庆宣帝没理会他的不知所措,盯着他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朦儿,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希望朕不要和你父君皇姐产生隔阂,希望朕与他们和睦相处。可是你却无形之中与你的父君皇姐走到了一起,走到一个圆圈里一起来驳斥朕。”
“母皇……”凌阳帝卿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母皇是很聪明的一个人,虽然他的确是奉了父君的旨意过来的,可是他也是真心这样希望的啊……
庆宣帝盯着他继续道:“若是你的父君真心疼你的话,便不会让你过来试探朕。燕王是你的亲皇姐没错,可她更是朕的臣女之一。朦儿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吗?臣女臣女,燕王她首先是个臣。”
这时候,凌阳帝卿已经被训斥得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见状,庆宣帝又执起他的手,对他道:“朦儿,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母皇希望你能够一生无忧地生活。”
凌阳帝卿嘟囔着:“儿臣也希望母皇和父君皇姐能够无忧……”
“你可以,朕不行,你父君和皇姐也不行。”庆宣帝看着他认真道。
凌阳帝卿的双唇启阖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庆宣帝继续道:“所以,朕希望你可以幸福。”
“母皇……”
“知道为什么你刚过及笄之年,朕便默许你父君去为你寻婆家吗?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有个好归宿,让你不再停滞在宫廷斗争的漩涡里。”
凌阳帝卿仍然启阖着双唇,低喃道:“母皇……”
庆宣帝盯着他继续道:“所以你好好听话,待在宫里备嫁便是。对了,韩霆粤是否是我大凤朝八皇子的良配,就在接下去不久的日子里便能见分晓。”
这一夜,凌阳帝卿什么承诺也没有得到地回瑶光殿了。马皇贵君或许是知道他成事不足,亦或是看到了庆宣帝的手段,又或许有着别的考虑,总之并没有责怪他一分。
往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不明白他的母皇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一番话出来。直到几年以后他被新帝迁往秦州,有些事情便蓦地明白过来。
深夜,靖王府。
女主人的书房里,护卫李蕊持剑,面色肃然地禀报这段时间右相府的情况。
靖王抬起头来看着她,眸光晦如墨色:“老狐狸家的少主之位想要庶女继承,这是真的?”
李蕊颔首,回答道:“属下所言绝无半句虚言,戚相现在要迎回嫡长女,怕也是不太受得住祖籍梁州那边族长的压力。”
闻言,靖王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以庶位之身求取家主之位,这位戚二小姐也太不自量力了。戚家大小姐安好,她怎么可能有机会上位?若是这唯一的嫡女出事,她倒是有机会以雷霆手段震慑众族人。”
李蕊思索了片刻,恭敬道:“戚相那边王殿可要做些什么?”
靖王看着她道:“你刚才说戚家嫡长女还贼心不死地想追求燕王的援助?”
“是。”
闻言,靖王更是冷笑出了声:“哼哼,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戚家的嫡长女三番五次被严厉惩罚,却还是贼心不死地想要结交凤昀熙,看来她真的以为母皇会把皇位传给燕王。”
李蕊道:“陛下这么多年来对燕王殿下的确十分器重,不过是暂时失了势,远远不足让内阁放弃她,更别说是戚家少主这种角色。”
“说到内阁,本王真想知道张遥知那个老狐狸到底是怎么想的。”靖王冷冷地笑着。
李蕊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属下以为张首辅是在静默等待陛下的选择。”
靖王看向了她,没有说话。
见状,李蕊立即跪下慌乱请罪:“属下一时失言请王殿恕罪。”
“起来吧,在本王面前你无需顾忌什么。”靖王淡淡道。
李蕊这才松了一口气:“谢王殿。”
见她起身了,靖王又道:“对了,刚才你说到本王要不要在右相府里做点什么。大朝会已过,戚家嫡长女也快回来了,姑母和葭表妹也在前来京城的路上,好像是可以做点什么。”她的眼神幽幽,戚家二小姐,真是有意思。
李蕊看着主子,缓缓揣测:“王殿要替戚家嫡女打压这位戚二小姐,以向戚家嫡长女示好?”
“你觉得怎样?”靖王的眸光和语气意味不明。
李蕊道:“可戚大小姐示好燕王,属下以为王殿不应该……”
靖王伸手打断了她的话:“像戚瑗这种跳梁小丑掌握在手心里那才是最安全的,至于那位戚家二小姐,哼哼,不自量力的东西,本王倒想看看她到时候会找谁做靠山。”
李蕊道:“可是陛下直到今日也没有表示出立谁为太女的想法。属下收到消息,大朝会后陛下邀戚相一起用午膳,二人之前在御花园谈过一阵,陛下对戚相直接表示不再立太女。”
“不立太女……”靖王缓缓念着这几个字,“哼,哪有那么轻松?再过不久恐怕朝堂上就会掀起一场夺嫡风暴,母皇想息事宁人?哼哼……哼哼!”
这时李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主子道:“现在怕是要过子时了,王殿今日辛苦还是早些安置吧。”
“嗯,”靖王颔首接着又对她道,“对了,母皇向来疼爱九儿,说好今日大朝会上会为她安排职位又食了言。母皇除了喜欢九儿之外,似乎对八皇妹也比较喜爱,明天既然不上朝,那我们就去沂王府走一遭。”
李蕊颔首:“属下会吩咐下去提前备好马车。”
靖王却是更正道:“骑马。”
“属下遵旨。”
就在这时,守门的小侍进来禀报道:“启禀王殿,林侧君求见。”
靖王疑惑道:“哦?他来做什么?你让他进来吧,李蕊你先退下。”
闻言李蕊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书房。
林侧君径直走进了靖王所在的书房案前,看到了坐在案前看书的妻主。
他行礼道:“贱侍见过王殿,王殿万福金安。”
靖王淡淡地看着他:“起来吧,你有什么事?”
“谢王殿。”林侧君起身。
靖王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侧君道:“贱侍听王殿所言乳父华氏嚼舌头的事情,王殿说让贱侍处置,可是贱侍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特来请王殿示下。”
靖王盯着他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林侧君答道:“贱侍以为华氏可能与沐侧君有所勾结。”
“哦?”靖王挑起了眉,“你是怎么起这个怀疑的?”
他道:“婧儿在沐侧君住处的那段期间,唯独华氏能够哄得下婧儿,所以沐侧君讨好婧儿必定会借机笼络华氏,贱侍以为有这个可能。”
“可你并没有真凭实据,”靖王淡淡道,“你这个主事侧夫是怎么当的?”
闻言,林侧君急忙下跪请罪:“贱侍知罪。”
“行了,没问题就让他继续回去带婧儿吧。”
“是,贱侍告退。”
白府。
白雪鸣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调配着上次燕王要求她回去调配的毒药粉末,翎羽卫以杀人于无形著称,这些粉末也曾害过几个有意与燕王一争高下的皇女。
上次燕王带给她的材料名曰五彩毒香,气味芬芳好闻,但却是一道杀人的工具。翎羽卫并不像靖王麾下的鸣羽卫是由四名领头羊组成,首领朗仪需要考虑其她三人的意见。翎羽卫里白雪鸣是唯一的首领,所以卫中很多事情由她一个人亲力亲为,并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意见,只要这件事情是燕王同意哪怕是不反对的,她就可以做出决定。
“蝶儿,你能理解母亲吗?”调配毒粉的白雪鸣低喃了一句,黯然失神。她岂会不知道她的下场,可是燕王对她倚重如斯,她怎么可以再继续脚踏两只船下去?庆宣帝说她不需要有心,她就一定得连良心也违抗吗?即便为死士,她也知道忠诚二字该怎么书写。
就在这时,“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她收回了神思,恢复了威严的面色,对门口喊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女孩走了进来,声音软如甜糯:“鸣姨。”
白雪鸣见是月儿,面上扯出了一丝笑意来,她温柔地问道:“怎么了月儿?快进来,坐鸣姨身边来。”
月儿坐在了她的身旁,看着眼前的白色粉末,瞪大眼睛问道:“鸣姨,这些是……”
白雪鸣一边磨着粉末一边回答:“这些是燕王殿下让鸣姨研制的毒粉,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敢和殿下作对的坏人。”
一听这话,月儿兴奋了起来:“嗯,那鸣姨一定要好好研究,把那些坏人杀得一个都不留。”
闻言,她摸了摸月儿的小脑袋:“月儿会不会认为鸣姨不是个好母亲?鸣姨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