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悬镜 第2章 荒野毛贼

晋王返回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悬镜司中，右手拿一块手绢掩住口鼻，借助一点外面投进来的微弱光线，视线穿过空气中浓厚的烟尘，找到了刚才那口棺材。

棺材连同它底下画了符阵的地面完好无损。晋王蹙着眉走到它跟前，低头仔细看着鲜红的符阵，思绪愁然，心道：“师傅临终就再三交代，别碰灵祭咒法。你此番作为，究竟为何？”

直至辨出此咒为灵祭，晋王才敢大胆猜测方才苏易安种种异样是因此阵而起。苏易安用此禁术，究竟有何缘由，他必须弄明白。

晋王左手轻轻搭上棺边，摸着这口棺材慢慢走了几步，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雨停，林中小屋内。

苏沐皱了皱眉，缓缓睁眼，头痛欲裂。他艰难的想要支棱起身子，却发现手脚被绳索捆住了。再抬眼环顾四周，一间小破木屋，除了摆着油灯的桌子、一张床，和床边一个带锁柜子，其他啥都没有，而自己正躺在床边冰凉的地上。

此时此刻一万只草泥马在苏沐脑海中崩腾而过，那个F开头的单词就在嘴边马上要脱口而出了。但他突然注意到门只虚掩着，窗户也是开着的，屋里还点着灯，这灯显然不是给他点的，这就说明，那个绑匪一定就在附近，没走远。于是他只好讲那个词忍了回去，不敢出声，怕绑匪知道他醒了回来削他。

于是他坐了起来，想办法保持平衡贴着床边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发现站着根本没办法移动，又坐了回去，艰难的用被困住的手脚配合身体蠕动，往窗边挪。挪到桌子旁边时，忽然听见床边有细微的动静，没有多想，赶紧往桌下一滚，手脚一缩，躲在了桌下。

正在这时，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手脚轻快，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苏沐紧张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视线一路追随这双黑靴子来到了床边，然后停住了。

此人就站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尔后又转向床边柜子，捣鼓了一番，柜子开了。

苏沐就这样盯着这双脚，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那人轻手轻脚在柜子里一通找，也不知找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苏沐只在心里默默祈求不管是谁，希望他找到了就快点走吧，耽搁了这么久，绑匪要是回来了他就跑不掉了。

岂料那人找完关上柜门，在原地定了几秒，忽然转向苏沐藏身的矮桌。苏沐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止不住的冒汗。

“偷绑匪东西的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落他手里万一更惨。”苏沐心道。

之间那双黑靴面向苏沐驻足了片刻后，忽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两步，差点踩到苏沐衣裳。苏沐吞了口吐沫，勾动手指悄悄将衣角收了回来。他考试作弊都没那么紧张过。

那双靴子站在桌前，又定住了，然后许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苏沐只觉度秒如年，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萦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油灯的火苗在微风轻抚下闪闪晃动，那人的纤长影子也跟着闪烁。苏沐瞪着双眼死死盯着那双靴子，双拳攥紧，抱着一颗被发现就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忽然间，那人蹲了下来，歪头看向桌底。苏沐眼前的黑靴换成一张人脸，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的视线，吓得他身子往后一倾，下意识的想躲。但再看一眼，才察觉这张脸竟然好看得有些过分。虽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但他那分明的轮廓和一双英气的眸子却令苏沐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见了藏在桌子底下的苏沐，表情有些讶异，挑起了一边眉毛，扯起嘴角讥讽地一笑：“你？”

明朗却富有磁性的声线似乎在苏沐心底里点了一下，激起千层涟漪。

“……我？”苏沐紧张得似笑非笑，嘴角抽动，这才将开小差的思绪拉了回来，心道偷东西的怎么也认识他？

“堂堂大司仪，躲在这厮的桌底做什么？”那人讥笑一收，质问一般死死盯住苏沐的双眼问道。

“我……”苏沐一边打着腹稿，一边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番。

看他身着夜行服，乌发整齐的束在头顶，以一颗墨玉作饰，不像是穷人。但看他蹲在地上的姿势，双手松松搭在膝盖上的模样，又带几分吊儿郎当，不像是那晋王一般举手投足都是优雅谨慎，应该也不是什么王亲贵族。说不定，是老熟人，可以救他。

苏沐心里这么盘算着，干脆跟他装熟：“……我被人绑过来的，”说着他将被绑住的双手往前一伸，“能在这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上天注定你要救我一命啊，快帮我松绑。”

那人一听，眉挑得更高了，并没有想帮他松绑的意思，脸一沉，一字一顿的道：“苏，易，安。”

“嗯？怎么了？”苏沐知道苏易安是他现在的名字，假装一脸疑惑的回应那黑衣人，“哎呀，具体过程说来话长，先帮我松绑，不然待会儿那个绑匪回来了就完了。”说罢，又把双手往前凑了凑，示意黑衣人松绑。

黑衣人闻言表情复杂而微妙，道：“你不认得我？”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苏沐闻言眼神回避，生怕穿帮，马虎答道，“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嘛……”

苏沐边说边瞟黑衣人观察他的脸色，想糊弄过去。黑衣人就这么挑着眉，嘴角渐渐勾起，好玩似的接茬道：“夏侯顾怀？”

苏沐见套出话来，连忙点头道：“对对对，顾怀，顾怀兄，哈哈……怎么会不记得呢？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有意思。”夏侯顾怀似乎对苏沐直呼其名有些讶然，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苏沐，对他伸出食指勾了勾。

苏沐不解：“干嘛？”

“出来啊，不然要我钻桌子底下给你松绑啊？！”夏侯顾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沐被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顿，有些不爽，心里骂骂咧咧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夏侯顾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十分轻松地一挑，割破绳索帮苏沐松了绑，便转身要走。

苏沐见状赶紧爬了起来，追上夏侯顾怀的脚步，跟在他屁股后面道：“接下来也不麻烦你，兄台只消将我送到宫门口便可。以你的身份这么晚了怕是也不方便进出，宫门口的人见了是我，就会让我进去的。”

他边说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脏乱不堪的衣袍，一抬头发现夏侯顾怀正扭头瞪着他：“帮你松绑已是仁至义尽，你我之间谈何交情，赶快滚蛋，我还有事要做。”

苏沐闻言心道不妙，原来他们两关系不好啊……这下糟了，这深山老林的，他又不认识路，不行不行，就算此人凶巴巴，也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顾怀兄此言差矣！”苏沐现在讲话故意文绉绉，“承蒙您救命之恩，苏某当涌泉相报，烦请送我回宫吧，苏某必有重谢。”说罢他学着古人模样作了个揖。

夏侯顾怀听得越发烦躁，转身一把揪住苏沐领口，很大力地小声恐吓道：“我只当你是脑子被烧坏了，少跟我一口一个顾怀兄，这么大个男人还怕黑不成？没腿啊？自己回去！”说罢便懒得再与苏沐多做解释，转身翻出了窗外。

苏沐见势赶紧跟了出去，一把拽住夏侯顾怀衣袖，心想软的不行来硬的：“你站住！我堂堂大司仪，能好好跟你说话不错了，你别没大没小。我看你也不像好人，跑到这里来偷鸡摸狗，走，跟我去衙门！”

夏侯顾怀彻底烦了，反手抓住苏沐拽住他袖口的右手，往回一拉，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另一只手挥拳相向。

苏沐见他要打人，吓得抬起左手护住脑袋，闭起双眼，缩成一团，口中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一秒，两秒，三秒……

拳头迟迟没有落下，苏沐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于是斗胆睁眼，见那沙包大的拳头正悬停在他左脸旁毫厘之处。

“对嘛，你我都是君子，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诶诶诶！！！！”苏沐话还没说完，那夏侯顾怀居然放下拳头扯过苏沐右手，对准小臂便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沐疼的跳脚，拼命将手从这个兽徒口中抽了出来。一看两排血淋淋的牙印，简直想掏出他三十米长的大刀把他砍了，可惜……他没有，只能张口骂道：“你是疯狗吗？！怎么还咬人啊？！”

咬了人的夏侯顾怀用手擦了一下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像是嘲讽：“君子动口，不动手。”

啊啊啊啊！！！！苏沐简直要被气疯了：“夏侯顾怀！老子记住你了！敢对大司仪如此暴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今天定要将你抓回去伏法！将你关入大牢！不！就地问斩！”苏沐气急了，骂骂咧咧在原地捂着伤口来回踱着步子，不敢再去碰这条疯狗。

夏侯顾怀到是乐呵呵地双手往胸前一抱，觉得苏易安今日当真是魔怔了，连他都不认得，还满口胡言乱语，实在是好玩，来了兴致，便继续调侃道：“大司仪算个什么东西？”

“你！”苏沐气的手抖，“好！我不算东西，你等我回去，告诉晋王，让他收拾你！”

“呵……”夏侯顾怀嗤了一声，“晋王又算什么东西？”

苏沐快要被气吐血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不能别这条疯狗牵着鼻子走。于是他深深呼吸，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气定神宁后才道：“你一入户偷盗毛贼，竟敢对当今皇室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认错，带我回宫，今日之事，我便当做闲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如若不然，追究起来，此等罪孽，怕是灭你九族都绰绰有余。”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夏侯顾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诛我九族？哈哈哈……”说着，他将双手一并奉到苏沐面前，“抓我回去，我正好活腻了。”

嘿？！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贱的人。苏沐眉一蹙，一把抓住夏侯顾怀的手腕：“你以为我吓唬你？走！”说罢便拉着夏侯顾怀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不得已回头瞥了一眼夏侯顾怀。夏侯顾怀在他身后斜眼看着，只觉滑稽，用下巴指了指东边。

“我认得路！”苏沐找不到路被识破，有些挂不住面子强词夺理，耳根一红，埋头扯着他往东走。

二人没行几步，忽然被一团黑影拦了去路。那黑影渐渐显出人形，苏沐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绑匪。

怎么回事？这绑匪是人是鬼？苏沐心中一颤，后退了两步。

绑匪口中刁根野草，不耐烦的叹了一声道：“你他妈怎么回事？老实呆着不愿意，非要我来抓？！”

苏沐眉心一皱，倒想好好闻问个明白：“我与你何怨何愁？为何绑我？”

没等绑匪回答，身后的夏侯顾怀先开口了：“你这厮让我好找，偷什么不好偷到我头上来了。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嗯？原来是绑匪偷了他东西，不是他来偷绑匪东西？苏沐心道。被打了个岔，竟然忘了害怕，扭头看了高他半头的夏侯顾怀一眼。

听见夏侯顾怀说话，绑匪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神情忽变：“呵，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天助我也！”

话音刚落，绑匪身后倏然出现一个女鬼，正是先前吓唬苏沐的那个。而这个女鬼仿佛是从绑匪身上分丨身而出，十分诡异，这是苏沐在21世纪从没见过的。

这女鬼果然和那厮是一伙的，苏沐心道。不过虽然电影里都演鬼上人身的戏码，现实中，鬼却不能附身大活人，至少苏沐没有见过这种操作。今日所见，着实令他困惑。

“夏侯狗贼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绑匪咆哮着，手中抽出两把月牙形弯刀，迎面奔来。

“魁鬼！当心！”

苏沐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被夏侯顾怀一把护住，朝前滚了一圈，扑在地上。而那弯刀劈出的两道月牙状光环正中方才他们所立之处，将地面砍出两道交叉的裂缝。

苏沐彻底惊呆了——古代人不仅会武功，还会魔法？！这都什么情况，修仙？

“他不是抓我吗？怎么又跟你有仇？”苏沐心中问题太多，只捡能问的问。

夏侯顾怀好像是听见苏沐说话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他似的，低头看了他一眼，赶紧撒手，站起身来戒备道：“我只来寻回被盗的物件，哪知他与我何怨何愁，疯狗见人乱咬罢了。”

苏沐一边起身，一边瘪了瘪嘴道：“世上竟有比你还疯的狗。”

夏侯顾怀听了这话也没气，只是斜眼瞥着苏沐侧脸，斜起嘴角一副猎奇的表情笑道：“果真有意思。”

苏沐没听清他说什么，只顾着看敌人。

绑匪见劈了个空，顿步，转身，等女鬼嗖的一闪，又回到他体内，随即高高跃起，一记飞踢，足间破风燃起蓝色火焰。

“小心！”躲在夏侯身后的苏沐赶紧提醒道。

夏侯顾怀这才回神，双臂交叉于胸前格挡。二人肢体接触的刹那，“砰”的一声激起风浪，苏沐的头发和白色衣袍被吹起，又飘然落下。

旋即夏侯环视四周，后扭头对苏沐道：“看见那片林子没？往那边跑，进去躲好。”

苏沐闻言微微仰头，看着面前这张表情坚毅的侧脸，竟觉得无比伟岸。“交情不好竟然还费劲保护我，大兄弟人品不错，古人就是讲义气哈！”苏沐心中感慨道，热泪盈眶，对他点了点头。

正要迈步，只听夏侯顾怀又补一句：“哭什么？你这个废物在这里碍手碍脚，早晚害的我也送命。”

苏沐：“…………”

含在眼眶里的热泪瞬间吸了回去，迈出去的步子顿在原地，咬牙切齿地扭头便怼：“废物说谁呢？！”

绑匪见他们起了口角，趁机攻击，张开双手，掌心喷涌而出一团黑雾扑向二人。夏侯顾怀被苏沐分了神，不小心吸入一口黑雾，霎时间表情痛苦的猛咳了几下。苏沐见状机灵地赶紧用衣袖掩住口鼻，扭头便跑向身后树林，没有半点犹豫，一溜烟便没影了。

夏侯顾怀：“…………”

见苏沐溜的飞快，眉梢抽了抽。但胸口剧痛袭来，他已经没空吐槽，只得强忍剧痛继续作战。

苏沐找个了棵粗壮的大树，藏在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那边电光火石的交战。心里还在想着那些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疑问:魁鬼是什么玩意儿？那绑匪绑我到底干什么？这个夏侯顾怀什么来头，绑匪竟然对他这么恨之入骨？我究竟要往哪走才能回到皇宫？回不去的话我今晚睡哪？要不还是去晋王府投靠？我要不要帮帮他，还是先跑？可是我不认得路啊……

靠……这时候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

眼看那女鬼也分丨身出来一起对付夏侯顾怀，他一人抵挡有些吃力，苏沐良心发现，逃跑的计划还是打消了。心想那人虽然嘴毒脾气怀一副了不起讨厌嘴脸还咬人，但……好歹也救了自己不止一次，丢下他一人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苏沐开始盘算着如何对付那两个鬼东西。他先是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心想要不用石头砸死他？不过石头在他手里掂了两下，又比划了两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苏沐心道。

正在这时，局势有所扭转。夏侯顾怀忽然比划了个复杂的招式，同时口中喝一声：“风祭，破风。”

刹那间狂风大作，裹挟着树叶碎石唰唰对准绑匪和女鬼一顿狂吹。有风加持，那些细小的杂物就变得如同刀刃般锋利，所经之处无一幸免，一人一鬼瞬间皮开肉绽，大受打击，终于停止了对夏侯顾怀的连环猛攻。

目睹一切的苏沐惊讶的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个夏侯顾怀也会这些神乎其神的技能，并且，他头一次见到能伤鬼的人！

鬼这种东西，苏沐试过无数次，都是没有实体的，即使看得见也是摸不着的，竟然能被人打伤，又一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见夏侯顾怀比想象中棘手，那女鬼便凑到绑匪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今天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他，先抓姓苏的要紧。”

绑匪却皱眉道：“你要抓他不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禽兽，然后杀他复仇，不管找没找到那个禽兽，他们夏侯一家都是帮凶，杀他难不成还要挑时候？！”

说罢，绑匪忍着浑身皮开肉绽的痛，拔刀继续发起猛攻。那女鬼见状忽然变脸，面相森怖的迅速拦在他面前，语气厉然道：“冷静些！凭你我之力，今日杀不了他，休要再与他消耗。你们周氏的清白，还要不要？”

夏侯顾怀趁他们内讧，抢先一步攻击：“土祭，崩裂。”

话音刚落，绑匪和女鬼脚下大地忽然咔嚓裂开一条地缝，一人一鬼险些坠入，尔后迅速的向裂缝两边躲闪开来。女鬼眉一皱，给了绑匪一个眼神，随即刷拉一下又回到了绑匪体内。绑匪心领神会，右脚蹬地腾空一跃，噌的一下窜了出去，便向林子里去寻苏沐踪影。

苏沐一看大事不妙，扔了手里的大石头，扭头拔腿便跑。夏侯顾怀见他们忽然改变主意要去抓苏易安，先是定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一阵猛烈咳嗽后叹了一句“麻烦。”皱着眉捂着胸口追了过去。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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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野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