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舞 第76章 重音

“船长先生，请您告知我您如此做的理由。”

诺卡看着挤满了人的驾驶舱，自觉地靠在了墙边，让出一条供人同行的道路。

虽说这里平常是不会放无关人士进来的，但现在也没人在意这种事情了。

这间小小的舱室里已经站满了以船长为首的船员，以及以马丁先生为首的伊斯格勒商会两拨人，再加上他和维尔德两个人其实关系也不大。

毕竟在这个性命随时都会掉进水里的时刻，也不会有人关注他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贵族。

他一开始只是想找马丁先生了解一下情况的，结果就被人群裹挟着带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倒也完成了。

“马丁主管，想必您认同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船长是个高大的男人，身体健壮，肌肉发达，皮肤粗糙、暗红，带着长时间风吹日晒的印记。虽然他的鬓角已经开始发白，但这也不能减弱他的威势，反而只能作为经验的背书让他更令人信服。

诺卡见过的，比这位船长还要健壮的人，大概就只有博斯先生了。只是博斯先生太过老实、木讷，完全没有对方身上的领袖气质。

诺卡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船员对自己船长的尊敬，除了几个站在船长身边的人以外，其他因为他们的闯入而慌乱的船员都在船长吼了一嗓子后恢复了平静，继续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他们相信他能够带他们走出困境，相信他的胆识和见识。”维尔德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站在诺卡身边评价着，“这是靠着时间和性命才能换来的信任。”

马丁先生也知晓这件事情，毕竟这条商路他也跑了十几年，终归还是熟悉这个合作同伴的。他确实相信着对方的判断，相信这是在这场雨中最好的方法。

然而他还是要带人过来询问那个听起来太过荒谬的命令。

和对方船员尊敬船长，船长熟悉自己手下每个人不一样，伊斯格勒商会实在是太过庞大，是伊斯格勒延伸出的血管。就算是他们这条商路，也只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而已，而他在商会里也不过是个能让人叫出名字的小人物而已。

每一次启程的时候，这只队伍能有一半人和上回一样就算是多的了，别说互相信任了，连名字他都是在出发前才记下来的，哪里能有时间构建出这样的关系？

这也导致了他在这种时候说话并没有那么好使，必须要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大家只不过是为了金钱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现在连命都有可能消融在这场雨中，又为什么还要听他的呢？

“您说的很对。”马丁先生压下了几个想要说话的人，代替他们问道，“但我想我们作为乘客还是能询问一下理由的。”

“现在的水流太猛，船速太快，按照正常的方法停船仍然会冲进那段河道。”高大的船长扫视了一圈站在马丁先生身后的人，继续说道，“如果强行减速，这艘船极有可能会断裂。”

这个可能性让跟随马丁先生进来的商会人员都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议论起来。

马丁先生这回没有再进行制止，只是看着船长，等着他说出足够有分量的话。

“所以！”船长提高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整间驾驶舱内，压住了所有其他人的声音，“我会提高速度，直接冲过那段河道！”

“还有人有意见吗？！”

或许是船长的气势太足，这次竟然没有任何人再应话。

“诸位只管放心，只不过是些陆上的小风浪罢了。”船长脸上换上了笑容，语气却不屑一顾，甚至显得有些狂妄，“我和我的船员必然能把诸位安全地送到目的地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诺卡总觉得船长其实是在鄙夷他们这群，因为一点“小风浪”就闯入驾驶舱的家伙。毕竟谁会喜欢被这样喧嚣的一群人围着，还要被他们质疑自己的决定？

不过船长这良好的态度也确实安抚住了商会的人，没有人继续在马丁先生身后提出疑意，挤成一团的人们渐渐散去，将驾驶舱的空间还给了这里原本的主人。

没有了身边人群的遮挡，站在中央的马丁先生也终于看到了一直靠在墙边的埃格兹子爵。

……以及他的护卫。

“马丁主管。”诺卡维持着傲慢的样子，微微颔首，权当是打招呼。

马丁先生也没想到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子爵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这种“下等人”聚集的地方可不适合一位尊贵的贵族踏足。

船上的那间特供的房间就是为这些混资历的贵族准备的，既能体现出商会对他们的看重，显示出他们的敬意，也是为了让这些贵族能老老实实待在那个配得上他们身份的地方，不要在船上随意走动，影响船上正常的工作。

但他已经领教过这位子爵爱管闲事的程度，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但他也只是讶异了一瞬，立刻恭敬地弯下腰，喊道。

“子爵阁下。”

船长看着这个身形纤细的瑞尔族，意识到了这就是那个一直待在他船上的贵族。虽然之前他只听过对方，从来没有见过面，但对方那副傲慢的姿态和疏离的样子确实和他见过的那些贵族一样。

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这些人的傲慢，以及为了避免接触他们而冷漠疏离。

虽然不耐烦那些礼数，但他也从自己的船员那听说了这位贵族的传闻——时常不给身旁跟着的那个女孩准备饭菜，害得对方时不时就要来找船员讨要吃的。就算是在惹人厌的贵族之中，这也算得上是差劲的那一类。

为了避免这位贵族借机找茬，指摘他的错误，给他的船员们带来麻烦，他还是照着马丁先生的样子行了礼。

“诸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然而令两个人没想到的是，回应他们的竟然是那个精灵护卫。

马丁先生看着一旁的瑞尔族贵族并没有任何的制止，只以为这是子爵的意思。

他立刻回想起了那些传闻。

虽说这些日子他意识到对方真正的形象和传闻中有所出入，并没有传闻中描述地那样嗜杀、疯狂，但是那份力量确实是真实的。这些时日，对方和那位子爵一样，基本上都待在那间船舱之中，他也许久没有见过对方了。

商会的工作并不轻松，他作为统领队伍的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繁杂无比，对于这几位安静待着，没有造成任何麻烦的人，他也早就放置在了记忆的边缘，以至于他都忘了对方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有这样一位力量强大者愿意帮助他们，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足以减轻他们的困难，甚至是直接帮他们渡过难关。

只是还没有等欣喜的马丁先生开口，船长就先他一步说话了。

“不必，先生。”船长的态度仍旧十分良好，言语却是完全相反的拒绝，“我们怎么能让我们的乘客动手？”

“您很强大，我知道。只要您出手，就算是猪猡也能从风暴中活下来。”

“但这些小家伙可不能一辈子含着奶嘴，靠着别人的帮助活。他们总要学会渡过这些小风浪。”

船长的态度太过决然，理由太过正确，一看就知道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诺卡见过这样的自信，它并非来自于相信自己不会犯错，而是因为相信自己有更正错误的能力。自傲者常常会因为这样犯下更大的错误，然而能够清晰认知自我的人，也能从这一段段经历中获得更多经验。

他不好评价这是好是坏，但他知道对方肯定是不会听进他们的话，让他们来帮忙了。

实在不行，他们还是能够出手的。

诺卡在心中想着，轻碰了一下维尔德的手臂，帮他回应了船长。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看看吧。”

“阁下要如何渡过这场小风浪。”

雨水、狂风和雷霆，昏暗的天空让诺卡回想起了节夏镇的那场暴雨，自己和维尔德在那不分昼夜的黑暗中，贴着光华流转的法阵，走在高耸的峭壁之上，开始了他在这个世界冒险的旅途。

只是这回还是有那么些不太一样。

雨水中不再充斥着庞杂的魔力，狂风也无法将人撼动分毫，就算是那天空中游走的雷蛇，或许是自己心态的缘故，此刻也显得温驯许多。

身边都是在奔走的人，疾呼的人，闪来闪去的灯光和影子让整个甲板都显得有些杂乱。

虽说这回没有了魔力的干扰，诺卡完全有办法在周身施放隔雨的法术，但为了保持住埃格兹子爵毫无力量的形象，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雨中，感受着雨水击打在身上的感觉。

万幸这次的斗篷防水性能还行，除了脑袋被灌入的雨水打湿以外，斗篷包裹着的部位都还维持着温暖。

诺卡就这样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忙碌的人群，用指腹摩擦着斗篷下的法杖。

“马丁主管让一伙人带着矮人装备先上了救生艇。”

诺卡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才发现维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回了自己身边。

“那他呢？”

“在船舷旁边。”

顺着维尔德的指示看去，诺卡正好看到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的马丁先生。

或许是不敢相信他们宁愿站在这里淋雨，也要看船长要怎么做，马丁先生满脸纠结，在发现了他的视线后就迅速转开了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他不跟着一起吗？”

“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维尔德凭借力量斥退了周围的雨水，让两人的周身干燥许多，“其实就算船毁了，大部分人也是能活下来的，就是可能会受伤。”

“他也不容易。”诺卡偷声笑着，“明明要管这么多人，还摊上了我们这伙人。”

“你真的不去帮忙吗？马丁主管可期盼了呢。”

“不了，在这陪你。”维尔德坐到了楼梯上，同样看着奔跑的人群，“作为一个乘客，就应该听船长话才对。”

维尔德这久违的直白表现让诺卡不禁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被魔法增幅的声音响彻在船上的每个角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那个声音。

“诸位下午好，我是灰背号的船长。”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将会有些颠簸，请各位乘客收好零碎的玩意，将自己固定在床上。”

“鸟应当学会飞翔。”

我们一开始不能把目标定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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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黑猫也找我要了一定脖圈，你永远不知道猫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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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