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舞 第115章 变通

这场糖果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消散了。就像是一场真正的雨那样，残留在地面的糖果也很快被人捡拾干净，如同雨停之后蒸发殆尽的雨水一样。

表演者将赏钱收拾好，提着道具、夹着板凳，小跑着离开舞台，而他留下的飘带和彩纸也很快被清理的机器打扫干净，没有丝毫残留。

因为这场糖果雨而停下自己叫卖的报童也重新吆喝起来，向往来的行人推销自己手里的报纸，兜售着印刷在上面的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

没有给人们多少回味的时间，刚刚清空的舞台很快就登上了下一批客人。座椅、乐器，还有一个穿着礼服的指挥玩偶被放在了木质的舞台上，即使是刚刚才观看完一场表演，人们仍然怀着期待等着新的演出。

“先生，需要报纸吗？赫格里斯双子女皇不和的内幕消息，托兰王宝藏的重新现世，或者是精灵出现在伊斯格勒北部的消息，全都在《通天塔报》里面看到！”

或许是看诺卡他们身上的装束整洁，也可能是看他们停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一名报童扯着装满报纸的布袋凑到了他们跟前，仰着脑袋开始向他们推销。

这身衣服的料子虽然没见过，但顺滑的就像是绸缎一样，在阳光下甚至能微微泛光！就是他老妈放在柜子里，半年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一次的那身衣服，用的料子也没有眼前这人身上的好。

在这里卖报的报童，时间久了也能凭借经验判断出谁会来买他们的报纸，眼前的这人是值得他花大力气沟通的客户。

报童继续挂着灿烂的笑容，从布袋中扯出另一份报纸：“或者您想看看北城失踪案的最新消息？还是关于市长竞选的最新消息？这份《拉格因报》上都有！两份加起来只需要十枚铜币！”

诺卡听报童说完这么一长串都不需要换气的话，心中有些意动。

他确实很好奇那些出现在伊斯格勒北部的精灵是不是去抓捕乌努斯的，也很好奇拉格因市长的竞选——虽然他作为一个外地人，这种事情本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谁让昨天就听了一半，八卦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最难受。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拿不出十枚铜币。

摩恩确实是给了他一大笔钱，只是，那些金灿灿的小玩意很明显不是应该在这种交易中出现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里愿不愿意接受伊斯格勒的货币。

还没等诺卡作出询问，便已经有一只手将十枚铜币放进了报童的手中。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两人身后的女孩付的钱，但有人付钱就行。

报童立刻将手里的报纸递交过去，又重新翻找起布袋，从最底下抽出一本厚重的书籍。

“先生，这里还有本次拍卖会的商品名录，您需要一本吗？只需要七枚银币！”

报童边说还边将书页打开，展示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配图，尽力推销着这本已经在他布袋底躺了一星期的厚重玩意。

虽然这上面的字他都认不全，价格更是看过一眼就不敢再看，不过只要卖出一本就抵得上他卖一周的报纸，所以他才愿意背着这么个厚重玩意到处跑。

“听说这回会售卖矮人的盔甲和精灵的长剑，还有一顶用龙鳞制成的帽子！”

报童胡乱地翻开一页卖力地宣传着，为了这几日晚餐的面包能够柔软一些，即使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并不妨碍他对着图片夸耀。

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伙确实很会推销，如果不是亲手拿过，诺卡可能也会相信精灵的剑里寄宿着神奇的妖精，能够操控着剑在空中飞舞，隔着一座山就能将敌人杀死。

还好在见识了商会商铺里的景象后，他就让维尔德把斗篷重新戴上了，否则他们还听不到这么传奇的故事。

只是与诺卡的愉悦相比，梅兰尼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在臭着一张脸将银币塞进报童手里后，她就开始挥手赶人。

“如果不想买东西就态度恶劣一些，不然他们会一直烦你。”

诺卡看着那个欢喜着跑开，完全没有什么生气样子的报童，觉得对方可能并不认为这算态度恶劣。

“钱是哪里来的？”诺卡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刚小姑娘付的可都是七塔联盟的货币，怎么想都不会是摩恩给的。毕竟如果摩恩有考虑到日常花销的问题，他们现在手上就不应该是一袋只能用来看的金币。

可梅兰尼从下船以后就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怎么都不应该能弄到这些钱。

“酒店的窗口就能兑换啊。”梅兰尼看着诺卡，有些惊异地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

虽然诺卡没有说话，但小姑娘还是从那张毛茸茸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所以你刚刚不是不想买，而是拿不出钱？！”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理由，她活这么大从没听过有人拿着钱却没法花的。

诺卡望向远处的钟塔，看着上面的指针一格格划过。

维尔德也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有五分之一的生命都在逃亡中度过的人，他也不知道伊斯格勒商会的酒店还提供这种服务。

“你要看吗？”

诺卡将报纸递给了梅兰尼。

不过小姑娘很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我看这个干什么？”

梅兰尼扫了一眼报纸最外面的标题，上面用粗黑的字体写着“冉·伊诺再陷指控，丹恩·霍斯指出新的证据”。

“这种随便谁说两句话就能开始编造的消息……它更适合拿来引火。”

诺卡展开了手上的另一份报纸。

虽然其他的部分他不是很了解，但在看到精灵前往伊斯格勒北部是为了品尝那家远近闻名的点心店这样离谱的消息以后，诺卡便认同了梅兰尼的说法。

也不知道这个写报道的人是怎么知道精灵那“赞不绝口的称赞”的，竟然能连表情和心理活动都写出来。

“你说的对。”诺卡点了点头，将报纸和那本厚得能用来砸人的名录收进戒指中，“我们还是去参观辉耀之塔吧。”

虽然仍然不知道这座塔和“暗洋”究竟有什么关系，但作为唯一的线索，他们也只能先从这里开始查起。

而且，作为拉格因的标志性建筑，怎么说也应该去参观一下才对。

正午的阳光将影子缩到了极致，就算是这样高大的塔楼，也只有周围一点阴影涂抹了一圈边界。而且因为辉耀之塔本身就在发光的缘故，这些影子显得十分浅淡，就像是会被风吹走的浮尘。

诺卡本以为这些光是靠着塔楼里的灯光或者别的什么手段做到的，才能让辉耀之塔在夜晚这么醒目。结果现在站在塔边才发现，辉耀之塔确实塔如其名，建筑这座塔的材质本身就在散发光芒。

虽然因为白天的缘故，这种光看着并不明显，但周围那些用手掌围成桶，贴在墙壁上进行观察的游客，都在兴奋地诉说着这个发现。

诺卡当然不会跑到那个专门划分出来的区域，和其他人一样亲手来验证——梅兰尼还在身边看着呢！但他同样好奇这座塔究竟是用什么材质搭建，才能做到这种效果。

“不知道。”维尔德如实回答，换来了诺卡惊愕的目光。

看着那不敢置信的眼神，维尔德也有些无奈。

他是知道很多东西没错，毕竟不管是躲避教廷的追捕还是作为一个冒险者，他确实去过许多地方，了解过许多风俗和文化。但就算他能够知道一块木头的材质如何，也不可能知道它来自于哪里，更别说搭建辉耀之塔的材料了。

他也是第一次来拉格因。

在被教廷追捕的日子里，他确实想过来这个远离陆地的海岛进行躲避，但在稍微了解过拉格因的势力，以及驻扎在南部的那支教廷的骑士团以后，这个想法就作罢了。

现在忽然询问他这种问题，还是六百年前搭建的建筑，确实有点难为他。

诺卡倒也没有求知欲旺盛到一定要知道，只是……

毕竟维尔德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完美的，不只是在外貌上，还在于对诸多东西的了解。虽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无论自己提出什么问题，维尔德都能回答出来两句，确实会让人觉得他无所不知。

这可真是少见。

不过诺卡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拉格因人确实十分自豪于这座高塔，自豪于那段与魔潮抗争的历史。在这塔楼的周围有着许多做这种生意的人，只需要一枚银币，他们就很乐意为其他人讲述关于这座塔楼的一切。

作为一个手里只有金币，付不出一枚银币的人，诺卡当然没法雇佣这么一个人为自己讲解，他也不是很想再让小姑娘为自己付钱。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尊严！

但他也并非不懂得变通，反正这座辉耀之塔谁都可以上去，身为瑞尔族也有着良好的听力，想必这些拉格因人也不介意再多和几个人分享他们荣耀的过去。

诺卡找了一个正在讲解的队伍，走到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好能听见讲解者传来的声音。

“……这里就是当初魔潮留下的痕迹！”

诺卡顺着指引，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望去，看到的就是莹润的石柱之上，留下的细密锯齿般焦黑的痕迹。

就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被留在了这座塔楼之中。

让我们说：“谢谢小孩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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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