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舞 第130章 过去的债务

异样的沉默在这处不大的空间内荡开，就如同冬日湿冷的寒风，即使它没有冷冽如刀，直白地切割着人的皮肤，却还是从那缝隙处、关节中不断地钻入人的体内，浸润成冰。

“或许只是巧合呢？！”巴维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颤抖，说不好是提出假设还是安慰自己，“我们不也没有找到其他儿童用品吗，这说不定是那位萝丝女士留下的线索呢？”

梅兰尼没想到这个愚笨的家伙这时候脑子这么好使，提出的这个说法也十分合理。毕竟知晓答案的萝丝女士已经失踪了，没办法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教廷骑士……虽说她对那位拉埃尔没有什么信仰的想法，但该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从脑子里跑掉。

眼前这个大块头，怎么看都是十分相信教条的那种笨蛋，是那种相信教廷骑士要保护弱者的那种人，要是知道有个孩子卷入其中，多半是不会好过。

所以开始逃避了吗？梅兰尼看着几乎没多少空隙的书架，散漫地想着。

她倒是很清楚这种事里如果有个孩子，那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这个大块头了，免得这家伙疯掉。

用手抚过微微泛起毛边的书页，诺卡看着上面的文字，顺着巴维尔的话语说道：“确实是这样，或许萝丝女士是因为准备告发，所以才失踪的。”

狮子女王在公主的帮助下，发现恶魔阴谋，意识到曾经的错误，于是立下誓言，要同公主一起打败恶魔。

多么合理的解释，多么正常的理由。那只恶魔发现了这件事情，于是选择提前出手，让狮子女王失踪，让公主得不到助力。

留下的，只是一本不知有何用处的童话故事。

诺卡抓起书脊用力甩了起来，甩得巴维尔怀疑这个瑞尔族对这本故事书有仇，想要靠这种方式将它分尸。

看着那在半空中发出“刷刷”哀嚎的本子，巴维尔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伤感。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阻止别人做这种有些暴力的行为，但对象既然是一本不会说话的书，而他待在这个团队里还没有多少天，明智一些就不该在这时候发表意见。

在甩完书后，诺卡又用敏感的指腹抚过书籍的每一寸封皮，活像是在安抚对方……或者是某种饱含热意的引诱。

这种手法，梅兰尼偶尔能在那些一看就十分富有的人经过维芃镇的时候看到。那些街上的男男女女，毫不在意自己的手抚过的是健硕俊美的肌肉还是填满褶子的肥肉，所有人都会争抢着表达自己的热情。

毕竟再晚一些，这些肥羊身上值钱的东西可能就被别人摸走了。这样毫无经验进到维芃镇的家伙，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确认完书页里没有夹藏其他东西，书的封皮里也不像能塞进东西以后，诺卡不得不宣布：“这确实是一本普通的书。”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没有被人动过任何手脚，也没有被人施加任何法术，就算印刷的时间有些长了，他觉得自己也能从拉格因的书店里找到同一版的书。

毕竟故事书这种东西，保存得好让三代人看同一本都没有问题。

维尔德也没想到诺卡检查的动作会这么熟练，就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倒也没有。”诺卡对此表现得十分谦逊，“只是看得比较多而已。”

他还是第一次上手呢。

自从超脑安卡洛斯诞生以来，很少有秘密能够在那跨时代的算力面前隐藏下来，于是，物理形式的秘密交换又重新登上舞台。

虽然这些玩意呈现到他面前时基本都已经是解体的状态，分割精细得和解剖没什么两样。不过这样一眼就能认出哪里是哪里的状态，倒是十分适合进行学习，他也看过几次实际操作，如今临时扮演一下调查人员倒也问题不大。

不过既然书没问题，这处房间里似乎就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了。虽然角落里那码放整齐的一箱箱金币看起来也十分特别，十分能够鼓动人心，但这除了让萝丝女士显得像个偏执狂以外，就证明不了什么。

不愿意将钱存入银行中保存，而是宁愿堆挤在家中，甚至还为此建立一个密室保存，确实像是偏执的吝啬鬼会做的事情。

可他总觉得事情并非这样。

一个真正吝啬的人，房间内可不会布置这么多无用的装饰。那些只能用来看，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东西，一个吝啬的人可不会为了这种精神上的满足而进行花费。

毕竟能用金币就填补上的精神，完全没必要再多进行这一步。

这些金币要么是有问题的，要么，就是萝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哪，于是就放进了这里，而这处房间其实是为了另一个秘密才建立的。

不过这两种猜测可能也是同一种——这些金币都有问题，所以萝丝不好让它们示人。同样的，这间房间还有其他秘密，足够安全，所以可以暂时存放这些金币。

诺卡从打开的箱子里拾起一枚金币，和克利切·火弗的眼睛进行对视。

十分正常的一枚金币。他敢保证，就算现在他拿戒指里的金币进行调换，也不会有人看出任何问题。

他们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没发现，诺卡看着墙壁上那副海浪翻涌的魔法画想到，这里一定还有什么藏起来的秘密。

细碎的呢喃声传入他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了眼同样在寻找线索的三个人，除了翻动东西的动静，他们的嘴唇并没有开合。过了一会儿，诺卡才意识过来，这些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很快，剩下的几个人也听到了上面传来的响动。虽然无法完全听清交谈的话语，但还是能听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词汇。巴维尔想要提着剑上去帮忙，结果被维尔德一把抓了回来。

“没事的。”诺卡表现得十分无情，往开口处施加了一个隔音咒，“他能够处理好。”

虽然摩恩一直说不要指望他有什么作为，但好歹是占星师的学徒，这些混混总还是能处理的。

他大概能想到摩恩打算干什么，这时候就不要上去添乱了。

摩恩比下面几个人要更早听到那些声音。

他甚至有一瞬间疑惑起这群人的目的，怎么会在明知道他们有瑞尔族的情况下还发出这么大响动，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过来一样。

不过对方话语里的词汇表示他们不是这么想的，而且还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自信。

发现下方传来的声音忽然停止后，摩恩笑了笑。

虽然这些动静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但如果能少消耗一些魔力，他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欣长的法杖被他握在手上，法杖的最上端分裂开来，几根枝条之间相互盘绕、交错，形成金属制的镂空樊笼，里面关着一颗不断打转的异色魔晶。

虽说不喜欢德维恩那占星师的审美，但不得不说，这根法杖确实十分适合他。既然这是他作为占星师学徒的礼物，他确实不应该对它的造型多做评价。

他都有些忘了上一次拿起这根杖子是什么时候，花了些时间才回忆起如何用它来施法。不过周围那些靠近的人还是很有礼貌，并没有在他回忆的这段时间里冲进房子。

感受着自身的力量与法杖上的魔晶相互呼应，摩恩用法杖尖锐的底端敲击向布满灰尘的地面，魔力的波动迅速扩散，将这间屋子包裹起来。

“皮克老大，你说那群人真的那么有钱？”

如今在黑夜的遮蔽下，皮克也没在嘴角挂上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听到手下人那么询问自己，讽笑了一声：“要不你也那么爽快地掏出一银币给我看看？”

“那哪里能啊。”之前提问的人立刻讪笑起来。

“行了，都安静些！”皮克看着眼前没有光亮的屋子，制止了手下人的谈话，“之前站岗的人确实没看到有人出来？”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回应起他的话，“从下午待到现在，那伙人就没从里面出来。”

“那可真是奇怪……”

皮克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的晶体，满意地看着它上面流动的光彩。

这可是他从萝丝那个老处女家里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东西，据说是什么宝贵的索里萨斯水晶，能够用来加持他的静声法术。

虽然知道这东西价值很高，但傻子才会把它拿出去呢。就他这样的小人物，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有这种东西，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不好说了。

又看了一眼晶体上流转的光，皮克重新把它塞回怀里。

这可是他们能够那么肆无忌惮聊天的原因，既然它仍然在工作，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屋子里没有光源大概也只是一个巧合。

谁知道这些瑞尔族是怎么想的，或许再有钱也改不掉那些怪癖呢？

听说就算是现在，还有些瑞尔族会不愿意加入城市的生活，宁愿在什么都没有的平原或沙漠上流浪，居无定所。

没有再思考这些脑子可能有问题的瑞尔族，皮克看着周围的人，命令道：“行动。”

他们倒没什么害人的想法，不过是靠着这些静声法术来吓吓人，赚那么一些饭钱。

反正那个烦人的老处女不在了，如果能在这里弄出点什么鬼怪传说，或许还能再和报社要上一笔也说不定呢？

只是，今天或许确实不能算是他的幸运日。

等到皮克走进房门，看到的是他已经看厌了的规整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它们各自的角落里。

唯独他们要找的那一行人，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