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包厢里女孩子们的目光顺着顾以珩的视线汇集在姜绾绾身上,顷刻间她就成了众矢之的。jiuzuowen其中以叶芷晴的目光最为冷锐。
“你要去哪里啊绾绾?”柳贝儿率先出声,忙不迭起身就要拽着姜绾绾坐下来。
叶芷晴穿过偌大的场地朝她走来,不带感情地微笑:“这才刚开始呢,怎么我姐和顾老师刚来你就要走呀?”
手机还在震动。姜绾绾算了算,这已经是季顷羽的第四通电话了。虽然他的温柔和耐心在粉圈是出了名的,但是事情一旦牵扯到她……他的行事便不能按常理来判断了。
深陷泥潭、焦头烂额的姜绾绾愁的笑都笑不起来了,唇角像是被520胶水粘住了,扯都扯不动。
“我…我想去厕所。”她干巴巴挤出来一句,笑得不比哭好看,幸好灯光朦胧迷眼,仿佛拢着层霓虹纱,谁也将谁看不清晰。
“是吗?”他看向她拎起来的手提包,带着一抹希腊式的优雅韵致,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呢。”
姜绾绾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整个银河系外带几颗小行星,才招惹了顾以珩这个魔鬼吧?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他想要的不止是她的倾心与沉沦,还要她每一次颤动的心跳、颤抖的呼吸、颤栗的灵魂,掠夺她所有献祭上所有还不知餍足,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姜‘圣女’vs披着圣徒皮的顾‘魔鬼’,上半场对决,演技炉火纯青的魔鬼轻轻松松大获全胜,不怎么会说谎的‘圣女’满盘皆输,带着一肚子气溜去了厕所回短信。
她不知所措地吮着指头,愁眉不展的给季顷羽回了电话:“哥哥我暂时脱不了身怎么办QAQ。”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你官配CP来了……”
电话那头有一瞬的沉寂。她听见电话那头季顷羽轻缓的呼吸乱了韵律。
“顾以珩来了?”他干净又清澈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沉淀下来的颗粒感,像清晨树梢的果子倏然坠地而裂,雾气环绕。
姜绾绾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轻声问她:“要我过来找你吗。”
这点季顷羽和顾以珩一样,当他把询问句说成了陈述句,就代表这件事情他只是礼貌性询问你,其实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季顷羽,过来,找她?!
上一次他们只是在舞台上唱了首歌,练习生们就激动的喊哑了嗓子。无法想象这一次如果他真人现身她们之间,这些女友粉/颜饭们要激动成什么样子。
更没办法想象她姜绾绾要如何做到和她男朋友假装完全不熟,形容陌路。这是要把她一个大vocal活活逼成新生代女演员?
姜绾绾慌忙拒绝他,铁了心要把季顷羽这个危险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别别别,千万别,要是我们掉马了被发现蛛丝马迹了怎么办呀!”
“我再想想办法吧QAQ 哥哥千万小心不要被拍到呀。我等会儿出来了打你电话哦。”
他好似掩藏着满腹委屈似的轻轻‘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却让姜绾绾一下子心疼了。她都能想象的出来季顷羽此刻的表情了。
他的快乐像太阳雨,他的悲伤像雾中霰,那张不曾沾染世俗尘埃的容颜始终保留着少年独有的纯粹和干净。
姜绾绾再三叮嘱后才满腹心事挂了电话。
怎么忍心让这样美好又真诚的爱着她的少年失望难过呢?她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姜绾绾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恶狠狠地拉开厕所的门,气势汹汹正准备一脚跨出去,猝不及防撞上了正好整以暇倚在门口等她的顾以珩。
……?!朋友,你是阴魂不散的恶鬼吗?要不要这么残忍,一口喘息的空间都不给她留,生怕她逃跑?
虽然,她是在计划着逃跑没错。
他勾起唇,笑的像个蛊惑众生的海妖。
“绾绾。”顾以珩低声唤她:“你是不是,要去见他?”
喧嚷嘈杂的背景音乐也遮不住他的重低音。他的嗓音掺着金属质感的沙哑,如节奏强烈的鼓点,每一个音节都正好敲在她的心弦上。
他伸出湿润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形状优美的唇,歪着头,看她。那笑容一如往常,孩童般纯真美好,眼底却渐渐晕染开一抹深沉的黑暗。
如果季顷羽的纯粹像透明的水晶,那顾以珩的‘纯真’就是烈焰蒸发的冰霰。
姜绾绾有种预感,如果她今天敢踏出这个门,顾以珩就敢做出来一些他压抑在心底已久的疯狂又极端的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不敢深思也不敢细想。
“我……”她想坦白一切鱼死网破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改了口:“去找服务员,要果盘。”
姜绾绾这么说着,烦躁地用指甲挠着手心。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啊啊,她想去约会她想找她家小哥哥一起去吃好吃的嘤嘤嘤!
他淡淡哦了一声,用犬齿磨了磨下唇,顺着她的话说:“巧了。我也要去找服务员。”他轻笑着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麦克风:“没电了。”
顾以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在如梦如幻的光晕下,他的面庞既有着圣徒俊美深邃的轮廓,又有着魔鬼罪人的妖冶魅惑。
姜绾绾算是明白了。顾以珩哪里是个‘美丽纯澈的天使’啊,这分明是个披着天使皮的魔鬼吧,是致幻的海//洛//因,是致瘾的尼古丁,是夜幕下艳美绝伦的罂粟,带刺的荆棘。
就算他真的是天使,那也是被上帝折断了翼根的堕天使吧。
她干笑了两声,暗中握紧了拳头,狠狠开门走出去,胸口里赌了口气,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姜绾绾忽然想到了他们那首《Poisonous》的歌词。
——温柔的缓慢的杀死我,用你惑人的眼和潋滟的笑靥……
她的确快被他‘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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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前后脚出了包厢。
姜绾绾在某一刻甚至想不管不顾撒丫子直接跑了算了。但是她知道不行。这样的行为是对顾以珩的直接挑衅。
她不太明白他们两个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像蒙着层纱过对手戏、在棋盘厮杀对弈。
曾经肩并肩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情人成了现在这样……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的关系。
她忽然就有些,倦了,疲了,累了。这一遍遍不停被cut再重复的对手戏要演到什么时候才能落幕呢?
她顿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他:“顾以珩。”她叫出来他的名字,带着几分厌倦和疏离,面无表情。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顾以珩一看到姜绾绾这样的表情,几乎立刻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他淡然的表情像平静的湖面骤然泛起一丝涟漪。
“嘘。”他修长的食指抵着唇,哑然出声。
她骤不及防被他拉到了旁边空无一人的包厢。
他锁紧门,堵住了出路:“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许说。现在不许说,以后也不许说。”
他的语气万分霸道,声线却带着细微的颤抖,像穷途末路的恶徒,背后是万丈悬崖,他有多么穷凶恶极就有多么悲伤绝望。
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咄咄逼人的决绝的话语,突然间就不忍心说出来了。
她无奈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今晚要去见他。”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就算我今天不去见他,以后也会去见他的。我和他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就算是见不了光的地下情,也是动了心告了白牵了手接了吻的认真交往对象啊。”
她的疑惑是真挚的,不解也是真切的:“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阻止我们的呢?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呀,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呢。”
她的疑惑和不解,如火焰炙烤着他的心。她怎么可以不理解他的执念,他满腔的爱和热烈的情呢?
她又怎么能够,就这样撇弃抛下他们深刻动荡的过往,就这样轻而易举抽身而出,徒留他一人沉溺在拥有她的回忆里。
“对不起。”他低声对她说。这是他第二次道歉。
然而她依旧不明白他有什么可道歉的,又是在为什么而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顾老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她捏着震动不停的手机,心急如焚。
——她真的爱上季顷羽了。
这个念头在顾以珩的心里一闪而过。
他要放手吗?是该放手了吧,可是……忘不掉啊,那些早就镌刻于心的鲜明过往。
记得十八岁的生日,她穿着围裙扑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溢入鼻腔的她发香的芬芳和蛋糕的甜香:“亲爱的生日快乐!!”
那一晚五颜六色的气球挂满了屋子,烛光摇曳,她低头的那一刹那他舔走了她唇角的奶油。记得溢满唇齿的奶油的甜腻和她柔软的像熟透樱桃的唇。
他们在成员们大笑着的起哄声中接吻。和她接吻这件事情,好像会上瘾。她是止痛剂,是□□,瘾//君/子戒不掉毒,他戒不掉她的笑和吻。
“走?好啊。”纯真的笑绽放在他的唇角。
姜绾绾被他澄澈稚气的笑卸下了心防。见顾以珩侧过身把出口让给了她,姜绾绾总算是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
“那学员们那边,就麻烦顾老师跟她们打个招呼啦。”她放松的长长呼了口气,弯着眉眼对他露出明媚粲然的笑。
她笑的时候露出来了一排洁白细密好像珍珠似的贝齿,浅浅的梨涡漾在初雪似白皙的脸颊上。
她是那么白,轻轻一碰就会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他看向她的眼睛像雾气弥漫的阴雨天空,某种潮湿晦暗的**骤然蔓延。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底//欲//望之火的爆裂,哔啪作响。
“就这样冷漠绝情的走了吗?好歹我也答应了帮你打掩护呢,绾绾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真让人伤心啊。”
他叹气,乌黑纤长的睫羽微垂着,透过浓密的睫毛睨她。
姜绾绾的内心瞬间被愧疚充满了。她忽然想到了之前看他们的油管视频下面一句粉丝的留言,是英文的,翻译成中文是——
“致李司然、左棋月、顾以珩、苏湛、朴晟贤、季顷羽未来的女朋友: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你们眼前的男人,因为你的男人,是我们所仰望的天空,呼吸的氧气,是我们的全世界。”
虽然是分手了没错,但是……他可是万千粉丝热爱着的追逐着的光芒,是她们捧在手心的珍宝,爱而不得的全世界啊。
她怎么能对他这样不礼貌,把他的心践踏在脚下呢。
这下换她道歉了:“对不起。”她低头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眉梢微扬:“就用一句谢谢打发我吗?”她诧异地看他:“那你想要我怎么谢谢你?”
“最后再让我抱一下,好吗?” 他向她伸出了双臂,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姜绾绾看见顾以珩的眼底有淡淡薄雾在悄悄聚拢。
她不知道那是潮湿的情雾而不是哀伤的水雾。
他是那样美丽,连假装出来的悲伤都令人目眩神驰,如古希腊菲迪亚斯手里的完美雕塑,当他用这般隐匿着哀伤的眼神看她,她自以为的铁石心肠在刹那间碎成了霁粉。
她像犹不知危险逼近的猎物,一步步踏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步入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