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回到曲水苑,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她用力砸碎一个汝窑瓶子,瓷片落了一地,婢女们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首,头都不敢抬。
“我当年就不该留下他的命,就该让他和他那贱奴出身的母亲死在一块!”她唾骂着,接连砸了满地的碎片。
跪在地上的婢女都是沈氏的心腹,她们是为数不多的知晓明王身世的人,如今听到沈氏这样高声唾骂出来,不由吓得胆颤,生怕这桩隐秘被明王听了去。
“夫人,您别再说了……”
“白眼狼。”沈氏气得眼前发黑,秋月急忙上前,将她搀在椅子上。
“夫人,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夫人,不好了!”秋月的话音未落,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匆匆跑了进来。
“又怎么了?”沈氏盯着他惊慌的样子,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夫人,那暗线……不见了!”
“什么?”沈氏眼前又一阵发黑,“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属下不知,暗线是忽然不见的,他起居的地方东西都未曾动过,属下觉得……他定然出事了……”
那暗线竟在这个档口不见,沈氏一想,便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昨日宫中那场刺杀被……
她脸色一白,登时站了起来:“备车,去汪大人府上!”
……
苏雾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天光。
原本她以为沈氏反应过来,会去而复返,朝他们继续愤怒唾骂,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曲水苑过来个人。
“这沈氏的脾性,竟是这样好的?”
赵长宴人设有点崩,连沈氏也不大对劲。
苏雾发着呆,床榻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惊讶地回头,就见赵长宴已经醒来,正温笑着望着她。
“殿下,您醒啦?”苏雾急忙走过去,先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烧终于退下去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大夫的药起作用了。
赵长宴无奈笑着,抬起手腕,拉过苏雾放在他额头的手:“让你担心了。”
他攥着她的手心。
他的手干燥温热,两人的手掌交叠着,气氛又要开始往暧昧的氛围跑去。
苏雾急忙道:“殿下,您昏睡了一上午了,该饿了吧,我这就给你把午膳拿过来。”
她趁机把自己的手扯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外逃去。
赵长宴望着她转眼间消失不见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未免有些太过于害羞了。
上辈子她和他这原身感情极好,传闻她未及笄时,就与他的原身两情相悦。
那时,他曾经吃过原身赵长宴不少醋。
而如今他作为赵长宴和苏雾相处,才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昵,倒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
还不如上辈子他将她强抢到身边过得甜蜜。
赵长宴失笑。
“殿下。”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房间内,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卫原。
“如何了?”
“回殿下,沈氏和汪庭的暗线已经被控制,沈氏去找汪庭了。”
“好,本王知道了,继续行事。”
“是!”卫原恭谨地行了礼,转瞬间不见了踪迹。
他的功夫十分不错,一切都很顺利。
赵长宴倚靠在床榻上,微阖眼眸,细细思索着下一步。
……
赵长宴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两日后,他的身体便彻底好了。
自病好了后,他时常外出,只剩苏雾一个人在府里闷得发慌。
“这脚踝也好得太慢了。”临窗的罗汉榻上,苏雾靠着绿织锦的软枕,迎着日光翘起脚丫子,顺便伸着细长的手指揉着脚踝的伤处。
即便赵长宴日日给她抹药膏,她的脚踝仍旧没好全,到现在走起路来还有些不适。
也因为这只脚,她不得不整日闷在府里。
“王妃,”云桃忽然从外头挑开帘子,朝着苏雾禀道,“大小姐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说想来看看您。”
赵娉婷?她来干什么?
苏雾从软枕上坐起,不疾不徐地穿上罗袜,随手拿起一床提花薄衾盖在脚上,又仔细整理了一遍衣裳,才轻声道:“快请大小姐进来。”
不一会儿,赵娉婷就掀开了帘子,轻轻柔柔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苏绣月华白衫,乌黑的发上簪着碧色的长簪,微垂的剪眸一见她,便腼腆地弯了起来。
“娉婷见过嫂嫂。”
“妹妹来了,快坐。”苏雾笑盈盈地示意榻前的椅子,赵娉婷才略带羞涩地坐了下来。
“我听说嫂嫂受了伤,一直挂念着,今日便来看看你,不知有没有扰到嫂嫂。”
“不过是扭到脚了而已,已经好了大半了。”赵娉婷瞧着柔软又乖巧,苏雾和她说话,语气也更加温柔几分,“谢谢你还惦记着我,我这几天日日在府里,可要闷坏了。”
赵娉婷弯起眼睛笑了笑。
“这几日,我还听说兄长也病了,于是我就给你们两个缝了两个药囊,”她说着,从袖摆里拿出两个荷包样的东西,有些拘谨地放在苏雾手边的小几上,“这个是嫂嫂的,可以敷在脚踝上,能帮助脚伤恢复;这个是兄长的,可以随身带着,也可以放在枕下,能强身健体。”
她柔声说完,像是怕苏雾嫌弃一样,又急忙补充道:“嫂嫂放心,里面的药材我问过大夫,都是对症的。”
苏雾笑着拿起小几上的两个药囊。
一个是桃红色的,上面绣着连枝腊梅,合口处缀了流苏,显然是她的。
另一个用的是碧青色的锦缎,上面刺绣着栩栩如生的白兰。
两个药袋都是十分精致,针脚密密麻麻,苏雾拿在手心,仿佛十分喜欢地弯起眉眼:“真好看,让你费心了。”
听到她的夸赞,赵娉婷的脸竟然红了。
她羞涩道:“嫂嫂喜欢就好。”
苏雾目光在两个荷包和赵娉婷的身上打量一番,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她的羞涩和腼腆,倒不像是假的。
虽然是个养女,但好歹是王府里长大的,怎么会养成这种性子。
苏雾有些不解。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不久,赵长宴也回来了。
他原本带着笑意,发现屋中有外人时,便敛了去。
“兄长。”赵娉婷乖巧地朝他行礼。
赵长宴冷淡地望着她:“你怎么在这?”
他这样一问,赵娉婷下意识捏紧了衣角,顿时局促起来。
苏雾急忙替她打圆场:“娉婷见我无聊,便过来陪我,瞧,她还给我们绣了两个药囊呢。”
她扬了扬手里的药囊。
赵长宴只扫了一眼,便落在她身上:“今日脚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殿下瞧。”苏雾掀开薄衾,也没顾忌自己没穿鞋,就在他眼前晃了晃脚。
赵长宴只宠溺地笑着,赵娉婷的脸却红了。
因为苏雾替她解释了,她的局促小了许多,如今望着他俩毫不避讳的交谈,不由腼腆道:“嫂嫂和兄长的感情真好。”
她的语气里有些羡慕。
苏雾浅浅一笑,腹诽一句:都是装的。
赵娉婷见无人应声,尴尬地搓了搓衣角,半晌,又找了个话题:“对了,两日后就是兄长的生辰了,兄长要怎么过?”
她话音一落 ,苏雾和赵长宴皆一怔。
是了,赵长宴仅比赵玄瀛小几天,他的生辰确实该到了。
若不是赵娉婷这无意的提醒,苏雾必然是不知道的,她接上她的话茬:“时间过得真快,往年府里都是怎么办的?”
“往年都是宴客,那些勋贵大人们会给殿下来道贺。”
“那今年也这样吗?”苏雾望向赵长宴。
赵长宴并不喜欢热闹,但是宴客……
他最近恰好需要这样一个时机。
于是,他便道:“就像往年那样办即可。”
苏雾点点头,有些歉疚地说道:“后天就是您的生辰了,时间有些紧,都怪我疏忽了。我等一下就安排送请柬,再准备一下生辰宴……”
“你才刚嫁过来,”赵长宴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些事让下人办好了,你的脚还带着伤。”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让下人办有些不妥……”
赵娉婷在一旁看着,见状,小声道:“要不我帮嫂嫂吧。”
苏雾有些惊讶:“这些事繁琐复杂,你可以吗?”
“娉婷可以的。”赵娉婷脸红了红,“以前兄长的生辰宴都是我操办的。”
原来如此。
听她这样一说,苏雾也放心了。
“那便辛苦娉婷了。”
“都是一家人。”赵娉婷不好意思般笑了笑,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嫂嫂给兄长准备生辰礼了吗?”
“我……”当然还没有。
赵娉婷自顾自说道:“嫂嫂是不是要像去年那样,再给兄长一次惊喜?”
去年?惊喜?苏雾有些懵,那是原女主做的事情,书里又没写,她可不知道“她”给了什么惊喜。
苏雾生怕自己露馅,飞快瞄向赵长宴,期盼他接过这个话头,能给她一点点提示。
赵娉婷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紧张,又温柔笑着问道赵长宴:“兄长,你还记得嫂嫂给你的惊喜吗?”
赵长宴似乎一顿,然后他慢慢转过头,对上苏雾的视线。
他的眉眼忽然弯起,好像在等她先说……
只要我不说话,就没人发现我不知道。——两个人都这么想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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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