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间谍[星际] 第76章 傀儡

因虫使引发的异常警报，很快就因它的离开而解除了。

警卫虚惊一场，开始排查监测机是否出了故障。

苏遥混入紧急避难的人群里，拢了拢袖中的微型监控，勾了勾唇。

拟态异能作用下，她仿佛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无波无澜地在人群中消失。

回到军校时，A-117已经按照剧本，以舅舅的身份找到了苏遥的寝室外面。

他有四分之一华族血统，又去染黑了头发，虎背熊腰国字脸络腮胡，往那一站铁塔似的，标准的华人大汉。

温蒂正在给他续茶，见到苏遥回来，松了口气。

“你舅舅等了你两个小时呢，脸色看着不大好。”犹豫了一下，又嘱咐：“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说完这些，就回避了。

但愿不是她猜测的糟糕情况。

苏遥：“舅舅，你怎么来了？”

A-117和她对了个眼神，国字脸满是焦虑，胡子拉碴的，青黑的眼窝都凹陷了。

领了苏遥给他的人设，他乔装的很上心。

“苏遥，你做好心理准备。”他艰难地说：“从今往后，家里可能……只剩下咱俩了！”

苏遥讶异：“这是什么话？姥姥姥爷身子骨可硬朗呢。母亲带着他们去找父亲享福，前几天和我通话时候还气色好得很。”

说到这，她脸色微变：“难道家里遭了天灾？”

A-117用力捂住脸揉了揉。

“若是遭遇天灾倒还有救！你可知他们、他们现在……”

身高近一米九的大汉双眼赤红，一字一句咬牙：“生不如死！”

瓷杯掉在地面，碎裂一地。

声音惊动了卧室的温蒂。

温蒂惊愕，这是苏遥从华人街淘来的宝贝，平时自己喝茶都不舍得用，只摆在茶桌上看着当个宝，怎么还打碎了？

心里有种隐秘的不安。

温蒂有心想问问情况，又怕办坏了事。只听说华族含蓄，讲究一个“家里的丑事不让别人知道”，在屋里干着急。

不等她纠结完，苏遥敲了门。

温蒂从没见过她这样慌张的样子，脸白得失了血色，急急地交代：“我回家一趟，最多一个星期。”

她恳求：“宿舍这边，帮我遮掩。”

特种作战院半封闭管理。

每月休一天，其余时候不许学生离校，抓到一次严重违纪，两次开除。

温蒂吃惊：“马上就是季考，你这时候离校？”

特种作战院每月校考，按名次排班级，成绩进入个人履历。

但季考和校考是不一样的。

其他院系是没有每月校考，劝退转系的。这属于特种作战院的特色，所以缺了月考不算大事，她顶多从A班掉到B班，下个月再升回来就是了。

但季考是全军校、全院系人人参与的。

苏遥万一遇到意外回不来，连缺勤带旷考，直接就要开除了。

“就是季考才好出去。”

苏遥已经下定了决心：“季考有五天复习日，我再请两天病假，赶得上回来。”

她再度恳求：“只这一次，以后绝不再有。温蒂帮我，千万别让导师知道了！”

温蒂表情非常纠结。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憋出一句。

“嗯，你去吧。”

华族少女给了她一个拥抱，用力拍了拍后背，跟舅舅走了。

温蒂看着她的背影，只是叹气。

晚上，艾丽斯回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怎么了亲爱的？你漂亮的小脸都皱到一起去了。”

温蒂苦着脸，一头长发揉得乱糟糟。

“都得怪你，我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纠结过了。”

艾丽斯：“哈？”

同在一个寝室生活，苏遥离校的事肯定瞒不了她。

温蒂叉腰，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一开始非要装嫩，隐瞒异能系导师的身份和苏遥相处，我现在也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向校方反应苏遥即将逃学一周的事了！！”

艾丽斯：“哈？？！！”

…

登上曲速飞船前，苏遥和伊娃、露娜，还有那些男人短信道别。

除了暂且失联的法尔洛斯。

对其他人，苏遥坦然交代了自己要离校几天。

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出事。

伊娃自己就常偷偷复习日拉着露娜出去玩，诺尔、洛克都不会吃饱撑得举报她，而特伦斯肯定有派人暗中监督她和洛克，她前脚踏出学校，后脚他就能收到通知。

她未来七天打算屏蔽来自帝都的所有通讯，必须先交代清楚，否则哪个男人以为她失踪了，后续很麻烦。

唯有路修斯，她接触不多，犹豫了。

这个家伙，第一眼曾让她惊艳到失语。可几番相处下来，苏遥反而越来越忌惮他。

圣洁如天使般面孔下隐藏的东西，谜一样，让人想要远离。

可偏偏他异能特殊，苏遥又不好真疏远他。

让人为难。

最终，她将这个决定权给了诺尔。

“本来今天想去找你哥哥复诊的，实在抱歉……家里真的出了变故，只能下个月再约了。”

她言辞恳切，诺尔反而宽慰她。

“先忙家事，这边情况不急。”转身对路修斯道歉：“出了点事，她今天来复诊不了了。”

路修斯脸上的笑容淡了。

半晌，起身去换下白大褂：“那我先回公司了。”

诺尔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他的不悦。

哥哥才刚结束长达三年的继承人封闭式培训，目前正在接手肯尼迪医药大小事务，常常忙得几天不着家。

可为了自己对苏遥的一点私心，哥哥特地推了行程，昨夜觉都没睡好，早早将今日的事务处理完才腾出的手。

往日谪仙般俊雅的哥哥，今天眼底还能看到淡淡的血丝。

太辛苦他了。

诺尔有些愧疚，还是和他说了实情：“……肯定是家里出了大事，冒着被开除的风险也必得回家一趟的。”

路修斯脸色稍霁：“知道了，我没生气。”

说是不生气，但到底被爽约了，也高兴不起来。

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神经波诊断仪的皮质躺椅。上次苏遥就躺在那里，陷入麻醉后睡眼惺忪，一副任君采撷的少女姿态，被他啃了腺体也浑然不知，迷迷糊糊的。

这见不着，竟比见着了还让人煎熬。

路修斯状似无意地瞥一眼失落的诺尔，眸光幽幽。

…

B-233不负苏遥嘱托，用了三个月时间，在索尼宾名下三颗殖/民星球里，找到了索尼宾伯爵的下落。

伯爵在一处僻静优美，依山而建的城堡里养病。

这是对外好听的说辞，其实苏遥一直怀疑，他是被伯爵夫人架空后软禁起来了。

否则怎么会放弃医疗条件更好的帝都，反而在这里修养。

但这和苏遥暂且无关，她此行第一站，并不是伯爵养病的山庄。

苏遥跳下曲速飞船，拉低帽檐，拢了拢卷曲的长发。

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跟在A-177后离开了港口，两人先去了“苏遥·索尼宾”这个身份对应的家。

苏遥拿下军演名次后不久，为了让她的假身份毫无破绽，虫族就安排了人，将她“私生女”的名头坐实了。

这并不麻烦，苏遥假身份所在的星系科技水平一般，只需伪造一份出生证明，再让她假冒的生母、外祖父和外祖母以“移民”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搬到索尼宾治下星球生活。

一家四口原户籍在移民后直接注销，谁去都难查出破绽。

但说起来，苏遥又有第三个“母亲”了。

一个……被王虫完全控制，脑海中寄宿着噬脑虫，没有自己思维，只知道凭着本能吃吃睡睡的“人”。

终于再见到那个和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后，苏遥感觉喉咙微微发苦。

两辈子，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被虫使置入思维状态下的“生母”本人。

前世，她和法尔洛斯结婚时，这个中年女人曾作为虫族粉饰太平的道具，短暂地在她婚礼上出现过。

那时，她顶着苏惠这个假名，身体运行着噬脑虫发布的命令，在婚宴上笑容得体大方，还为她的幸福而垂泪。

并不长久的相处，中年女人在苏遥记忆里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填补了她家人无法亲自来观礼的一丝遗憾。

但终究是假的。

再次见面，中年女人木讷呆滞的脸，和记忆里全不一样了。

苏遥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活死人”三个字的意义。

这里没有外人。

A-117终于不再表演，往沙发上一坐，喊那个女人过来伺候。

“给我开瓶啤酒。妈的，这一路折腾得累死老子了。”

中年女人抬起眼，瞳仁一片漆黑。

颅内的噬脑虫分辨出两人的身份，她木然执行命令，去冰柜取了一瓶酒，起开后放到A-117手边。

A-117喝一口就吐了。

“什么味！”看了一眼生产日期，恼火地大骂：“变质了还拿给我喝？傻X一个！”

中年女人眼神空洞，对他的辱骂毫无反应。

她的灵魂早已经在颅内噬脑虫孵化完成的一瞬间死去了。

没有噬脑虫控制时，除了吃和睡之外的任何本能反应都不存在。

唯有这样的奴隶，才能让王虫彻底安心。

苏遥垂下眼。

如果不是联邦革新了侦查手段，迫使王虫升级控制间谍的手段，她和A-117本来也会是这个下场。

“另两个呢？”苏遥盯着她的眼睛：“叫他们都出来见我。”

中年女人动作顿住，颅内的噬脑虫接收到消息。

很快，楼上缓缓下来一对老人。

头发花白，腰背微微佝偻，目光空洞无神。

他们都是虫使找来拥有华族血统的傀儡。

三双同样的黑色眼睛，平静如无底深渊，或浑浊，或木然，或空洞。

苏遥只觉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