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和谷飞云两人一路西行,第三天由平凉向西,已进入荒凉山区,极目远眺,看到的也只是草原辽阔,群峰插天,那里还有人迹?
这条路,谷飞云来过一次,还依稀可以辨认;但醉道人却要他跟着自己走,偏偏舍近就远,不走直径,老远的沿着山脚绕过去。mengyuanshucheng
这样的走法,至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
谷飞云忍不住问道:
“道长……”
醉道人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
“这条路,你来过,对不?金母门下,出外办事和回转崆峒,都是必经之路。”
上次来,你是奉家师之命,堂堂正正去找金母的,路上纵然遇上她门下,也并不在乎,但这回咱们是救人来的,行踪越隐秘越好,碰上她门下,总是不碰上的好。咱们沿着山脚走,目标不大,有人经过,也是咱们先发现人家,人家不易发现咱们。”
谷飞云点点头道:
“道长说得是。”
中午时光,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吃过干粮,继续往山中走去。他们这样走法,无异绕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才到达南麓。
这里有一道山涧,流水湍急,没有山径,须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往上,此处只有沿涧而上的一条路,极可能会过遇上西凤门下,好在沿途大小石块。一样可以不让对方发觉,是以这一路上依然由醉道人领先。
谷飞云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曾在潭边遇上宇文澜,是她领自己从瀑布下进去的,已经快一年了,她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印象也特别深刻,这时想起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入黝黑的石窟,眼前也不期浮现起宇文澜娇娆多情的俏影,心中暗道:
“不知她现在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瀑布前面,醉道人脚下一停,说道:
“咱们该歇歇脚再走了。”
两人脚下加快,不消多时,便已穿出山洞,洞外像一条长廊,上面危石如垒,下临千丈深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是盘着山腰向左转去。
差幸此时无人出入,不然撞上了避无可避!
醉道人一声不作,只是加紧奔行,谷飞云也紧跟着他身后不敢落后。长廊似的石磴,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座小山,山径中间,有一道石级可登岭口。
醉道人没有朝山径行去,回头说了句:
“快随我来。”
他这句话是以“传音入密”说的,话声出口,人已飞快的向左闪出,宛如一缕轻烟,朝山径左首飞掠过去。
谷飞云上次来过,知道岭上有人扼守,醉道长可能要避开扼守的这些人了。心念闪电一动,也立即纵身掠起,跟着过去。
醉道人一身武功何等精纯,这一展开轻功,一路飞驰,当真快得如同云飞电掣,谷飞云却也不慢,落后了不过五六丈光景,虽在寒冷天气之中依然沁出汗来。
醉道人看得微微点头,自己积数十年火候,才能到达这一境界,这年轻人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就能追得上自己,不禁暗自替故友感到高兴!
不过顿饭工夫,已经绕到峻峰后山,到处乱石嶙峋,积雪成冰。
醉道人已经停住身形,回过身来,含笑道:
“小施主在短短三个月中,能有如此精进,委实难得!”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
“晚辈勉强跟得上,已经赶出一身汗来了。”
醉道人笑道:
“小施主内功火候稍差,但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没有人可望你项背了。”
谷飞云问道:
“这里是崆峒后山了?”
“不错!”醉道人微微颔首,仰望着千寻绝崖,陡壁如削的插天高峰,说道:
“从这里上去,正是天池后山,千百年来,从无人迹上去过,咱们为了避开正面的守山四老,只有从这里上去了。”
谷飞云问道:
“守山四老很厉害吗?”
醉道人道:
“守山四老其实并不是崆峒派的人,只是曾受过金母恩惠,答应替金母办一件事情,不料金母就要他们替她守山,曾说只要有人能够接得下他们每人五十招,即可自去,试想以金母的威名,有谁敢上山寻衅。
何况像虬髯客尉迟律、竹杖翁竺天佑、霸剑祁浩、开天刀陆南屏四个老儿,武林中接得下他们五十招的人,确也屈指可数,因此也们在山上耽了三十年.还是下不了山。”
接着又道:
“咱们要避开这四个老儿,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惊动金母,试想咱们就算胜了四个老儿,岂不打草惊蛇,还能救人吗?”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接着道:
“这里贫道为了勘察地形,已经来过两次,从这里上去,正好就是金母囚人的幽谷,那是一个大石窟,你父母就被囚在左首两个洞穴之中,咱们上去之后,由贫道替你把风,你进入岩窟,只须用剑劈开铁栅门,即可把人救出,也只要救出你父母,就可堂堂皇皇的从前山出去,这是金母答应过的,不会再有人留难,那时你们只管下山,不用管贫道了。”
谷飞云道:
“道长不和我一起下山吗?”
醉道人缩头笑道:
“贫道不能和他们照面,照了面,金母岂肯放过贫道?所以贫道仍须从此处下来,自会在山外等你们,好了,咱们上去吧!”
话声一落,人已点足飞起,一道人影直拔而上,在壁立千仞的陡峭绝壁,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连续直线上升!
谷飞云那敢怠慢,缓缓吸了口气,立即施展“龙飞九渊身法”,凌空飞起,笔直拔起七八丈高,在峭壁上略一点足,再继续往上飞起,一个人就像穿云追月一般,接连向上飞去。
他还是第一次施展昆仑绝艺,飞登的又是千丈悬崖,那敢有半点分心,是以一路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气,划手点足,自己和醉道人相距有多远?都不敢多看上一眼。
这样足足耗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抵达峰顶,等到翻身而上,目光四顾,却不见醉道人的人影,适时只听他一丝声音传了过来:
“小施主还不快去?”
这一瞬间谷飞云也看清了山顶的地形,自己登上之处正当山岭较低的岭脊,敢情经常有人走动,有一条明显的小径,向南是朝较高的山峰去的,那自然是往天池去的了。东北首山势较低,有一道峡谷,自是金母囚人之处了。
他不再迟疑,立即循着岭脊小径纵身飞奔下去。奔行了不过一箭来路,已到山坳尽头,迎面果然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
谷飞云艺高胆大,连看也不看,就举步走入,进入石窟,就有七八级往下的石级,里面豁然开朗,地方竟然极为宽广,当然也极为黝黑。
他练成紫气神功,目力比从前更强,自可看得清楚,这一瞧,不禁犹豫起来,原来这座洞窟,里首呈圆形,还有五六个石洞,醉道长曾说你父母就被禁在左首两个洞穴之中。
但这句话却有了问题,左首、是指自己进入石窟的左首?还是指石窟本身的左首?(石窟本身的左首,则是进入石窟的右首了)这是因醉道人从前来过,所以认为已经说清楚了,谷飞云第一次来,对着里首横列的五六个洞穴,就无所适从了。
闲言表过,却说谷飞云目光一掠,心想:
“反正只有两边的两个洞穴,囚禁着爹娘,先看那一个都是一样。”
一念及此,立即纵身朝左首那个洞穴掠了过去。(他的左首,就是石窟的右首了)到了近前;才发现洞穴前面,还有一道铁栅门,锁着一把已经生锈的大铁锁,铁锁上方,还有一方木牌,牌上字迹,依稀可辨,那是:
“掌门令牌,任何人不得开启”。
“这就是了!”’
谷飞云看得心头火起,呛的一声,掣出紫文剑,举剑就朝木牌上劈成碎片,剑锋划落,大铁锁也当的一声,被劈落地上,他竟犹未尽,再次手起剑落,把铁门也一剑劈开。
“哈哈!”洞窟中响起一声大笑,同时跨出一个人来。
不,谷飞云连人影还没看清,突觉执剑右腕一紧,已被那人紧紧握住,同时响起一个苍老声音急急问道:
“小兄弟,是她叫你来的,她终于想起老夫了。”
谷飞云直到此时,才看清这个白发披肩,白须垂胸的老人,满脸皱纹,面貌极为老丑,但目光炯炯如电,盯着自己,一个俱是喜色。
一时不觉一怔,爹不会有这么老,那么他不是爹了,望着他迟疑的道:
“你……不是我爹!”
白发老人一脸喜色忽然消失,神色渐黯,说道:
“这么说小兄弟是找你爹来的,不是她叫你来的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
“晚辈是来找爹娘的,前辈快请放手。”
白发老人放开手,歉然道:
“对不起,老夫弄错了。”
谷飞云道:
“前辈既然出来了,那就请快些走吧,晚辈还有事要办。”
“哈哈!区区铁栅,如何囚得住老夫?”
白发老人凄凉一笑道:
“看来老夫在这里白耽了五十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走,老夫是该走了!小兄弟,老夫还是谢谢你劈开铁门,老夫才能出来。”
话声一落,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嘹亮摇曳!人已随着啸声,飞出洞窟,划空飞逝!
谷飞云大吃一惊,心想光听他啸声,这人一身功力,分明已入化境,他说得不错,区区一道铁栅,确实无法困得住他,但他何以要在这里被幽囚了五十年呢?
他无暇多想,一个飞旋,扑身朝石窟左首掠去,不过两个起落,就已掠到洞穴前面,这个洞穴,地势略高,约莫有两三级石级,窟前也没有铁栅门。
谷飞云没有拾级而上,只是躬身轻轻一纵,就低头窜了进去,站停身子,凝目看去,洞窟里面并不深邃,大概只有两三丈深,便到尽头,跨入四五步,左右两边,各有一窟,斜斜相对,洞窟前面,各有一道铁栅门,门上各有一把铁锁,窟内似是有人,但看来并不很清楚。
金母果然恶毒,虽说两个洞穴,遥遥相对,但被囚禁在里面的人,只能听到声音,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人。
谷飞云早已心情激动,口中大声叫道:
“爹、娘,孩儿来救二位老人家了。”
口中叫着,长剑已迅疾无俦向左挥出三剑,紧接着跨前一步,又向右挥出三剑,这六剑虽有先后,但快到无以复加,只听一阵嗒嗒轻响,左右两道铁栅门和两把大铁锁,悉被劈断!
两处洞窟中人,自然都听到谷飞云这声大叫,而且铁门、铁锁也被砍断了;只听左首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他只问谷飞云是什么人,却没有走出来。
谷飞云急忙回过身去,说道:
“爹,孩儿是谷飞云,特地来救爹和娘的,你老人家快出来。”
他以为和白发老人一样,劈断铁门,爹和娘就可以出来了。
他话声方落,只听右首洞中一个妇人声音颤声哦道:
“是飞云,飞云来救我们了,你爹手脚都被铁链链着,孩子,你快去替你爹把铁链砍断了。”
左首男子声音道:
“你是飞云,好孩子,你娘也被铁链链着,你先去替你娘砍断了。
谷飞云听说爹娘原来还被铁链链住手足,心头气愤填膺。立即一步跨到左首洞窟,拉开被砍断了铁栅门,迅速走入,他目能暗视,果然看到里首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蓝袍中年人,须发散乱,几乎连面貌都已看不清楚,双手、双脚,果然被铁链拴着,心头一阵凄楚,中口叫了声:
“爹!”
剑光连浆,削断了手足上的铁链。
中年人双手搓了搓,急急说道:
“你快去给娘把铁链砍了,要快!”
谷飞云道:
“孩儿知道。”一转身冲出铁栅,又朝对面石窟走去,拉开铁栅门,叫道:
“娘,孩儿来了。”
黑暗中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同样被铁链拴着手足,她看到谷飞云走入,因石窟太以黝黑,看不清面目,急着问道:
“孩子,你怎么进来的?”
谷飞云道:
“醉道长也来了,就在外面。”
两句话没说完,剑光闪处,就已把铁链削断,声道:
“娘,我们出去吧!”
中年妇人含着泪光,凄然一笑道:
“醉道长也来了,他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母子两人跨出铁门,中年妇人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丈夫,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哭道:
“清辉,这些年苦了你了!”
中年人张开双手,抱住妇人,凄然道:
“素仪,你该高兴才是,现在我们不是出来了吗?孩子也这么大了。”
席素仪听到丈夫说:孩子也这么六了,登时想起边上还站着已有二十年没见的孩子,急忙拭着眼泪,转身朝谷飞云含笑道:
“孩子,娘想了你二十年了,快让娘看看,你……你有多高了……”
黑暗中,她有些看不清楚,只是摸到了谷飞云壮健的肩膀。
谷飞云垂泪道:
“娘,我们快出去了。”
谷清辉道:
“飞云,你们不是得到金母允许释放为父两人的?”
谷飞云道:
“孩儿跟醉道长是从后山翻山上来的,不过这个不要紧,金母曾经跟醉道长说过,二十年后,只要孩儿学成武功,把爹娘救出来了,她可以任我们离去。”
谷清辉道:
“那就快些出去吧!”
三人走出洞窟,走下石级。
席素仪终究在石窟勤修苦练了二十年内功,方才在洞窟里面,实在太黑了,现在黑暗度也稍稍好了些,才看清儿子的面貌,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如此俊逸,潇脱颀长个子,心头又喜又爱,一面底声问道:
“孩子,你是跟师公长大的,也是跟师公学的武功了?”
谷飞云道:
“是的,孩儿最近才拜在昆仑派岳大先生门下……”
话声未落,谷清辉轻嘘一声,说道:
“洞外有人来了!”
谷飞云道:
“一共有三个人。”
席素仪忧怯的道:
“那……怎么办?”
谷飞云道:
“娘,不用怕,我们出去,总要遇上人的,不用避他们了。”
谷清辉颔首道:
“飞云这话说得不错,金母当年答应过的,我们既然出来了,就该堂堂正正的下山去,素仪,我们走。”
谷飞云道:
“爹、娘,还是孩儿走在前面领路。”
席素仪叮嘱道:
“孩子,不论遇上什么人,说话要婉转些,千万不可和他们动手。”
谷飞云道:
“孩儿知道。”
席素仪看他手上还拿着长剑,又道:
“你快把剑收起来了。”
谷飞云依言收起长剑,说道:
“爹、娘跟孩儿来。”大步朝窟外走去。
窟外三人,一路行来,敢情就是朝石窟来的,这三人是三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少女,每人腰间都佩着一柄长剑,中间那个年约二十三四,其余两人不到十**岁,走在前面的一个还提着一盏白纱糊的灯笼,灯光极为明亮。
谷飞云当先跨出石窟,对方三人也刚走到离石窟三四丈远。
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少女目光抬处,发现从石窟中走出一个青衫少年,不由惊咦了一声叫道:
“禁窟中果然有人!”
这三个青衣少女不愧崆峒门下,从第一个人惊咦出声,三人动作如一,只有锵的一声,三人同时掣剑在手,品字形围了过来。
年纪较长的长剑一指,叱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崆峒后山禁窟?”
谷飞云抱抱拳道:
“在下谷飞云,是遵金母二十年前诺言,救我父母来的。”
在他说话之时,谷清辉也相继从石窟中走出。为首少女看得花容失色,叱道:
“你把人救出来了,你们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谷飞云依然朝前走去,含笑道:
“咱们用不着束手就缚,烦请姑娘去禀报金母一声,在下已经救出父母,就要下山去了。”
为首少女听得脸色一变,叱道:
“你敢直呼圣母名号,就是死罪!”
手腕抬处,刷的一剑,笔直刺来。
她这一剑虽是直截了当的抬腕就刺,但剑尖离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已经化作三点寒星,品字形激射而来。
谷清辉忙道:
“姑娘快请住手,听在下一言。”
谷飞云却毫不在意,回头道:
“她不肯住手的。”
说话之时,左手抬处?食中二指一下夹住了刺来的剑尖,说道:
“在下已经和姑娘说过,这是金母亲口答应过的,只要你们去禀报一声就好。”
说完,两个指头一松,放开剑尖。
为首少女被谷飞云轻易夹住剑尖,早已胀红了粉脸,闻言冷笑一声道:
“不用去禀报,圣母早已有谕,擅入禁窟,格杀勿论!”
谷清辉急忙叫道:
“姑娘总该听我解说吧!”
为首少女冷笑道:
“我不用听。”
长剑迅疾收转,纵腕一振,剑光乍展,朝谷飞云攻来。
另外两个青衣少女,也在同时配合她出手,两支长剑交叉攻来。
谷飞云听得不禁心头有气,大笑一声道:
“好个狂妄丫头,在下好言相告,要你去禀报一声,你不肯禀报,能作得了主吗?”
他因爹娘被囚禁石窟,还用铁链拴住手脚,心中早已十分愤慨,但因娘一再交代,不可和来人冲突,才强自忍耐下来,这回心头一生气,自然没有好言相对了!
他这声“狂妄丫头”,听到为首少女耳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骂她丫头,怎不火上加油,冷厉的喝道:
“你死定了!”
三道剑光突然连成一片,从三面席卷而至,寒锋砭骨,煞是凌厉!
谷飞云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拿着剑鞘向外扫出!要知他在八个月前,初上天池,也没把四个合攻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今非昔比,对方三支精芒飞闪的长剑,电闪云飘,从三面攻到,经他剑鞘这一扫,但听三声清脆的金铁轻响,三位姑娘但觉手腕一震,三支百练金钢长剑已被齐中震断,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
谷飞云举剑一指为首少女,朗笑一声,道:
“在下留下她们两个,你可以去禀报了吧?”
原来他剑鞘扫出之时,同时也施展“蹴石打穴”,除了为首少女,已把其余两个青衣少女一起制住了。
为首少女花容失色,方自一怔,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道:
“青雯,后山发生了什么事吗?”
叫做青雯的为首少女听到声音。宛如来了救星一般,急忙躬来道:
“启禀四师叔,有人擅闯禁窟,把人救出来了。”
“啊!”那娇柔声音惊啊了一声,说道:
“我马上就来。”
席素仪吃惊的道:
“孩子,你把这两个姑娘怎么了?”
谷飞云道:
“孩儿只是制住她们穴道,不让她们再出手而已!”
席素仪轻轻叹息一声道:
“唉!你不该震断她们长剑的。”
为首少女依然手持半截断剑,目光仇视,站在对面没动。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只见一个苗条人影,飘然从前山行来。
其实速度极快,眨眼就已走近.那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衣女子,生得面貌白皙,身材窈窕,长裙曳地,摇曳生姿,风韵极佳,像个大家闺秀。
为首少女赶紧趋上前去,躬身叫了声:
“四师叔。”
青衣女子目光一注,看到她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不禁问道:
“怎么,你长剑被人削断了?”
“是。”为首少女又道:
“四师叔,七师妹、九师妹两人还被制住了穴道。”
青衣女子脸上飞起一丝怒色,轻哼道:
“是什么人胆敢到天池来撒野?”
谷飞云九个月前的元宵晚上,见过青衣女子,这时走上一步,应声道:
“是在下。”抬手一招,把两个青衣少女钉在身上的石粒收回,解开了穴道。
青衣女子目光一注,不觉哼道:
“又是你。”
那天晚上她剑尖指着宇文澜咽喉,就是被谷飞云一记怪招“捉云手”扣住执剑手腕的,是以印象极深。
谷飞云正待开口,席素仪道:
“飞云,你退下来。”一面走上两步,朝青衣女子叫道:
“四师妹,你还认得我吗?”
青衣女子凝目看去,失声道:
“二师姐,是你!”
原来金母门下有四个女弟子,大弟子陆碧梧,也是天池的总管。二弟子是席素仪,三弟子是丁令仪,四弟子闻玉音,就是眼前的青衣女子。
那为首少女听四师叔叫囚在禁窟的女子“二师姐”,心头不禁暗暗吃惊,要知金母门下,门规极严,大家只知道禁窟中囚禁着人,但除了每天送饭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囚禁的是什么人?不应该知道的事,也从没有人敢问。
席素仪点着头,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道:
“四师妹,总算你还认得我这苦命的师姐,他是小儿飞云,生下来就由醉道长抱去抚养长大,今晚是特地上山来救我和清辉的。这也是师父她老人家二十年前答应过的,只要他能把愚夫妇救出,就可任由我们下山,四师妹请网开一面,让我们下山去吧!”
闻玉音当年还只有十四五岁,师姐妹中以二师姐为人温婉,是以和二师姐较为亲近,自从二师姐出了事,师父严禁门人前去探望,她心中一直惦念着二师姐,一晃眼就二十年了呀!
今晚看到二师姐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心头着实不忍,神色黯然,说道:
“二师姐,既然师父从前答应过的,那就好了,今晚是小妹负责巡逻后山,这件事小妹只怕作不了主,至少也要让大师姐知道一下。
这样吧,二师姐三位先到小妹那里去坐一坐,也好换一件衣衫,梳洗一下,让我和大师姐说一声,不知二师姐意下如何?”
她说得极为恳切,何况她巡山有责,大师姐是山上的总管,自该让她知道的,席素仪看了丈夫一眼,点点头道:
“四师妹……”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听一个冷峻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四师妹,是什么人擅闯后山,把禁窟的人放出来了?”
谷飞云听出这话声正是这里管事陆碧梧的声音,上次上山来,就是她领自己去晋见金母的。
哦,师父说,因她被醉道长“太乙翻天掌”所伤,在金母面前进谗,才把爹娘囚禁在石窟里的!
这婆娘可恶!
闻玉音急忙恭声道:
“大师姐,是二师姐出来了……”
嘶!一道青影快得如同闪电,她话声未落,人已凌空飞落,那是一个四十五六岁,面貌冷峻的青衣妇人,正是金母门下大弟子陆碧梧。
青雯等三人急忙躬下身去,叫了声:
“师父。”
青雯是故意没把手中断剑丢弃,为的就是要让师父看到,好替自己作主。
席素仪也躬着身,说道:
“小妹见过大师姐。”
陆碧梧飞身落地,自然一眼就看到二个门人的长剑都被削断了。她看也没看席素仪一眼,就朝闻玉音冷冷的问道:
“是什么人把他们放出来的?”
谷飞云忍不住应声道:
“是在下。”
席素仪忙道:
“大师姐。他是小儿谷飞云。”
陆碧梧冷峻的目光盯着谷飞云冷冷的道:
“谷飞云,无怪我看来眼熟,几个月前,你上山来过。”
谷飞云抱抱拳笑道:
“管事还记得在下,上次在下是奉南山老人之命,晋谒金母而来,今晚乃是在下个人行动,为了救家父、家母来的。”
陆碧梧问道:
“你是从那里上来的?”
谷飞云道:
“前山有四老守山,在下自问只怕接不下他们每人五十招,所以只好从后山上来了!”
陆碧梧神色一寒,问道:
“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谷飞云笑道:
“前山既然无法上得来,那就只有从后山上来了,这道理任何人都懂,还用得着有人指使吗?”
陆碧梧厉声道:
“是不是那个酒鬼道人指使你来的?”
“你说南山老人家?”
谷飞云忽然正容道:
“陆管事,你胆子不小,酒仙南山老人家,就是连尊师都要尊称一声葛前辈,你却叫他酒鬼?”
他明知陆碧梧说的是醉道长,故意缠夹到南山老人头上。
陆碧梧怒声道:
“我说的是醉道人,难道不是他指使你来的?”
谷飞云道:
“陆管事这话就不对了,我来救的是生身父母,何用醉道长指使?”
陆碧梧冷哼道:
“你能把他们救出去吗?”
谷飞云大笑道:
“在下不是把爹娘救出来了吗?”
这话是有意激怒她的。
闻玉音叫道:
“大师姐……”
陆碧梧怒声道;
“你们下得了山吗?”
谷飞云道:
“为什么不能?”
话声出口,只听耳边响起醉道人以“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
“小施主,你不是她的对手,不可和她说僵了。”
果然,这句话把陆碧梧激怒了,重重哼了一声道:
“有我在这里,你下得了山吗?不妨试试看?”
闻玉音急道:
“大师姐,这是……”
陆碧梧哼道:
“你不用多说。”
谷飞云突然敞笑一声道:
“陆管事难道要出手拦阻不成?”
陆碧梧道:
“你擅上天池,擅入禁窟,难道我出手阻拦你不得?”
谷飞云大声道:
“你怎不去请示圣母?”
陆碧梧盛气的道:
“我不用请示。”
“哈哈!”谷飞云这声大笑,以丹田发出,声如裂帛,双目精光暴射,喝道:
“不错,陆碧梧,你是圣母门下大弟子,天池管事,但你这般说法,眼里还有圣母吗?”
席素仪眼看飞云和大师姐越说越僵,几次要待开口,都被谷清辉暗中拉着衣角,要她不用阻止,这回飞云直呼陆碧梧的姓名,她知道大师姐的为人,怕触怒了她不可收拾,忍不住叫道:
“飞云,不可无礼。”
陆碧梧所得大怒,厉声喝道:
“小狗,找死!”
谷飞云心想:
“自己这声大笑,金母一定会听到了。”一面正容道:
“崆峒派也是名门正派,圣母威震西陲,想不到你居然狐假虎威,在下叫你一声陆碧梧,就是找死,这和黑道中人有何分别?圣母教育了你几十年,你真是愧对师门……”
几十年来,何曾有人如此辱骂过她,陆碧梧当真被他气疯了,口中厉喝一声:
“我就活劈了你!”
扬手一掌,直劈而出!
谷飞云早就料到她有此一着,身形倏然一晃,不闪而进,身形一动,倏然欺进,左手三个指头一撮,一把捉住了陆碧梧右手脉腕,说道:
“陆管事想要在圣母脚下行凶吗?”
陆碧梧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掌势未出,会被谷飞云一下扣住脉腕。
尤其谷飞云人在右边,左手又劈不到他,急忙挥手甩出,她不知道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这一挥手,才知人家一身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根本连动也不动。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突听一个苍老声音喝道:
“碧梧住手,不可伤他。”
这是金母的声音!
谷飞云心头有数,傲然一笑,松开三指,人也随着退后。
陆碧梧吃了暗亏,口中不得不应了声“是”。
金母又道:
“你把他们带进来。”
陆碧梧又躬身应了声“是”。
谷飞云潇洒一笑道:
“在下早已请你们禀告圣母,你们都不肯去禀告,早去禀告了,就没有这场误会了。”
青雯三人听得吓白了脸。
陆碧梧寒着一张脸,冷声道:
“你们随我进去叩见圣母。”
只听耳边响起向醉道人的声音道;
“小施主好好应付,就可以没事了,贫道先下去了。”
话声堪入耳,就听金母喝道:
“碧梧,后山还有什么人?给我拿下?”
谷飞云听得大吃一惊。
陆碧梧闻言急忙纵身掠起,这下当真疾如鹰隼,飞扑到岭口,但她总究迟了半步,纵目看去,那里还有什么人影?这就躬身道:
“启禀圣母,后山没有人影。”
金母哼了一声,就没有作声。
陆碧梧回身走来,冷声道:
“随我来。”
谷飞云道:
“爹、娘我们走。”
陆碧梧因师父已经转醒,不敢多说,只是一路走在前面。
谷清辉眼看自己儿子侃侃而言,不但面折素来出名难惹的陆碧梧,尤其方才一下就扣住陆碧梧脉腕,手法奇突,心中自是十分高兴,这孩子的脾气,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唉,行走江湖,锋芒太露,总是会吃亏的!
一行四人来至小山顶上,一座精致白石楼宇前面,门前两名青衣少女躬身道:
“圣母请管事领他们进去。”
陆碧梧只点了下头,就昂然直入,再由长廊折入小天井,来至三间精舍前面,才脚下一停,躬身道:
“弟子陆碧梧,敬遵法谕,已将席素仪、谷清辉、谷飞云三人带到。”
里面传出金母的声音说道:
“叫他们进来。”
只见一名青衣少女随即挑起棉帘。
陆碧梧依然走在前面,席素仪夫妇和谷飞云随着走入。
室中银灯明亮,金母身穿青缎道装,踞坐在上首铺了虎皮的紫檀雕花椅上。
席素仪见到师父,慌忙跪到地上,连连叩头道:
“弟子叩见师父。”
谷清辉跟着走上,作了个长揖道:
“晚辈谷清辉拜见圣母。”
谷飞云跟在父亲身后,也只作个长揖。
金母目光炯炯,看着跪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席素仪,心中不无恻然,再看站在席素仪身后衣衫褴褛,须发散乱,但精神饱满的谷清辉,和他身后少年俊逸,眉宇间紫气氤蕴的谷飞云,这娃儿上次上山来,相距不到一年,他内功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陆碧梧站在边上,躬身道:
“启禀师父,弟子赶去后山,谷飞云已把二师妹和谷清辉从禁窟中救出,还削断了青雯等三人的长剑,他自己说是从后山上来的,弟子怀疑他是有人指使的……”
金母没待她说完,截着问道:
“我叫你查查有没有人潜伏后山,你仔细查看了没有?”
陆碧梧应了声“是”。
金母哼道:
“人家早已走了。”
陆碧梧听得一怔,躬身道:
“弟子认为此人可能是谷飞云的同党。”
谷飞云道:
“在下上山来是救我父母的,何用帮手,管事毫无证据,不可在圣母面前胡说。”
陆碧梧怒气的道:
“你……”
金母一摇手道:
“你站到边上去。”
陆碧梧只好应了声“是”,退到一旁。
金母目有怜惜之色,看看席素仪.缓缓说道:
“你先起来。”
席素仪应着“是”,站起身来。
金母续道:
“二十年前,你犯我门规,为师才把你囚禁的,至于谷清辉,你在山前跪了三天三晚,老身看在石头和尚份上,已不再处罚,任你下山,你是自愿囚禁在石窟里的。”
谷清辉躬身应了声“是”。
金母目光一抬,朝谷飞云道:
“小娃儿,你听清楚了,老身门下犯了门规,老身是不是有权把她囚禁?你父是自愿在石窟囚禁的,他们没有师长同意,私自结为夫妇,触犯我禁条,自是不能说老身把他夫妇擒来,禁闭在石窟之中,此理甚明,老身所以要特别说明这一点,免得外人说我不通情理。”
爷飞云不知她说这话的用意何在,自然不好开口。
金母又道;
“上次你奉葛前辈之命前来,还记得下山之时,老身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谷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
“原来当日她要四个青衣少女用剑试了我一招,虽说是要看看自己在品酒会上遇到的四个青衣少女使的是不是“崆峒剑法”?
但她也看出自己使的“剑遁身法”,出至师祖,(石头和尚)所以才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就是为了防自己来救爹娘了。”
心中想着,一面答道:
“圣母当日曾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
金母哼道:
“你记得就好,那么今晚潜上后山,擅闯禁窟,还削断我崆峒门下再传弟子三支长剑,你自己说该当如何?”
她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席素仪吓得心头一颤,急忙扑的跪了下去,颤声道:
“求求师父,念他年幼无知,饶恕了他……”
谷飞云没待金母开口,一手扶着娘道:
“娘快起来,圣母是讲理的人,孩儿如果有罪,娘求她也没用,孩儿如果无罪,娘又何用求她老人家?”
随着话声,居然把娘扶了起来。
金母看的暗暗点头,忖道:
“这娃儿果然胆色过人!”一面点头道:
“你起来,为师倒要听听你儿子如何说法?”
席素仪低头道:
“多谢师父。”一面朝谷飞云叮嘱道:
“圣母面前,你不可以乱说。”
谷飞云含笑道:
“娘只管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接着朝金母拱拱手道:
“圣母要在下自己说,该当如何?在下认为完全遵照圣母指示行事,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圣母垂察。”
金母看他强辩的可笑,话声也缓和下来,说道:
“你说今晚潜上后山,擅闯禁窟,削断我三个再传弟子长剑,都是老身指示你这样做的?”
“也可以这样说。”
谷飞云接着解释道:
“圣母上次曾告诉在下,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在下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来。
但在下身为人子,一旦得知生身父母被囚禁在崆峒天池,纵是龙潭虎穴,粉身碎骨。也非要把爹娘救出来不可,这是人之常情,就算圣母有不准再上天池之言,在下自然也要冒险一试……”
金母看他侃侃而言,老实说心里也不禁有些喜欢,问道:
“那怎么能说老身指示你的呢?”
谷飞云道:
“二十年前,在下初生之时,圣母曾经说过,等此子长大成人,练成武功,只要上得天池.救出他父母、自可任他们离去。
在下就是相信圣母言出如山,所以才敢偷偷的从后山上来,削断铁锁,救出家父母,此一行动,完全遵照圣母二十年前的指示行事。”
金母点着头,“唔”了一声,似乎已同意了。
陆碧梧在旁道:
“但你削断崆峒门下长剑,又如何说法?本派规定,任何人削断本派弟子长剑,即是藐视本派。除非此人能胜过被削断长剑之人的师长,否则就当自断一臂,以表示向本派谢罪之意,由你自己选择。”
谷飞云看她有意挑拨,心头怒极,目中精芒直射,凛然喝道:
“陆碧梧,你因昔年伤在醉道长一掌之下,心怀仇恨,把这笔帐记到家母头上。二十年前,家父跪了三天三晚,祈求圣母恕罪,圣母本来已有允意,就是你进了谗言,才害得家父母被囚禁石窟,达二十年之久。
今晚在下遵奉圣母昔年指示,上山救出家父家母,走出石窟之际,就遇上你门下青雯等三人,在下请她们禀报圣母,她们不但不肯禀告,同时三支长剑分向三面攻来,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挨她们三剑,尤其你门下,出手毒辣,我如果不还手,岂不白白送了性命。但在下为了尊重圣母,并未拔剑,只是用剑鞘挡了她们每人一剑,因她们争功心切,用力过猛,才被震断的,在下几时削断崆峒门人的剑了?
陆碧梧,你在圣母面前挑拨,是没有用的,若要论罪,你门下今晚欺瞒事实,不肯禀报,都是你平日教导无方,欺上蒙下所致。后来你见到在下,又一再刁难,在下要你向圣母请示,你狂妄的说:‘我不用请示’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事而已,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独揽大权,你眼里还有圣母吗?
崆峒派如果还有门规的话,像你这样目无尊长,欺师蒙上,该当什么罪,在下外人,并不清楚,你自己说吧!”
陆碧梧被他在师父面前戟指着数说自己罪状,几乎被气炸了心,但又无可反驳,眼看金母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头更是机伶一颤,急忙躬身道:
“师父……”
金母冷然道:
“不用说了,为师二十年前,答应过他们,让他们下山去吧!”
一面朝谷飞云道:
“小娃儿,老身念你一片孝心,震断崆峒门下长剑之事,不和你计较,今后再遇上崆峒门下,不可如此鲁莽出手了,好了,你们去吧!”
席素仪听得如蒙皇恩大赦,扑的跪倒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说道:
“多谢师父恩准,弟子叩别了。”
谷清辉一直站在妻子身旁,这时也拱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
“圣母大恩,在下告辞了。”
谷飞云也跟着拱手道:
“多蒙圣母谅察,在下感激不尽。”
只见一名青衣少女从外走入,在陆碧梧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金母抬目道:
“为师已经知道了。”
话声未落突听一阵清越的当当之声,传了进来。
这是击撞云板之声,连续响了九声。
金母白皙的脸上,刹那之间变得十分愤怒,沉喝道:
“碧梧,你迅速查明,是什么人闯上山来了?”
话刚说完,陆碧梧还没说话,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
“金凤,你守山四老,也不过如此,快出来见我。”
金母沉哼一声,站起身道:
“你们随我出去。”
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金母是由四名青衣侍女前后伺候着,前面两人手持宫灯前导,后面两人一持古玉如意,一持古式长剑随行。
陆碧梧紧跟着她们身后而行,谷清辉、席素仪、谷飞云三人也只好跟了出去。
出了白石楼宇,走下宽阔的白石阶级,只见二十来名青衣少女一手高挑白纱灯笼,一手伏剑,雁翅般排列在登山石级前面,中间站立着金母门下三弟子瘦高的丁令仪、和身材窃窕的四弟子闻玉音,两人同样手持长剑,严神戒备。
小山对面一共只有七个人。
前面一个是头银发,脸色红润老妇人,身穿银白道装,手持乌木拂尘,无论脸型,身材,和金母生得一般无二,只是满脸怒容,双目精光炯炯,森寒不可逼视!
她身后站着三个门人,两个是身穿青布道袍的中年道姑,背负长剑,手持拂尘。
另一个则是一身劲装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画,娇婉可人,她就是宇文澜。另外还有四名青色劲装少女,手持纱灯,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人,不知是谁?
金母走下石级,丁令仪、闻玉音慌忙躬身施礼,叫了声:
“师父。”
金母目光扫动,问道:
“本山弟子可有人负伤?”
丁令仪还没开口,对面的银发老道姑已经开口了:
“我还不屑以大欺小,伤你门下徒弟。”
金母目光一抬,沉声道:
“金鸾,你来得正好,你不来,老身也正要去找你,**个月前,你假冒老身名义,掳了一个姓许的女娃儿。以致南山老人怀疑到老身头上,要谷飞云专程找上天池,跟老身要人,老身派门下弟子下山调查,又遭你凌辱,这笔帐咱们正该好好的算一算。”
“算帐,嘿、嘿,咱们要算的帐可多着呢!”
银发老道姑金鸾冷声道:
“当年先师把咱们抚养长大,本来以为你我是孪生姐妹,可以同心协力,发扬崆峒派,那知你从小心胸狭窄,处处与我为难,势如冰炭,以致先师临终之时,为了顾虑你我二人,终难共处,才有意要你我分领东西崆峒门户。
怎知你矫传先师遗嘱,自领崆峒掌门,逼我离开崆峒山,欺师灭祖,不顾同胞之义,残害同门,我隐忍了几十年,这笔帐要不要算?”
谷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问:
“原来她们是同胞孪生姐妹,一个叫金凤,一个叫金鸾,无怪面貌如此之像!”
金母怒声喝道:
“住口,当年先师原本想令你我二人分领东西崆峒门户,后来是你自己不识廉耻,假借老身之名,勾引闻野鹤,触犯门规,我只要你离开崆峒,已经宽恕了你……”
“哈哈!”金鸾忽然仰天大笑,说道:
“金凤、你真是蛇蝎居心,当年是你,只下了一次山,就把闻野鹤勾引上了,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却爱在心里,为的是怕触犯门规,当不了崆峒掌门,才不敢拿出真心来,害得人家在山下苦等,几次把我错当了你,我是一番好意,才劝他离去,死了这条心。
恰巧被你看到,吃了飞醋,因嫉妒成恨,在师父面前进谗,师父面前我已经解释清楚,不料师父死后,你就以此为借口,逼我离开崆峒,我自知武功不如你,只好忍辱下山,没想到事隔六七十年,你还怀恨在心,诬蔑于我,你才寡廉鲜耻,灭绝人性。”
两人已经是**十岁的人,居然把五六十年前的桃色纠纷,在双方徒弟、徒孙面前互相指责不休。
谷飞云突然想起,今晚在石窟中放出来的长发老人,不知是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个闻野鹤?
金母冷冷一哼道:
“老身知道,你今晚是来找闻野鹤的,不错,他就被老身囚禁在后山。”
现在谷飞云证实了,石窟中放出来的白发白须老人,果然是闻野鹤!
金鸾冷笑道:
“你囚禁闻野鹤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今晚我是为我徒儿找你讨公道来的?”
金母冷然道:
“你徒弟关我什么事?”
金鸾怒声道:
“我徒弟许兰芬,当选西凤状元,你自号西凤,自然犯了你的忌讳,八个月前,你派两个徒弟下山,到处追查许兰芬,要把她带回天池,我因她已列我门墙,自是不容有人欺侮,教训了你们两个徒弟,是因为她们目无尊长。
没想到她们居然把这笔帐记到许兰芬的头上,趁许兰芬每三个月回家探亲一次,竟向她暗下毒手,你还算是一派掌门吗?”
谷飞云听得心头猛然一跳,许兰芬遭了毒手,不知她有没有性命危险?他一念及此,忍不住朝金鸾身后一名青衣女子手中抱着的人望去,心想:
“不知会不会是她?”
金母愕然避:
“老身几时对你徒弟暗下毒手?”
金鸾厉声道:
“不是你,就是你门下徒弟干的了。”
金母道:
“何以见得?”
金鸾冷笑道:
“崆峒武学中,有一种先师认为太以阴毒,告诫门人不可练习,你却偷偷练成的是什么功夫?”
金母道:
“你说的是透骨阴指?”
谷飞云心中暗道:
“自己曾听南山老人说过。当年师父曾伤在金母透骨阴指之下,金母也被师父一记天星掌击成重伤。师父也说过,当年他老人家还没练成紫气神功,连太清真气也抵挡不住,是极厉害的旁门阴功,透骨阴指惟有紫气神功,可以把它化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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