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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世 第18章 剑清霜

作者:陈徊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6 08:47:37 来源:文学城

推门进的时候,无人朝他看。

里屋的铜黄炉暖中还燃热,缭绕缈烟教寒寻芳懵得想起儿时楚馆红楼里亲母那些欢场姊妹们闲时抽的老艾烟。

猛得一吸,涂得殷红的唇吐出浓幕烟气,扇手一招弥散,如置身缭绕云雾,与莺燕红花迷人眼。

那时嬉笑打闹间窥见的,便是氤氲迷蒙间,那人的容颜。

晚春开的天还寒凉,明赫还得抱个暖炉子,同褚清衍说笑,先寒寻芳进屋的江汜如鬼魑般隐匿进明赫身后影里,遮面掩息,贴的咫尺之近。

看到寒寻芳来,江汜疏生地朝他望了眼,沉木制的遮面在阴影下蜷缩得神色不明。寒寻芳心中知晓江汜的主动示好是明赫的特意授意,是故报以假笑。

江汜自出寒牢后便为平秋默认成明赫的随侍,明面对外称是平秋山林间的蛇灵生慧,拜入平秋山门称师道尊,暗里确是贴身伺候,惹得平秋其余人,更招来欲要拜入平秋的凡徒和对平秋天材地宝、灵资珍源虎视眈眈的宗门不大快意。

惹祸招灾、居心不净的冷血蛇灵,任谁瞧了也不能放十足的心,偏明赫信他,其余人也不好置喙。

心有警惕的褚清衍恍似察觉江汜动作,奈何明赫护在身前,故作不知。

便是前明白日里,褚清衍搬居入了平秋,如今暂与明赫同住于苍括峰上。褚清衍未大张旗鼓,为宁央宗留了颜面,掌教陈庆雍自知无力挽留,只好默默恭送,不曾对外扬明褚清衍迁居平秋之事,也是为全宗利益所谋,哪怕此事全境早迟知晓。

几人同造锻司来的黑袍人站一块,立在前头,他认出那满身黑的青年,正是他前些日子寻过造锻司绝匠张蔺。

张蔺见他,也只微微颔首,在褚清衍面前顾及礼数,拘谨万分,无法与故友寒暄叙旧。

明赫同褚清衍不知在谈些甚,言间,褚清衍竟隐隐含了些笑意。

当真是虚伪的扎眼。寒寻芳兀自想。

原是造锻司绝匠张蔺,是得褚清衍之令,故趁夜摸黑叩动山门,借送寒寻芳所定制刀剑为由上行,却多遣送来两柄剑。

张蔺遽然进山,见尊者褚清衍多惶乱,本以为不过奉令赴约,未曾想褚清衍竟亲临平秋山,举止言谈同平秋山主甚是亲密,全然不似先前倨冷,大有百依百顺的态势,知外界传闻不假,愈发重看明赫。

收起戏谑心,张蔺恭敬地拜了名义上的千宁双尊,说是前来赴旧友平秋山主之约。

明赫早知此事,秉烛自对弈地等着,张蔺一到,不唤旁人,单遣江汜悄声将寒寻芳喊来。

顺道请来了褚清衍这尊活神仙。

两剑一长一短,静架在兰锜,明赫等寒寻芳进屋,侧身朝他一笑,这才择取一柄,抽剑出鞘,刹刻明月浮空,清霜堕地。金铁呼啸间犹如风嚎雪暴,熠熠剑光凛冽,青莹若冰寒,边刃上常若霜雪。

平素,任凭名器、纯丹,还是异珍、奇兽,平秋从不收别门各派赠赉,一概婉拒,添置上天材地宝再送回原主,这回造锻司来访赴约所赠的两柄剑,明赫既前来,便算是收下了。

毫无章法地挥舞,明赫不吝扬赞地朝褚清衍夸道:“确是难得的好剑。”

褚清衍颔首以示附和。

转而似不经意地随口道:“造锻司倒也真的舍得。”

造锻司绝匠张蔺闻言瞥了眼明赫,见褚清衍由着明赫,眉角微搐,应承道:“器物若无法为人所用,再好的刀剑,也不过是虚耗精神的破铜烂铁。”

“便是神器,也是一般道理。”

“确是如此。”明赫敷衍应和道,转腕,剑锋指向褚清衍。

明赫未显杀意,褚清衍不动,任明赫胡闹,漠淡地瞧着,未曾看剑,随明赫言说,不应一声。

张蔺强撑着僵笑朝明赫作揖,摆着恭敬的模样提醒道:“双剑既已送至平秋,造锻司已然守诺,还望尊者莫要忘了答应我造锻司的事。”

“那是自然,还请张绝匠安心,”明赫挥剑,剑锋恰划过褚清衍的衣袖,转眼瞥看褚清衍无波澜的冷脸,“来日造锻司若有难,平秋定为绝匠您解忧破难。”

破空飒飒,骇得近在咫尺的张蔺心神难平。

他知道这是一回完全不对等的上下交易。自上代绝匠身陨,造锻司司主叛宗而逃,他临危受命继任绝匠,造锻司拥神器而无法自用,受大宗环伺觊觎。

司内功法锻兵造器,于斗法大有欠缺,多数弟子无自保之力,故人人自危,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门徒无几,若无尊者褚清衍暗中庇护,造锻司应已覆灭。

造锻司山穷水尽,张蔺无法只得觍脸求援于尊者,此番与平秋山主交易,亦不过是他为保造锻司千年基业与底蕴,决意携造锻司门人归入平秋。

此为尊者之意,却仍要看山主是否应允。张蔺暗中窥量眼前这位传闻中万年前古战幸存的大能,扬名千宁境、辟山绝界平秋,与褚清衍并称千宁至尊的少年模样人。

他略为不解,平秋的困境应当较造锻司更为严峻危急,归入平秋如何能护住造锻司,以及无人可用的神兵。可他不过势微小宗之主,绝匠威名与先祖造就早已消逝,面对褚清衍的威逼和各宗合力围困,别无选择。

“尊上、山主,”张蔺朝褚清衍、明赫作揖,“张蔺告退。”

“张绝匠慢走,恕不远送。”明赫转剑,不多做无端的挽留。

双方皆心如明镜般,无再多话,临走朝褚清衍、明赫行礼告退,寒寻芳颔首告辞后,张蔺毫不滞留地出屋下山,行止倒是君子翩翩,做足了礼数。

金铁呼啸声斩断寒寻芳莫名飘忽不定的思绪,他静默地听看,不过问明赫同张蔺的约。明赫行事向来无忌,但一向谋定而后动,更不在乎旁人后果,便是出口问也是自讨无趣。

瞥了眼遁入影中的江汜,已然完全隐去身形,候在一旁的褚清衍与明赫私语不断,寒寻芳心中满不是滋味,转看向明赫手中的长剑。

听解释道,双剑皆出于平集山剑窟,道是剑窟却含藏各式天成兵器,多为大劫身死的大能身后所留。造锻司炼制器武誉享天下,却造不出鬼斧凿神工锤的天成宝武,剑窟虽险,欲入剑窟取器者仍屡禁不止。

只可惜,闯入者大多难逃神兵怨念缠身,侵噬灵知,难敌灵咒,皆殒身埋骨窟中,同刀剑共坟同冢。

送至平秋山的二剑,乃数百年前造锻司天纵绝匠张定襄瞒世孤闯平集剑窟,以命所换得六柄古器中其二,皆被奉为司中至宝。

千宁境万宗大劫重振后共协,擅闯平集剑窟属大罪,擅闯窃器者按千宁律规当罚百年寒囚幽禁。

造锻司损伤极重,又负罪受惩,六器各附咒念难除,吞人心识、毁人精智,单凭一司也难护周全,何况造锻司薄弱,早已是难以承担守器之责。

故造锻司近百年连年势微,万宗千门环伺之下,六柄古器各有失缺。其中两柄因诸派夺器之乱或由他派所得或流落毁坏,不知所踪。

有关当年之事,明赫亦有所耳闻,只不知真假虚实。

据传张定襄惹祸,恰逢褚清衍闭关之际,后因古器怨咒难除,各宗贪图而不愿大费心力,皆妄诱待旁的宗门破除怨念后坐享渔翁之利,抢得古器。

不想张定襄破囚而出,强上宁央宗,许下献器之诺,请褚清衍出关保全造锻司。

褚清衍虽知原委,本不愿干涉,后不知因何亲自出面压镇夺剑之乱,暂为封印张定襄盗出剑窟的神兵,造锻司才得以喘息之机,生息修养,稍减倾颓灭司之势,苟以残喘。

明赫无心,随口问了当事的褚清衍一句辨虚实,他竟应下不讳。

“确实如此。”

旁的,明赫猜忖得七七八八,也不稀得再问。

可惜造锻司绝匠张定襄本为千宁天骄,受造锻司满门聚力倾心栽培,奈何痴魔犯禁,遭怨缠身,为赎罪一朝自刎,得杏林救治,如活尸般于杏林藏尸的药椁中昏迷百年。道是救治无果,死身由造锻司领回,行了火葬祭天的仪。

窟外四柄天成宝武,其中一柄恶灵咒咒念因张定襄以之自刎,染血得破,由造锻司司主绝匠相传,两柄因褚清衍授意,解禁封后秘转置平秋,道是由平秋设法除咒,任其处置,余下一柄则仍封收于褚清衍宫内藏阁。

“此剑剑名刻于剑柄处,”褚清衍有意解释,可见剑柄头端古繁文纂刻的两字,“唤作凛尘。”

剑柄的刻字磨损严重,几近平痕,看不出字样,明赫挑眉,不大明白褚清衍的用意。

这千宁尊者面不改色地胡编乱诌,真是稀奇。

“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暂时封住剑中灵,若能解开灵咒,化解咒念、重塑剑灵,不妨重赐剑名。”

明赫一手端着暖炉,一手握剑,无声。

褚清衍看明赫执剑时久,恐遭灵咒咒念反噬,貌似略有心切地提道:“若是不能解咒,可再寻他法,平集剑窟中魂灵已灭的器物也……”

“不劳尊者费心。”

惺惺作态,演技拙劣。

明赫不等褚清衍念叨完,一把将手中暖炉塞进褚清衍怀中,招手教寒寻芳靠近些。

“寻芳,你过来,试试这剑。”

褚清衍被话堵得一噎,只好缄默地捧稳明赫塞来的暖炉子。

寒寻芳顺从走近,接过明赫手中长剑,本在明赫掌中毫无异动器兵忽的嗡鸣躁动,如裂痕般的灵咒咒念攀附上寒寻芳的手背,啸嚣着深深钻嵌进皮肉。

似是早料到有此异变,明赫笑意盈盈地目睹灵咒侵蚀蔓延,待灵咒蔓延至其臂腕,没入衣袖,才上前撩挽起寒寻芳的袖衣,在其腕间套上新淬的炼器镯。

叫嚣的灵咒咒念霎时停滞,如临大敌般哀鸣,退回剑中。

“此剑属寒,与你相配,这镯环也一并予你,想必日后有大用。”

言罢,明赫纳剑归鞘,鞘中剑身颤鸣不止,紧抓鞘身强震残灵,待噬反将息,递予寒寻芳,说:“剑灵残体虽折腾,但不难归驯,这镯子你且戴着,你日后练功时多试试,将它炼化。”

“实在不成,灭了也无妨。”

寒寻芳再次接过剑,听见剑灵如哭的啸声,倒是与他那病残断的老剑同辙,戴镯后再未遭咒念侵蚀,心下微动。

无意对上褚清衍的冷眼,张翕开口却不知答些什么,垂首单应了句:“谨遵师尊之命。”

实际十八般兵器中,他最属意的是长枪,只是他自小练剑,为剑奴十余载,不曾提及也无人过问。

既如今剑法有成,他自然不会轻弃。

“辛苦你这一遭,悄声些,回舍歇息吧。”

他瞥向明赫的衣袖摆,打小躲在他身后时便想拽紧却从来不敢,抚掠过他仍木麻的手背,触及寒凉的镯环,握住转了转,冷脸握着长剑退下。

论躯身诞世的年岁,寒寻芳虚长明赫四五岁,论理心性难葆童稚。

明赫见了他这副奇怪的模样,装作眼未见,待他走远,转向褚清衍讨暖炉子。

褚清衍听顺地还了他,才说:“寒寻芳幼年遭逢大难,心性诡暗,难抵灵咒咒念侵蚀,并不是试器的佳选。”

褚清衍早知明赫暗地里铸炼各种怪状奇形的法器,探术窥清斑驳的镯环内侧纹刻繁复文咒,施下九术,看似紊乱无章实则有序,相穿相交、相抵相克、相辅相成。

看得五分有二懂,却全全做不到。

明赫抱着暖炉,半眯着眼,掌心的温热烘暖他渐凉双手,方才还半凉的裹绒炉身,经褚清衍手后果真烫暖不少。

“寻芳少年时虽多遭舛难,亦令他心志虽坚,心魔难定,较于同龄修行人更易遭噬反,此剑失了内灵,威力远不及当年,旧主残念所化的灵咒,如今也消了大半,这残灵伤不到他性命,使着正好。”

他清楚褚清衍的顾虑,更知镯中印瞒不过褚清衍,耐着性子解释:“无名之器灵化并不难驯,只是现世的驯化法远不及上古狠厉。”

言下之意,并非灵咒悍强,是如今的解咒者不大行。

被明赫暗戳地奚落,褚清衍不恼,反而坦然承认:“大劫后无数宗门败落、术法失佚,传承凋敝,如今的千宁宗派授学尚且不如横墟氏族世传完整。”

辨不清他眼中的淡漠是真或假,褚清衍心硬情冷,无有外界惯赞的仙骨神性、无牵无挂,亦有难以割舍的执念。

便如,那日静里峰十亭,那杯清茶。

明赫斜眼望着他,忽觉他们出意料的或是一路行人,只是褚清衍清风霁月高飞在天,而他注定脏尘秽血沦沉在底。

“褚清衍,你很难过。”

“不是为了千宁。”

明赫不知感受到什么,将短剑收入锁囊,蓦然问出这句话。

似戳中他的心事,褚清衍不作应声。

浓墨夜色交织暮虫夜鸮的鸣啼,铺在两人间。

“夜深寒,”他莫名笑了下,将另一柄短兵藏入袖中,先开了口,“褚清衍,回房安寝吧。”

“造锻司归入平秋之事,我允了。”

.

褚清衍迁居动静小阵仗大,将他在央山的全宫殿囫囵搬去平秋凝安峰,随行的除去一干灵精侍从,凡属褚清衍麾下,不论草木或兽禽,但凡可挪移、愿追随的,皆来平秋凝安峰安了家。

明赫不愿管这般多的生灵,平秋本就是千宁一等一的福源宝地,其中灵气浓郁可谓全境之最,于修行大有裨益,无数异兽珍木愿来筑巢扎根,他也乐意迎接,却也分批按日来,维持平秋全山的灵能回转。

至于为争灵眼而闹的纠纷,为抢道侣而起的争端,全丢给华夭和李修篁打理。

此番褚清衍迁居惹来滔天的琐事,明赫更不肯做主,分了他凝安、百洞两座峰,搬出苍括峰,要他自个招的麻烦自个解决。

褚清衍倒好,将事全权交予女令赵春和处理,凝安峰好好的玉霄南宫不住,非跑来苍括峰住内舍。

用明赫的话来说,实在是脑子发昏,有病。

春末夏初的日头渐炎,蓊郁的参天繁树满平秋,启灵的鹞雀跃跳树梢枝桠间,红腮白腹蓝紫亮色尾的长翎红雀鸟啄食白红小花。

华夭帮衬着赵春和安顿无数生灵,卧躺树下青石乘凉,埋怨李修篁这厮偷跑的事,被闹的落得一身红白瓣花,堪堪簪在鬓边髻上,气鼓地嚷喊要给那小红雀灵好瞧,衬得他艳面越娇,粉颊愈春。

桃灵遥遥看明赫掀帘出,赶忙拉袖欲藏起停落肩头的红雀,哪知红雀振翅飞走,心虚的与明赫打了个照面,趁明赫未开口,转头栽进凉潭里。

问询的话音哽在喉嗓里,明赫持着短剑,也不追究华夭贪嬉的顽童蛮性。

这短剑明赫用着顺手,姑且就留作自用。

他也知道,这几日琐事太多,有些累着这桃灵,寻思着是否将草木鸟兽多促化些,好帮衬华夭平日里做事。

他立在潭边,捏了块碎石丢掷进无澜潭,惹得华夭探出头,乌云发湿,脉脉含水眸瞅看明赫搞坏。

“我没贪玩,真的。”

“我就是……就是有点酸……”

明赫当然知悉华夭的尽心,原没想责难,瞧华夭装的万般委屈,不知哪里学来的鴃语,默笑着又捏了块小石,朝繁花树尖抛去。

怯怯躲隐在丛花里的红雀大骇,扑棱双翅堪躲过小石,断落了两根毛羽,梢桠细枝猛颤,细茎小花窸窣落入潭中。

红雀无胆飞逃,黑石般的小圆眼珠轱轮转,初启灵识的兽鸟知明赫随意可取他的小命,振翅飞至华夭头顶,悬空而滞,朝华夭啼鸣。

转头又强撑着胆子,朝明赫叫唤:“上回你吓坏了云里归,那只胆小鸟怕了你,这回你吓我,我才不怕你。”

华夭见了红雀,见撒的谎被直接戳破,面红赧的沉进潭里吐气。

这红雀与褚清衍的云里归据说同出一巢,因羽色不同,本就有所嫌隙,加云里归得褚清衍庇佑,得了名,早开灵智,想必没少显摆。

“同雀鸟一道修行对你有好处。”明赫还笑,手中的短剑着鞘有下无下的击打青石,似是敲在华夭心头,“爱玩不算坏事,这几日你累着了,多歇息嬉戏也好,但撒谎可不好。”

“我晓得了。”华夭怏怏的,瞅着明赫手中剑上上下下,额前的湿发还滴水,他划动双臂朝潭岸游近,撒娇地嗔道:“再也不了,主人你行行好,别罚我,也别罚小雀。”

红雀啼笑不已,余惊未定,忽的撞上华夭的胸脯,叽喳不清地说:“愚笨小桃花,他压根就没想罚我们。”

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刮抚过颊面,明赫将华夭眼前的湿发撩起,摸了摸他的头顶,不再多说,只停了手下敲击,挥了挥手,踏青石路阶徐步走远。

他嗅到腻血的甜腥气,应从南面的百洞峰飘来。

平秋十七峰除苍括、静里二峰因居人故炊烟常燃,其余十五峰虽有走兽行痕,但皆至今无人,因褚清衍迁居也只带了几位令使,不过多了些乱迹,只偶有平秋门内人无事逛看游赏。

平秋禁制虽强,但并非不可破。平秋三月开山后,屡屡有闯山者为盗宝不知以何法破阵入山门,些许是以命相搏意图取宝的野游士,亦有别门他派门人奉命潜入或年轻弟子好奇误闯,多避开苍括、静里,专探其余无人长住的十五峰。

因十五峰亦各置阵守,外来者虽鲜有得手。若不小心进刀剑杀阵,破衣流血狼狈的不少,鲜有身死平秋之人。乱了心神乱窜不识路由华夭控草木引出山门,寒寻芳等人碰见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百洞峰拥洞府百余座,应是当年专研试验阵法之地,洞府内皆设阵。明赫亦特地教华夭提醒过外来的草木兽灵,绘了张示明图予赵春和,告知何地不可踏足,何处不可碰触。

千宁大多修士未开灵眼,无法感知,只道百洞峰安寂无事。

眼不可视的冲天光束大耀,明赫觉察百洞峰外围的刀杀阵法已启数个,刀阵中所困皆不过寥寥数人,已然惊动了新筑巢的鸟兽。

来者闯洞府触发阵法,明知难破不敌仍盲目地以命死拼,当因自负吃些苦头挂些红,涨些记性。

往日,因有华夭统领,各峰修成灵性的花草树木、走兽飞禽自会将伤者与后续疗养治伤安排妥当。

今日不知怎得,血腥味较往常都要重些。

明赫皱眉,望着脚下塌陷的山阶,烦躁地转着手中的短剑,想着日后下山寻个工匠修补修固。

①兰锜[lán yǐ]:古代兵器架。析言之则兰为兵架,锜为弩架。张衡《西京赋》:“木衣绨锦,土被朱紫。武库禁兵,设在兰锜。”选《文》李善注:“錡,架也。武库,天子主兵器之官也。

②明·袁宏道《短歌燕中逢乐之律作》:“明月浮空,清霜堕地。

③歔欷[xū xī]:哀叹抽泣声。指悲泣;抽噎;叹息;《楚辞·离骚》:“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④酸:本地吴方言中意似“累”;

⑤累了,别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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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剑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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