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定风愁[重生] > 第35章 梦魂女2

定风愁[重生] 第35章 梦魂女2

作者:才高而已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6 07:19:20 来源:文学城

一条银练小溪,几株枯瘦垂柳,环绕着一间残败的草屋,那屋子极小,屋顶的茅草很久没有更换,稀稀拉拉,都发黑长毛了,既避不了雨也遮不了风。

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苟延残喘着一老一小两个人。那老者躺在一张单薄的破席上,衣衫褴褛,瘦得跟骷髅没两样,病得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眼见不行了。床前跪着个六七岁的男孩,衣服上全是补丁,有的地方拆了东墙补西墙,无济于事,到处都是破洞,很是寒酸可怜。那孩子直愣愣跪着,老者干柴般的手颤颤巍巍放在他头上,喃喃道:“乖……乖孩子。”

小男孩瘦弱的身子一抖,咬着牙没说话。

老者说话就仿佛风箱漏气,两颊深凹紧贴骨头,衬得眼睛异常大,有些吓人,还想嘱咐几句话,却是垂死挣扎,喉咙嚯嚯作响,半天也连不成完整的字句。

小男孩突然对着他嗑了嗑头,急如星火般冲出茅屋,往一个方向拼尽全力跑去。

过了两个时辰,小男孩才出现,出门时还风风火火,四肢健全,回来就一瘸一拐,鼻青脸肿,满头满脸都是乌黑的泥水,一双眼眸格外澄澈清明。小男孩怀里紧紧揣着什么东西,一言不发进了茅屋。

老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即便活着,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小男孩颇为熟稔地找了个黑乎乎的煎药罐子,把怀里抓着的粉末一点点小心翼翼放进去,他全神贯注,十分认真仔细,生怕不小心弄掉。那是他挨了一顿打从药馆求来的,虽然对老者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可是小男孩却将之当作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很快生起火,开始煎药。

这时,老者苏醒,痛苦地呻.吟一声。小男孩急忙凑过去。老者抬了抬手,却是没有力气,小男孩就乖乖把自己的脑袋贴在他手臂上,埋首,怕他看到自己受伤的脸,老者欣慰地笑笑:“星儿,爷爷不行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叫星儿的小男孩闻言一顿,忽然摇头,仍然埋首,看不清表情。老者充满不舍地抚摸他头:“好……孩子。”

咳了好几下,一口气没缓过来,撒手人寰。

小男孩仿佛还没察觉老者已经死去,安安静静贴在老者那只只剩骨头的手臂上,一动不动。过了不知多久,在他身后,黑漆漆的药罐子发出噗噗的声音,水开了,药煎好了。可是,人没了。

一个落后的小镇,总共也没几户人家。一群脏兮兮的小乞丐聚集在镇子入口的一间屋檐下。此时,一名僧人恰好经过,只见他纤尘不染的白色僧袍在这群小乞丐面前停了停,便继续往前。不多时,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些包子馒头等吃的,是他刚刚买的。

这些小孩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平时要么吃百家饭,要么饥一顿饱一顿,一个个饿得颧骨突出,面目狰狞。见到吃的,就如恶鬼投胎,像一堆乌烟瘴气的苍蝇,一股脑围住僧人,有的把满身污秽都沾到了他身上,那僧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温柔道:“不要急,都有份。”

一边温言哄着这些吵吵嚷嚷乱七八糟的孩子,一边将吃的分给他们。一拿到吃的,所有人立马开始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手指头都吞进腹中。白衣僧人见一名小男孩鹤立鸡群站在人群外面,是唯一一个没有蜂拥过来乞讨的。他脸色苍白憔悴,但眉目清秀,眼睛如星辰。白衣僧人拿着剩下的两个馒头,来到小男孩面前,弯腰与之对视,微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男孩对上他温和的眼,老老实实道:“渡星。”

白衣僧人点点头:“好名字。”

把馒头放到他手里。叫渡星的男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即大嚼大咽,而是呆呆望着手里热乎乎的雪白馒头,像是捧着某种珍贵的物品,久久不能回神,忽然道:“谢谢。”

说完便往镇外跑。

白衣僧人转身,露出一张随和俊雅的面容,是裳年华。

凝芜站在不远处,心内百感交集。他似乎被带入了一种奇妙的梦境。想到鬼族貌似有只女鬼,叫做梦魂女,专门为鬼魂织梦。想来那棺材里躺着的便是梦魂女了。他眼下来到的是别人的梦境,这个别人毫无疑问,自然是他的师兄宗神秀了。如此说来,宗神秀,以及那名上天界来的道人,先他一步也来到了梦魂女所在的阁楼了。而他们,都踏入了虚无的梦境。

宗神秀的梦里,有关于裳年华的记忆。

自落日乡讨伐佛门叛徒裳樱落之战后,凝芜和裳年华就没再见过面。以前总以为有无数机会,不曾想,那是最后一次。裳年华离开西天界,是为了找他,带他脱离世俗纷争,远离红尘。可惜,两人终是缘悭一面。

这么多年了,裳年华还是那个裳年华。凝芜却觉得自己不再是曾经的花君了。

两人明明没有隔多远,可是凝芜却没勇气往前一步,这中间,是十九年,是无数硝烟战火,是滚滚流淌的鲜血,分割出来的两段人生。

裳年华放心不下小男孩渡星,快步跟了过去。凝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风姿卓绝,朗朗若皎月,肃肃清骨,一如往昔。怔了片刻,也慢慢跟在后面。

渡星回到那个破败的草屋前,溪水潺潺,垂柳依依。本就摇摇欲坠的草屋早就东倒西歪,塌成一片废墟。在废墟旁边,有一座孤坟,只是简简单单竖了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充当墓碑。渡星来到墓碑前,瘦弱的身躯徐徐跪倒,拿着两个馒头,高高捧着双手,匍匐在地,无声泪落。

看见这一幕,裳年华很是揪心。他是个多愁善感之人,最是见不得人间至情至性。忍不住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这是你亲人么?”

渡星低着头,闻言点点头。裳年华叹道:“真是个好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小男孩没有说话。

裳年华柔声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强迫,选择权在你,你如果想就跟我走,不想也没关系。”

说着,他笑着摊开手:“你看,我其实也是一无所有。”

渡星却是抬头凝望他,过了良久,郑重地点头。

从此,裳年华多了个徒弟。

师徒俩踏着人间四月芳菲,来到小桥流水的江南,在一座月牙弯弯的石拱桥上,裳年华牵着渡星的手,望着桥下奔流不息的河水,忽然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语气伤感道:“星儿,你可知,为师来你们中天界,为的什么?”

渡星光是摇头,没有开口。裳年华习惯了他的沉默。也许正因为这份异常的乖巧沉默,他反而更能畅抒胸臆,把很多以前欲言又止的千言万语,全都毫无顾忌说了出来,缓缓道:“为师要做的事很多,可是最后,竟是一事无成。为师有一位堪称毕生知己的至交好友,他是你们小雅国的君主。唉……如今小雅国早已不复存在,为师这位好友也……是为师不好。”

听他提及自己,凝芜心下五味杂陈,又是恍惚又是感激。

裳年华道:“为师无能,救不了好朋友,也救不了自己的亲兄弟。”

神色暗淡下来,眼眶微微湿润,裳年华强颜欢笑道:“星儿抱歉,为师不该总跟你说这些伤感之事。”

一直默默倾听的渡星抬头,他看上去瘦瘦小小,不过七八岁,冰冰冷冷,但又让人觉着可可爱爱,有着异于常人的成熟,他平静道:“没关系,师尊,你说,我听着。”

裳年华闻言很是欣慰,摸了摸他头:“那为师就给你讲个故事吧。也是为师那位好友亲口所言,为师却是没有机会参与,甚感遗憾。很久以前,小雅国还未建立之前,中天界有的大城镇会举办一场名为山海的宴会。与常人所周知的觥筹交错,大鱼大肉是两回事,这山海宴,原是年轻人之间的一种剑道交流会。那时为师还未曾结识花君这位好友。只是后来听他说,他第一次在南边的一座城外,机缘巧合参加了山海宴,并在这次宴会上,结交了两名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年凝芜十五岁,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那山海宴是剑术爱好者自发创建的宴会,一开始只是很小众的在用剑者之间流行,也就是随便找个空旷的地方,搭几间草棚,参与者各自带着酒水食物,供同道者享用,互相交流,偶尔切磋,你来我往,虽是客客气气,实际暗含较量。因为来的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人,虽处乱世,然气宇轩昂,斗志昂扬,都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自是都不愿甘落下风。那次宴会,凝芜同两名好友就因出类拔萃的剑术名扬天下。那一年,他十五,相瑶十六,长诀十七。

后面小雅国建国,人们为了纪念逝去的两位大人物,即凝芜的两名好友,在鄀城城郊也会经常举办山海宴。只是,凝芜却很少出面了。

和裳年华品茗谈论之际,他总爱挑些陈年旧事。每当这时,裳年华就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听得入迷,没想到记得这般清楚,如今又原原本本,仔仔细细讲述给了他的徒弟听。

“不管外界如何诋毁他,世人怎样污蔑他,在为师心里,花君,他是天底下最重情重义之人。为师初次与之相见,始与个性,忠于人品心性,最终,为他崇高的理想而仰慕敬佩。星儿,许多事,你可能还不懂,但你要记住,与人相交,绝非只为了一朝一夕,只要你认定了一个人,哪怕万劫不复,也莫要为他人言语而轻易改变初衷,切勿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

听到这里,凝芜内心激荡,张了张口,就要叫出裳年华的名字。但他明白,这个名字,无论他叫多少次,都不会有人再回应。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了三个人。

渡星顺着他视线眺望远方,草长莺飞时节,水流缓缓,草叶青青,过了好久,他定定道:“嗯。师尊,星儿记住了。”

两人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四季,走遍中天界。这一日,行经一片烟雾似的樱花林,漫山遍野,满眼瞧去,粉色花瓣飘落,仿佛一场轻盈的雨。这一路,裳年华几乎将自己一生没有说或者来不及说没有机会说的话,细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他从未有过这般坦然,可以肆无忌惮,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渡星原就个性安稳沉静,渊渟岳峙,有时,当他想回应时,看出裳年华会咽住话头,以他为主,耐心聆听。从那以后,渡星就很少开口,只要裳年华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做个倾听者,而且十分合格那种。

凝芜总算明白宗神秀那生人勿近冷漠的性格从何而来,他未必是真的冷漠,只是习惯了不说话而已。因为曾有一个人,有太多太多的话没机会说出口,他明白,所以非常体贴地听进了心。

看到樱花,裳年华触景生情,自会想到一个人,他来中天界,除了找凝芜,还有一份牵挂,便是他的胞弟裳樱落。

他抬头,怔怔看着那些如梦似幻的花朵,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自言自语道:“樱落,为兄从未觉得你是错的。你那么单纯,那么全心全意选择相信一个人,结果却被骗了,这不是你的错。为兄知道,可是,你怎么就不听为兄好好说呢。”

话音刚落,两人前方樱花林中慢慢走出一人,与裳年华同样的白袍加身,那张苍白的面容,同样温雅,只是眉目间横生一股暴戾之气,额头刻着一抹诡异梵文。神情张扬,举止狂妄,嘴角带笑道:“兄长,好久不见。敢问兄长,有何话想对樱落说?樱落洗耳恭听。”

裳年华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惊喜交集,他一激动,一紧张,就容易说不出话,就算能说,也绝对不是心里想的,完全词不达意。而裳年华根本克制不住当下心中的急切,讶异道:“樱落……你……不该离开西天界的。”

开口就是指责,裳樱落神色瞬间冷了,嘴角依旧笑着,但是弧度僵硬,皮笑肉不笑:“我不走,难道留在那里等着被人砍死捅死?”

他所指,自然是落日乡一战。此时的裳樱落右手已经被凝芜斩断了,白色僧袍遮盖下的右臂空荡荡,显然跟在鄀城所见不一样。他这种样子,本该万分狼狈,找个阴暗角落躲起来,却堂而皇之出来乱逛。一来,因为凝芜此刻已被诛杀;二来,他是特地来找裳年华的。

裳年华忙道:“怎么会,不会的,只要你回头……”

裳樱落不耐道:“回头?兄长,是我天真还是你愚蠢,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我回头?我还回得了头?你真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这片苦海,我既然跳了,即便无涯,我也会永远走下去。兄长你啊,就别假惺惺劝我了。”

裳年华面带悲伤:“樱落,你不该造就杀孽……”

你杀的人太多了,为兄怕终有一日,保不住你。

“又是不该,你一见到我,嘴上不是不该就是不可以,应该怎么做,我的路,我的人生,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凭我个人心情,又用得着你来评论牵制?那我问你,兄长,你觉得正确的路是什么样?我该怎么走?别人欺我骗我,听之由之?是我倒霉,是我活该?”

裳年华凝视着他,心下慌乱,想劝他回去,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说道:“樱落,你跟我回去吧。世间没有绝对正确的路,也没有绝对应该走的路。但是好是坏,我们要学会分辨,莫要误入歧途才好……”

裳樱落冷笑:“照兄长的意思,我走的路是坏的,是不容于世的,是错的是吧?”

裳年华道:“为兄知道你有苦衷,你是迫不得已……”

裳樱落打断他:“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我,少在那里假慈悲为我找借口。我要走这条路,很简单,是因为我想走,你懂不懂?兄长,你不根本不懂,也永远不会懂。我也不想与你争辩,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

裳年华有很多话都压在胸口,沉甸甸的,找不到合适时机宣泄,又是着急又是无奈,闻言,只得道:“什么事?”

裳樱落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圣莲印.心法秘籍。”

裳年华一怔:“你……”

裳樱落一步步靠近,冷冷道:“兄长,把心法给我。”

裳年华瞧他脸色阴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将渡星护在身后,强自镇定道:“樱落,莫要一错再错……”

“果然,在你心里,根本就认定我是错的。”

裳樱落哈哈大笑。

裳年华呆了呆,心想:“我要说的明明不是这句话,我不想这么说的,怎么会……”

“樱落,”

裳樱落本就没有情感的眼神变得奇寒无比,额头的梵文黑气腾腾,阴森森道:“兄长,把心法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念骨肉之情。”

到此地步,他是想六亲不认,彻底疯魔了。凝芜在一旁紧紧握住双手,却深知再怎么样都无能为力。他改变不了什么。

最终裳年华也没有交出心法秘籍。他做梦也没想过,裳樱落会真的对他下毒手。裳樱落自己也呆住了,怔怔端详鲜血淋漓的左手,有些惊慌失措,喃喃道:“兄长,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是你的错……”

低声说着,完全忘了还有一个人,丢魂丧魄一般跌跌撞撞跑出这片樱花林。

渡星被两人打斗的气劲扫中晕倒在一边,等他醒来,裳年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师尊!”

渡星疯狂扑过去,却什么都没抱到。

裳年华形神俱灭,魂飞魄散。眷侣峰上的孤坟,真的只是一座衣冠冢。

渡星垂着头,就像多年前,在那位老者床前,拿着馒头,跪在墓碑前那样,缓缓俯身,整个人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尘土花瓣,全身颤抖,无助,无力,无声啜泣。

凝芜也红了眼,心如刀绞,高高抬着头,可是,还是有一滴清泪流下。

也是在这一天,六无君路过樱花林,将渡星带回了九歌门,改名宗神秀,希望他能像缥缈神山,秀骨泠泠,集天地万物之灵气于一体,开前所未有之先河,振兴九歌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