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自习,韩昭从蛋糕店门口捡到季羽,两人一起去餐厅。蛋糕暂时被放在车后座上,连带着韩昭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一起。
下车前,季羽全副武装,戴好帽子口罩,借着韩昭的高大身形作掩护往里走。
“能行?”韩昭瞧了眼鬼鬼祟祟的季羽,原本不太好的脸色蓦地一缓。
放低身形的某只:“能行!”
包厢里老师们基本都到齐,杜晓晓、周漠,差点就成季羽伴舞的物理小哥都在,就等韩昭季羽。千呼万唤可算等来两位正主,看到季羽打扮众人都愣了几秒。
“怎么了小羽毛,还没入冬就捂得这么严实。”周漠好奇关心。
季羽摘下口罩帽子,正准备随便解释一下,旁边一本正经的韩昭低沉回答:“怕感冒,提前预防。”
众人了然,几人走出来拉着两位入座。结果一个挨着杜晓晓,一个坐在周漠旁边。
坐在杜晓晓旁边的韩昭,冷眼瞥着对角线位置的周漠和季羽,随手接下杜晓晓递来的毛巾。
菜上齐,作为韩昭季羽的庆祝宴,老师们共同举杯祝贺一番。因为之前接触过,又同在一个办公室,没有校领导的束缚,众人交流更随意热络些。
聊着聊着,就说起韩壹食府和禾子家宴到底谁家更好吃的问题。
“都不错,两家作为中餐龙头老大,能在全国开这么多口碑分店多厉害啊,我保持中立。”一位女地理老师发言。
另一位男化学老师不太同意:“要我说韩壹更好吃,他家的蜀州辣菜一绝。”
女老师表示不服:“那我还说禾子的吴州菜一绝呢。”
顿时,以蜀州辣菜和吴州菜为派系的争论变得热火朝天起来。不动声色围观战局的韩昭和季羽互看一眼,仿佛来自两个阵营的对视。
“季老师,你觉得哪家好吃?”地理老师突然提问季羽,正在喝自家汤的季老师呛了一口,被强势拉入战局。
季羽擦了擦嘴,忽略对角线上饶有兴致的目光,认真评价:“禾子吧。”
地理老师喜获一票,化学老师表示不服把另一位拉入战局,韩昭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我也选禾子。”
季羽微微一怔,出乎意料的答案,不可思议。不知道蜀州远方的韩家老小,听到韩昭如此发言作何感想。
“韩壹家和禾子家,不是主打做中式糕点吗?”突然,周漠漫不经心发表疑问,“最经典的榛子酥,两家味道几乎一样。”
生物老师沉思片刻,语出惊人:“大约是一家偷了另一家的配方?”
闻言,有人补充,一开始还以为韩壹和禾子家是兄弟企业,没想到是这般的竞争关系,众人一阵唏嘘。
隔着一张桌子的直线距离,韩昭的表情似笑非笑,季羽握着木筷,轻轻咬了咬下唇。
老师们的话题从两家企业谈到感情纠葛,又从宇宙大观谈到家长里短,红酒喝了一轮又一轮。
杜晓晓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亲近韩昭,另取了双公筷为韩昭夹菜,都被韩昭自然地搁在一旁,一筷子未动。
没想到她本人毫不介意,保持优雅淑女的形象,又借着庆祝之意,拉着同事一起和韩昭碰杯。
韩昭不动声色地看了某个方向一眼,那边似乎聊得很开心,笑得小虎牙都出来了。拿起杯子,敬来的酒,一一喝了。
对角线的风景和谐美好,另一边的物理小哥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拉着季羽和周漠不停喝闷酒。季羽心里也不痛快,虽然说不清原因,但也没拒绝。
结果就是,快乐周五,一众老师放飞自我,都不同程度地醉着出了禾子家宴。有车一族叫好代驾,把没车且顺路的老师一一送回。
韩昭的奥迪内,四个大男人挤在后面,女地理老师摊在副驾驶上打瞌睡。
韩昭和物理小哥分别靠窗,季羽和周漠被卡在中间,不得动弹。物理小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上车前吐过两回。季羽和周漠也醉得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随着车的行径,两颗头垂在一起差点碰上。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伸出,无情支开周漠的脑袋,让其跌至物理小哥怀抱。
此刻车里较为清醒冷静的只剩韩昭,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拉过季羽,尽量让脸色绯红眯着眼的醉酒笨蛋贴在自己身上,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
车内安静,一道清朗柔软的声音突然喃喃:“别压坏我的蛋糕……”
韩昭抬起冷眸看了一眼,没看到蛋糕的影子,估计早就被压坏了。不由想笑,伸手揉了揉某人的柔软黑发。
到家,钥匙插孔的瞬间,季羽似乎微微醒转,被韩昭半扛在肩上顶着门进来,嘴里不停嘟囔:“蛋糕,蛋糕。”
高大身形一顿,看着另一只空空如也的手不由皱眉,低沉的嗓音响起:“不吃了,明天买新的。”
结果喝醉酒的季羽不依不饶,蹲在地上:“不行,阿羽要蛋糕,要庆祝。”说着就要作势哭闹起来。
……和平时的季羽不太一样。
韩昭没想到,季羽真正醉酒时的行为语气像个任性的可爱小孩。兴致上来,蹲下来看了眼季羽嘟起的嘴巴,磁性温声问他:“那,阿羽和谁庆祝,嗯?”
季羽歪着头,似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颇为不满地皱着眉头凑过去大声说:“和小昭,要和小昭庆祝。”
“我是谁?”
“看不清,味道好好闻。”
韩昭的右手手指轻轻一蜷,没说话。凑近的季小羽继续嘟囔:“要蛋糕要蛋糕。”
清秀白皙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睁未睁,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柔软黑发拂在额前,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韩昭眸色变深,喉结一动,两指轻抬季羽下巴,声音磁而低:“叫哥哥,就拿给你。”
季羽被迫微微仰头,蹙着眉似是思考了下,忽而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脆生生地叫:“哥哥,哥哥!”
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某种从心口喷发的**,韩昭强忍了几秒,恢复冷峻神情,安抚好季羽准备回停车场取被压烂的蛋糕。结果季羽伸出两只白嫩的胳膊抱住韩昭大腿:“要一起去!”
无奈只好再半抱着季羽一路走走停停,去了停车场,又返回十五楼。
坐在茶几地毯上,韩昭被折腾的头有点晕,喂季羽喝了两口水,见他乖乖靠着沙发看蛋糕,松了口气,决定先去洗个澡再说。
半个小时后,再回来就看到歪在沙发上,抱着蛋糕盒睡着的季羽。
韩昭轻手轻脚过来,准备拿走季羽手里被压扁的蛋糕盒,结果对方一惊,醒了。
嘶了一声,季羽抬头迷迷糊糊地问:“韩昭?我们回来了?”
韩昭挑了挑眉,不带感情地嗯了声。这家伙,半个小时前还醉得像个小孩,睡一会儿就好了。
得到回应,季羽动了动手,发现手里抱着面目全非的盒子,一惊:“我天,怎么变成这样,还说要答谢你的。”
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韩昭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下蛋糕的经历,又不动声色地问:“刚刚做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季羽的表情更加惊讶,好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忙问:“我怎么了?!”
韩昭薄唇轻勾,高大修长的轮廓映在一片昏黄里,语气认真正经:“没事,早点睡吧。”
季羽这才松了口气,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在韩昭转身离开前,叫住他难为情说道:“本来想感谢你这次的帮忙照顾,蛋糕没了,要不……”
韩昭眯了眯眼,发出一声疑问。
季羽顿了顿,下定决心似地继续补充:“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之类,我能力范围内的,尽量达成。”
这时韩昭已经坐回沙发,慵懒地靠着,听完这番话,将目光转向季羽:“上次占我便宜,是不是该讨回来了?”
没想到这人还记着上回摸臀部的事,念念不忘的很。
但依然没有回响,季羽迅速拒绝:“我刚刚说了,东西之类的都可以,你别为难我。”
韩昭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继续补刀:“初吻都给了我,这种小要求,很容易就能……”
“噗——”
本来也在喝水的季羽瞬间一喷,挽救茶几的同时神色微愠,温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紧绷:“那是游戏,不作数!你到底有没有物质需求,没有我就去睡了。”
说着就要起身回房,胳膊被拉,韩昭的声音不疾不徐:“有,就要你房间那幅画。”
季羽:……
一幅极光油画图被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盯着它各怀心思,一时安静。
这幅极光图是季羽绘画生涯中的第一幅画,一周前搬家过来被他搁在床头置物架上一直没来得及收拾,没想到被韩昭盯上了。
季羽摸了摸鼻子,淡淡地说:“不是不可以给你,这幅画,瑕疵挺多的,而且是我……”试图用缺点劝退对方。
“无妨。”韩昭拿起画框,目光留在那幅极光图上,“你画的,我知道。”
被发现了,季羽无奈:“你怎么知道是我画的?”
韩昭轻轻点了点右下角不起眼的位置,一个大写的“J”,缓缓说道:“大三那年,有幸收藏过一副雪松落雪图,刚好,和这个落款一致。”
“什么?”季羽一惊,语气变调,诧异之色溢于言表,声音微微发抖,“那幅画,竟然被你买走了!”
韩昭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将对方的讶异收在眼底,低沉问:“之后为什么凭空消失一样,不画了?”
季羽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层落寞,瘫倒在沙发上。
最得意的一副作品竟然被对家的儿子买走了,季羽仿佛站在上帝视角,和当时激动雀跃的自己隔空对视,心情很是复杂。
倒也不是不能说的事。
因为兴趣使然,季羽从高中开始悄悄学画画。季爸本愿希望他能顺利进入名牌大学学金融或者,为将来继承家业奠基。
结果季羽擅自报了文学专业,季爸虽然生气,在季妈的调和下,想到儿子从小听话,学文学就学吧,大不了之后专门进修金融。但为了维持父亲的威严和权利,勒令季羽不准再画没用的画。
“你答应了?”韩昭问。
“不然呢。”
他本人只得答应,上了大学这件事家里也没再提过。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又拿起画笔,把心中的世界画下,准备自己留着悄悄看。结果有次被叶逐看到,帮他挂上拍卖行,季羽当然也希望得到肯定和回应,带着不安同意。
没想到,几幅画都被带走,那幅雪松落雪图更以场上最高价拍走,一时名声大噪,圈里人人都想一睹J的风采。
季羽开心,不因为获得多少名誉和金钱,而是有种隔空觅知音的感觉。
但和季爸的约定依然存在,为了避免和父亲再起争执,忍痛离开。所以才有了所谓“神秘J的消失传闻”。
听完季羽断断续续的叙述,古板无趣的季家映入眼帘,韩昭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戏谑:“你还真是季家听话的孩子。”
说完,拎好画迈开长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