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承香,第一层,如掌控不当,阴气易外泄,无端招致祸患,第二层三层,中术者轻者头晕目眩,重者精血虚脱,再往上,受术者陷入幻境任人摆布。最伤人的,不过就是强取豪夺,挖根骨,沦为废物。”
白悠雪自顾自地讲述合欢宗秘法之一,合欢宗不似常人误会的那般不堪,许多秘法并不需要和她人交///媾,只是功法使然,被压制的人极易身心燥热,无法抵御施法者所作所为,一来二去就被无法得逞之徒谣传合欢宗门性/银。
多数合欢宗徒不喜炉鼎,从长远角度看,损人不利己,更多的主要靠自己苦修亦或寻求伴侣。
白悠雪夹在两者中,既不压抑身体,又遵循本心,有心法基底,几种功法收放自如,张弛有度。
“我不懂,尊上为何要用合欢禁术对师姐行那事。”
不消白悠雪多言,苏纯塌下双肩,尚有余焰的目光颓然半分,魔气也像主人那般泄气地回归。
“纯儿,纯阴体天生就该入魔,练就双修功法…”
苏纯尽管不悦,对于纯阴体质,魔修都当是百年一遇,唯独她把这看作缺陷,她不能自由选择功法,却从不违逆苏念鸢,只好应付了事,这套功法于她,得心应手,像是为她打造。
彼时苏纯仍不喜此法。
“母亲,这套功法纯儿练着难受得紧…”
苏念鸢捏着苏纯稚嫩的小脸,小苏纯眼眶浸满泪水,“母亲,我想练你的功法。”
母亲似乎有点失望,却非恨铁不成钢,只是略显嫌弃道:“嗯,想来你娘亲也不喜你练这法。”
可是娘亲已经死了呀,莫非九泉之下娘亲还在看着她吗?
得到赦免的小苏纯又变成那只调皮快乐无法无天的小魔尊。
眼下苏纯只想白悠雪表明身份,堂而皇之闯入她屋内,惹她不快,也让她担忧自身性命,不能在白悠雪面前表露过多,她装似波澜不惊。
“与你何干?你不也一样,分明是混入青衍宗的邪教之徒,在这扮演什么替师姐着想的好师妹。”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白悠雪只觉这一代魔尊与其说是天真幼稚,倒更像是个被抢了玩具就乱发脾气的小姑娘,她尊重对方完全是看在合欢宗主的面子。
白悠雪换上惯用的与世无争的嘴脸,足尖朝向苏纯,光亮在她眼波流转,目光倏地锐利,面前的阴气形成气旋,很快自她身上蔓延出浓烈异香。
她还来不及反应,异香就蹿入鼻尖,身体在下一秒就出现异样状况,她呼吸急促,脸颊白里透出粉色。
“你,你在…”苏纯竭力屏气凝神,然而还是无法拼出完整的词。
“我可什么都没做,师姐的人我不会碰。”白悠雪平静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几息内,苏纯恢复正常,她垂首半躬着上身,勉力攥住桌角维持平衡,才不至于不狼狈倒下,如墨青丝贴在雪白脖颈间,染上些许冷汗。
“但是尊上,”白悠雪笑着接近她,屈身低声,“你对师姐却实打实干过,若不是前些日子我看出师姐已被你采补,我也不必特地来找你谈心呢。”
逐渐找回呼吸频率,苏纯捂住胸口,愤懑不甘,被白悠雪无情拆穿这等行径,任谁都会心烦意乱。
分明就是段绫烟自愿的,没错,她也只采补她几回,多数时候她们都是正常双修,她心一横,抬头直视白悠雪,“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
白悠雪的笑容僵了一瞬,扮乖道,“因为她是我善良的大师姐呀。”
“好啦,我们不要搞得这样剑拔弩张,场面太难看,我真不喜欢这种氛围。况且不论是何立场,我都不想和尊上动手的。”
她心底冷哼,对白悠雪她没有半点信任,“未必,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少来弯弯绕绕。”
“简单,你想怎么和师姐玩都行,别把她玩死就行。”
苏纯怔愣,眉梢渐染阴郁,“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屋内恢复往常状态,白悠雪眸子没有任何波动,自觉转身离去。
苏纯唤住她,“等等,你没说实话,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
门外之人并未驻足,只风轻云淡扔下一句,“她像我的一个故人。”
舒爽的冷空气从门外纷沓而至,苏纯眸色愈发晦暗,能确定的是,白悠雪约莫不会对她做过分之事。
可是那句要把人玩死,再怎么样,未免太轻浮,难道这就是白悠雪的在意?半夜给她来个下马威,仅仅为了交代这事?
绝无可能,白悠雪是合欢宗的徒儿,合欢宗和母亲关系亲近,苏纯却一无所知。
她突然觉得很受挫,厌恶所有人都瞒着她,合欢宗和母亲她们,必然在酝酿着什么,而她就像颗被掌控的棋子,被包裹在这团疑云里,无力探知,她攥紧五指,心乱如麻。
她踉跄地进到段绫烟屋内,段绫烟被声响唤醒,眼里还残留着迷茫,不解,大脑一下子没转过来,只见苏纯咬着唇瓣,委屈地扑到她身上。
段绫烟:“苏纯?”
一动不动。
她小心地戳戳苏纯,苏纯还是闷声不语。
虽不知发生何事,她也多少能从苏纯身上的低气压感知到多半是很糟糕的事,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怜模样,苏纯到底是被谁欺负了?用神识扫视一圈,没有其他人。
她也没多问,只温柔地顺了顺苏纯略显凌乱的长发,索性搂紧她。
许久,苏纯总算感到温暖,似乎,她待她真的很好,很好。
——
秘境需要开启机关才能出现,江鹤等候几人多时,她们才姗姗来迟。
江鹤不仅不计较,还大方地给她们准好丹药,带有歉意地感激她们愿意出手。
她转动机关,原本漆黑昏暗的山洞瞬间被强光照亮,这道白光持续几秒后缩成一个棱角分明的小型洞口,从外向里看只有一片混沌。
段绫烟拉着苏纯先行进入,另两人紧接在后。
很好,江鹤一改先前正义凛然的神情,拿出一颗墨绿水晶,水晶里面先出现四个点,随后分成两对光点,水晶即是这个秘境的本体,里面所有一切都能被江鹤追踪,可她却找不到姐姐,姐姐她可真能逃。
真正进入秘境后众人才发现,她们四人位置在进入时就被随机分配了,段绫烟和苏纯一同降落在花海中,看起来一派祥和,环顾四周,并无魔气,想来应是被隐藏了。
虽说和白悠雪她们分开,也不必担心,她们宗门的通讯器还在,兼具指南针导航功能,只需根据玉牌通讯器光芒闪烁频率就可以找到方向。
段绫烟第一次用的时候就爱上这么便捷的通讯方式了。
远眺有一处铜镜般的湖面,段绫烟朝她莞尔一笑,“苏纯,你看那边,风景很好。”
许是雨后初霁,湖面清晰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周遭呈现清新明净的翠色,再添湖岸旁的繁茂生长的芦苇丛,被直射的日光反照得金光璀璨。苏纯也只欣赏片刻。
所谓秘境,大多都为幻觉,初入时的假象多为迷惑肉眼凡胎,身旁人却高兴地像个孩子,还将路边樱花树上飘落的花瓣用双手接过捧着想送给她。
她不该接过来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哪个魔物幻化的,她还沉在昨日的心灰意冷中,当即反应就是拒绝。
可她面对段绫烟满脸期许,她低垂眼帘,忍不下心去拂了对方的心意,只任她将其中最漂亮的一只粉花别在自己耳后,吹弹可破的娇艳脸蛋此刻更衬出几分少女的羞涩。
段绫烟双手托住她的脸,越看越满意,“哇,我们家小苏纯就算不施粉黛也是美得艳绝出尘。”
听到夸赞心情好转,耳尖泛红,可后知后觉这称呼不对劲,“我哪小了?”
段绫烟眉眼弯弯,后退几步,定定地欣赏着苏纯,苏纯身着艳红纱衣,娉婷袅娜,如今落此方秘境天地间,她就是她眼中唯一的绝色。
她拉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揶揄道:“你哪都不小,我们该出发啦。”
没去深究段绫烟话语的双关,她微微仰首,看向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段绫烟,“姐姐,我们去哪?”
“去找宝藏呀。”
段绫烟记得书中有写机缘不在地上,也不在悬崖底,而在地面下,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一处冰湖,秘境有四季,分界明显,她们需前往最寒冷的地方。
据她所知,秘境并不大,御剑又过快,于是她提议要不两人先走一段路,累的话可以随处找个地方歇息。
她不清楚自己现下为何如此闲情逸致,也许是苏纯昨晚出乎意料的举动,又或者是方才那抹惊艳,不过她想,她应该是心疼她的小灵宠了,想多陪她,想疏解她的心结。
“姐姐,你确定要在这里到处乱逛?”
苏纯并不是没有领悟到段绫烟的心思,只是眼前越来越眼花缭乱的风景无限放大她的不安。
“姐姐,我觉得将眼前幻境去除会比较好。”
段绫烟察觉到苏纯叫自己姐姐的次数逐渐开始变多,她一时还有些没习惯过来苏纯这种轻声细语的音调和对她好声好气的态度。
尽管她明白真实的景象必定会破坏此刻温馨祥和的氛围,但见苏纯执着,段绫烟也不敢忤逆她,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捂住苏纯和自己的眼睛,心念咒法。
再次睁眼,场景有如被火山喷发和大地震蹂躏过一遭那样,寂寥,灰暗,地面裂开,缝隙间源源不断渗出魔气。
天空阴恻恻地悬挂着镰刀状的血月。
阴风阵阵,段绫烟下意识望向苏纯耳后,那朵花湮灭在半空,幸好,苏纯还在。
远方响起巨大魔怪的嘶鸣声,地面随之震颤。
“看来只好御剑了。”
段绫烟握紧苏纯的手,凉意在她掌心扩散,又被她温暖盖住,哪怕穿了保暖的外衣,苏纯还是这般体寒,段绫烟心疼地亲亲她,将她双臂环住她的腰身。
“抱住我,御剑时会更冷。”
“好。”
道道冷风刺破空气,划过苏纯的脸颊,她不仅不排斥这,对于如此庞大的阴气,她很受用。
但段绫烟好像特别在乎,尽量替她遮蔽寒风。她不由地更加拥紧段绫烟,轻轻呢喃道,“姐姐,你真好。”
阴风呼啸,段绫烟没听清,也没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