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娉婷性子柔婉,做事却是十分利落的,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将生辰宴所有的请柬拟好了。
苏雾差人早早从她那取了苏府的请柬,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这次回来,并未提前通知府里,然而到了府门口,竟看到府中在忙里忙外地扫撒。
苏修远亲自站在庭院,指挥着下人:“这里……这里好好擦,对对,还有那儿。”
门房见苏雾下了马车,急忙进去通传。苏修远见门房跑进来,惊讶道:“来了吗,竟这样早?”
他说着,噼里啪啦拍了一通袖摆,迈着急切的步子往府外迎来。
结果看到府外站得是苏雾,他脸上的欣喜顿时凝住了:“小雾,你怎么回府了?”
原来父亲等的不是她。
苏雾踩在一尘不染的甬道上,四下张望一眼,笑盈盈道:“父亲是在等谁,竟连女儿都不欢迎了?”
苏修远心情显然十分好,听到她的打趣一边笑着,一边引着她往后院走去:“今日父亲要迎接好友,你怎么忽然回府了?”
苏雾从怀里拿出请柬,塞进苏修远手中:“明日是殿下的生辰宴,我来亲自给您送请柬。”
“你倒是贴心,”苏修远将请柬收好,感慨道,“殿下的生辰宴竟又要到了,时间真是快啊。你去年为殿下讨画的模样,父亲还历历在目呢。”
“讨画?讨什么画呀?”苏雾迷茫道。
“你忘了?殿下喜欢白久石的画,但白久石年迈,他的画一画难求。你为了给殿下讨一份惊喜的生辰礼,在白老先生门前一连站了三天。”苏修远呵呵笑着,“你母亲听了心疼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原来赵娉婷提到的惊喜的生辰礼是这个。
苏雾恍然大悟。
苏修远还在感慨:“我倒是看得开,你和殿下的感情至真至纯,等三日又何妨,这世上,最难觅的便是情分。”
他说着,心里又感叹一番:若不是当时被苏雾和赵长宴的感情打动,他是不会愿意苏雾嫁给赵长宴的,毕竟在他眼中,这明王算不上良配。
苏雾佯装羞涩地笑了笑。
两人闲聊着,不一会儿来到了后院,苏修远将她送到温氏房间外,唠叨道:“今日府中有贵客来,父亲就不陪你了,去找你母亲吧,上次你在宫中遇刺的事,她到现在还担忧着。”
“好的,父亲快去忙吧。”
苏修远朝她摆了摆手,才脚步匆匆地往庭院走去。
也不知来的是什么贵客,竟让父亲这样郑重。
苏雾失笑着摇了摇头,进了温氏的房间。
“小雾回来了?”温氏正在烹茶,见到她进来,刚要惊喜地迎过来,神色却突然紧张,“呀,你的脚怎么了?”
苏雾这脚踝好得委实慢,养了好几天了,现在走路还微微有些跛。
这点异样到底没瞒住温氏的眼睛,苏雾无奈解释道:“不小心扭了一下,都快好啦。”
“你呀。”温氏皱着眉,将她拉到罗汉榻上坐好,转身去翻自己妆奁下的抽屉,“我记得前几个月宋夫人送给我几瓶跌打损伤的药膏来着,那药极为有效,我就收在这个抽屉了……咦?去哪儿了……”
“母亲,不用找了,我的脚快好啦。”
温氏却不管她在说什么,只一门心思在找药,半晌,终于听到她欢喜道:“找到了!”
她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个红花小瓷瓶,抜开瓶塞嗅了嗅,笑着说:“就是这个,你快把鞋子脱了,我给你上药。”
“母亲,我上过药膏了……”
“听母亲的,这个药很对症,可是宫中御医研制的。”温氏却固执地望着她,一向温和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认真和严肃。
苏雾无奈,只能脱下绣鞋,朝她伸过手:“母亲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不方便。”温氏说着,蹲下了身子。
她的手格外柔软,捏揉在她的脚踝上,不一会儿,脚踝处就传来温暖的热度。
苏雾怔怔地望着她。
书里,温氏是她的继母,她们两个人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温氏待她,却是真心疼爱。
她从进入这个世界,心里一直防备着,这些日子其实从未融入其中。然而这一刻,她望着温氏,心里忽然柔软起来。
即便是书中世界,但这些人,是真实的。
也许,她也可以试着亲近她们……
这想法刚一产生,苏雾脑中陡然浮现出魏老师的脸庞。
魏老师是她亲妈,那个热情开朗的老太太,还在现代世界等着她。
不行,苏雾在袖摆中攥紧手指。
不行。
她将自己方才失控的柔软迅速抽离出来,心中再次恢复冷漠。
她不能陷入这个世界,她要回家。
温氏给她仔细抹完药膏,将药瓶塞进她手里,唠叨道:“等回了王府,记得坚持抹,三天一定会好的。”
“嗯,谢谢母亲。”苏雾敛去眼中的情绪,柔柔地一笑。
“我听说姐姐回来了!”两人正说着话,一道粉色的身影忽然冲进房间,接着一股大力抱住了自己,“姐姐!”
苏雾望着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苏暖,无奈笑道:“你怎么还没长大?”
“嘿嘿嘿,”苏暖龇牙咧嘴地笑,“我这不是想你嘛!姐姐,你怎么突然回府啦?”
“明日是殿下的生辰宴,我借着送请柬的由头,正巧来看看你们。”
“姐夫生辰宴又到了呀。”苏暖坐没坐相地挨着她,“姐姐今年打算送姐夫什么礼?”
“我还没想好……”
苏暖明亮的眼睛转了转:“我昨儿个听云杏说,墨水阁今日要拍卖白久石先生的字画,姐姐要不还送姐夫字画吧,今年你买下就行,就不用站在门口等三天了。”
看来去年,原女主那为了一幅字画讨了三天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不过苏暖的话也不无道理,苏雾正愁不知道给赵长宴送什么生辰礼,这白久石的字画,不正是现成的吗。
虽然去年送过一次了,但赵长宴喜欢啊,没有人嫌自己喜欢的东西多。
稍微一合计,苏雾就有了决断:“就按你说的办,走,陪姐姐去墨水阁。”
“好嘞。”
温氏望着她俩一拍即合的样子,宠溺地笑起来:“路上多带些人,早点回来,我等你们用午膳。”
苏雾和苏暖说做就做,没多久,两个人就站在了墨水阁门前。
拍卖会很是热闹,她们来的时候,恰好拍到白久石的画。
这画上画着一只鸟雀,名《枯雀》,用的写意的墨法,只有寥寥几笔,苏雾这个外行人,愣是没看出来哪里好看。
不过管他呢,赵长宴喜欢就行。
于是拍卖会刚一叫拍,苏雾便一掷千金,顺利将这副《枯雀》收入囊中。
“这可真是太顺利了,姐夫定然会十分喜欢的。”回去的路上,苏暖欢喜道。
苏雾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可是解决了生辰礼这一大难题。
她笑盈盈地将《枯雀》交给云桃,这画贵重,她让云桃先送回王府,才和苏暖上了回苏府的马车。
两人在影壁下了车。
往后院的方向需要路过书房,苏雾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望向庭院的月门下,只见那里,竟站了两排黑衣铁甲的士兵。
苏雾诧异地扬起眉:“府中怎么会有兵?”
苏暖赶紧拉起她的手,带她往后院快步走着:“定然是那位来了。”
“哪位?难道是父亲说的贵客?”
“对呀。”
苏雾频频回头望着。
那两排士兵穿着玄铁重甲,眉目冷肃,悬在身侧的长剑沉重漆黑,周身全是煞气。
她不由喃喃道:“也不知道是谁,竟有这样大的排场,出来做客还带着私兵。”
苏暖听到她的话,低声道:“父亲没告诉姐姐今日来的人是谁吗?”
“没有,是很厉害的人物吗?”
“当然,”苏暖声音压得更低,“里面的,可是谢大都督。”
“谢大都督?”苏雾茫然。
“对,那个权倾朝野,兼任上州刺史的可怕的谢大都督!”
苏雾的双眼蓦地瞪大。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暖,声音几乎变了调:“你说……他是谢淮安?”
“嗯!”苏暖十分畏惧地点了点头,“就是他,听说他刚从岭南回来,竟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招抚了岭南诸州,还带回了灵秋公主呢……”
苏雾已经听不见苏暖在说什么了。
她的脑中全是飞速而过的剧情。
天呐,是谢淮安!
他就是《掠情》的男二号,让无数读者意难平的心口朱砂痣——谢淮安啊!
苏雾激动地望着书房,一双眼睛格外得亮。
她俩驻足在书房外迟迟不走,引起那两排兵的注意。
“什么人!”一位士兵猛然拔出森白的半截刀,朝她们厉声喝道。
“是误会,我们是……”苏雾吓了一跳,刚想要解释。
书房门口忽然传来响动。
许是外面的动静被里面的人听见了。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挑开霜色的门帘。
苏雾噤了声,一眨不眨地望向帘下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披着玄色的鹤氅,极其俊朗的面容未带半分近人的笑意,周身笼罩着惯来身居高位的迫人气势。
他微微抬眸看向她。
目光是平和的。
苏雾却望不进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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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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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