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学楼时,天色还亮着。
路上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学生,既不敢留在教学楼,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只好提心吊胆地原地打转。
尧七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操场,裂痕仍然深不见底,到处都是断臂残肢,还有一些死不瞑目的头颅卡在缝隙中。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一个男学生飞速奔跑,掠过尧七七等人,冲向学校大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他手脚发软,几度从大门上摔下来,把下嘴唇咬出了血,发狠要爬上去。
周围的学生蠢蠢欲动,几个男生也按捺不住,冲上去一起往上爬。
翻过去!只要能翻过去!说不定就能离开这个离奇的学校!
卢凯泽心脏狂跳,双眼发直,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尧七七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去。”
“校规第一条,不迟到,不早退,不翘课,不逃学。”
卢凯泽回过神来,后退了好几步,心里一阵后怕。
“同学!请立刻下来!”一个男生高声喊道,“请不要翻越校门,上学期间不许翘课逃学。”
男生穿着黑色西装,胳膊上带着红袖章,写着“学生会”三个字。
他头发梳得得体,脚上穿着叫不出名字的高档皮鞋,脸上挂着一抹焦急和担忧,说出来的话也是官方又严肃。
尧七七打量了几眼,认出这人是A班的宋志鹏,学生会主席,也是A班班长。
学生会在学生中话语权很重,尤其是人人都认识的宋志鹏。有不少同学因为他的劝阻,犹豫着从大门上退下来。
“我不下去!我要回家!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要死你们自己去死!”
最初爬上的男生仍在奋力爬着,他咬掉了一块唇肉,癫狂地大叫。
“下来吧同学,不要违反学校规章制度。”
“是啊同学,校规明确规定不可以逃学的。”
宋志鹏身边的几个学生会成员一人一句,重复了好几遍校规。
尧七七皱起眉头,总感觉有些怪异。要说他们是真心想劝阻,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有实质上的行动?
就连满脸忧虑的宋志鹏,也只是站在原地,仰着脖子干着急。
苏甜已经挤到前面去,想要把男生劝下来:“同学,你快下来!校规规定不可以逃学,你这样很危险!”
那男生根本不听,自顾自往上爬着,眼瞧着就要越过顶端,脸上堆满了笑:
“我要走了!这破地儿我一秒钟都不会再待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说着,双手猛地一用力,撑着整个身子往门上跃去。
砰!
他越过铁门的半颗脑袋在空中炸开,化成一片血雾,剩下的半颗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红黄混杂的液体顺着身体流了下来。
他攥着铁栏杆的手僵了一瞬,缺少半个头的尸体挂在大门上,叫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啊!”
在一片尖叫声中,他终于松开双手,血红的尸体从高处落下,重重砸在苏甜的脚边。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呕吐的时候,几声更为凄惨的嘶吼此起彼伏。
人群中,几个佩戴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满脸惊恐,他们胳膊上的红袖章猛然勒紧,越缩越紧!
他们疯狂抓挠着变成了紫色的胳膊,想把红袖章卸下来。
可红袖章就好像是钢铁制成的一样,根本撕不烂!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皮肉被勒得炸开,皮、脂肪、肌肉一层一层翻出来,动脉崩裂,血飙了几米高,下雨一样洒下来。
几个学生疼得几近昏迷,跪爬在地上撕扯着胳膊,生生把被勒烂的皮肉扯下来,却仍然阻止不了红袖章勒紧!
随着咔吧几声,他们几个的胳膊发出骨裂的声音,他们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红袖章在骨头上反复摩擦、挤压,好把骨头彻底折断!
砰!
一个学生的胳膊掉了下来。
其余学生的胳膊也接连掉了下来。
他们掉落的胳膊上带着红袖章,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抓住了他们的脚踝。
“这、这到底是什么!”卢凯泽瞪圆了眼睛,声音发抖。
那些胳膊的截面扎进了水泥地里,手则紧紧抓握着他们的脚踝,把他们往地下拽去。
坚硬的水泥地成了定制的沼泽,将他们一寸一寸吞没,而周围则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他们是被生生浇筑进水泥里的一样。
“救、救救我!”
离尧七七最近的一个学生爬在地上,疼得脸部抽搐,伸出仅有的一只手挥舞着,满眼恳求。
尧七七上前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拽出来。
可是那女生的双腿已经陷进了水泥地里,并且肉眼可见地持续下沉。
别说拽出来了,就连稍动一下,都不可能。
“对不起。”尧七七看着她的眼睛,“我没办法。”
那女生崩溃地尖叫起来,断肢挥舞着,血溅在尧七七身上脸上。
短短半分钟,哭号和哀求声消失,他们的嘴也被水泥地吞没了,只剩下眼睛瞪着恐惧和绝望,一点点下沉。
符尘挪开视线,看向人群外的宋志鹏等人。
都是学生会成员,为什么宋志鹏他们没有被拖进水泥地?
“校规六:校职工不在岗的情况下,学生干部应当各尽其职。”
他看了一眼手机,喃喃念道。
尧七七闻言,扫视了一圈被拖进水泥地的学生,心里有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这些被拖进水泥地里的,都是在去年选举大会中,没有投票给宋志鹏的人!
而跟着宋志鹏一起“劝诫”过男生的,则都是他的忠实小跟班!
她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宋志鹏,正好捕捉到他微微扬起的眉毛。
他是在报复!
尧七七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一向以公正形象著称的学生会会长,背地里是个如此记仇的人!
苏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她在精神病院已经见识过太多恶心的场景,胃也已经强大得不再反酸水了。
“七七……我们真的能逃出这所学校吗?”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尧七七。
尧七七没有回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宋志鹏等人远去的背影。
看来这个学校里令人胆寒的,远远不止这些怪异规则和致命考试!
*
尧七七和苏甜回到宿舍楼时,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宿舍楼道的灯亮着,窗外的夕阳透进来,将整个楼梯间照得亮堂堂的。
两人身心俱疲,谁也没提吃饭的事,只埋头爬楼梯。
爬到二楼,尧七七看了一眼转角处的窗户,眉头微皱。
是错觉吗?
她好像感觉窗外暗了一点。
“苏……”叫了一半的名字卡在喉咙,尧七七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苏甜,这会儿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涌现出紫粉色的彩霞,和寻常上晚自习时看到的别无二致。
日落有这么快吗?
明明在一楼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边啊!
她试探地往一楼走去,然而走下楼梯后,却没有看见宿舍大门。
窗口的彩霞仍然艳丽,色彩比刚才更加浓厚,相应的,天色也更暗淡了下来。
而窗子上悬挂着的楼牌,赫然写着4。
她从二楼转角下去,却到了四楼转角?
“苏甜?”她喊了两声。
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她的声音,没有人应。
她恍然惊觉,从开始上楼起,整个楼梯间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没有苏甜的脚步声,甚至没有苏甜的呼吸声!
也就是说,从刚踏入楼梯间的那一刻起,苏甜就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同学,来帮我个忙!”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我是新来的宿管,你帮我看看这个交接表怎么填?”
尧七七抬头,四楼的楼梯间大门开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蓝色的制服,脖子上挂着工作证。
校规四,日间全体学生务必遵守蓝色制服校职工安排,有必要时可以违反校规三,夜间全体学生务必遵守校内规章制度。
也就是说,蓝色制服的校职工人员是不能拒绝的。
尧七七正想应答,突然心头一跳,扭头看向窗外。
太阳落山了。
现在不是日间了。
“同学,来帮我个忙!”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甚至连停顿都完全一致。
而这次,声音却是在尧七七背后响起的。
“我是新来的宿管……”
寒气喷在尧七七的耳根和脖颈。
“你帮我看看这个交接表怎么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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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