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松耳演示完昨夜剑术,便挂在了梧桐树上睡觉,整个人趴着,手脚皆往下垂,就像苍峨山偷懒的灵猴。
为防舟朝偷袭,睡前还给自己凝了一个结界,把自己裹在一个透明圆球里。
“新弟子考核的内容已经确定了,一个是御剑飞行,一个苍生咒,还有一个到场随机抽取。”
司辰看着舟朝满脸忧愁。
舟朝自己浑不在意,还指着树上的松耳道:“小师姐恐怕没听见!”
花脂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拳,“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她不知道她也能过,你就算开小灶我们都不知道往哪开!”
舟朝开口想反驳,张大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苍玄山的几个弟子围了过来,冲司辰抱拳行了一礼。
“司辰,你家师妹在吗?昨天看她舞剑甚是精彩,大家都说她是绝顶天才,我们想来与她比试一番,看看我们和天才的差距。”
知道司辰护犊子,旁边一人补充道:“你放心,友好比试,点到即止。”
司辰愣了愣,“你们确定?我这个师妹脾气可不太好。”他倒是不担心松耳会受欺负。
秦州笑容温和,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当然。”
“好吧。”司辰见他们如此诚恳,也没多劝,抬头大喊:“松耳!松耳!”
半点反应也没有。
热心的舟朝在地上捡了个石头,用力往上一掷。
谁知结界反弹,石子原路返回,速度之快,舟朝避之不及,被正中额头。
霎时头晕目眩,“哐当”一下倒地。
众人:“……”
“嘿嘿……”花脂尴尬地笑笑,将他拖到身后,“要不说年轻就是好呢,倒头就能睡。”
司辰手肘戳了戳身边的长溯,“正好教你个火诀。”
长溯看了过去,只见司辰手中结印,为了怕他看不清还放慢了速度。
“起!”
火势即起,往上烘烤松耳的结界。
“试试?”
长溯点点头,回忆大师兄的动作,笨拙结印,低喝一声,“起!”
火势轰然而起,直接淹没松耳。
“别……别别别……别烧死了!”司辰一下慌了。
“烤乳猪!哪里有烤乳猪!”松耳在灼热中惊醒。
“……”谁烤她?
幸好长溯初学,火势虽大但也在顷刻间消失。
松耳茫然地坐在树杈上。
司辰松了口气,“是有人想找你比试,怎么也叫不醒你,就出此下策了。”
没有烤乳猪,松耳焉了一般又趴回树干,还折一小节树枝往下扔,表示抗议。
“还请松耳师妹赐教!”秦州在树下朗声道。
松耳耷拉着眼皮,满脸不屑,抬起手来比了个“八”。
“就你们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八个!”
秦州并不恼,身边慢慢围上来八个人,“只比剑术,还请松耳师妹赐教!”
松耳:“……”怎么还真有八个?
八个就算了,只比剑?她最差劲的就是剑。
一时心虚,松耳踩空,“咻”一下往下掉。
在下面的长溯顺手捞住,避免了她脸着地。
松耳顺势爬上他的背,在他肩上探出脑袋,自信道:“我们两个能打你们九个!”
长溯:“?”
吹牛为什么要带上他?
他刚想开口,“唔……”被松耳两只手齐上阵捂住嘴。
秦州双手抱拳,向他们鞠了一躬,“那就请师弟师妹赐教了!”
长溯:“……”
苍玄山九个弟子一列排开,长剑出鞘立马严肃,毫不犹豫即刻进攻。
松耳从长溯背上跳下来,同时将他往反方向推开,躲去他们齐心一剑。
“发什么呆啊!你打啊!”松耳大声嚷嚷。
长溯被迫拔剑,回忆起剑谱,主打一个乱来。
肆骨化剑,松耳在后给他找补。
“虽然松耳很强,但其实长溯的天赋也很好啊。”花脂拖着舟朝站在司辰身边,“大师兄,你还真是捡到宝了呢。”
司辰看着长溯乱中渐渐找到章法的剑术,脸上浮起欣慰的表情。
“只是……”花脂扛起舟朝,“捡宝贝送废铁呢!”
“……”司辰哭笑不得,“但愿考核前他能开窍。”
花脂“哼哼”两声,“你不如祈祷当日他们俩的光芒能盖过他的好笑!”
松耳挥剑,剑气震开对手;长溯挥剑,一剑震开地脉;松耳再挥剑,剑势逼退众人,长溯再挥剑,剑指对方心脉,全都逼进裂缝……
接连掉坑里的人惨叫,惊起漫天尘雾。
松耳:“……”偏头疑惑,“你跟他们有仇?”
长溯神色有些不自然,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控制力道。”
一只灰扑扑的手从坑里伸出来,秦州艰难爬上来,声音嘶哑,“长溯师弟……苍玄山若有……招待不周,你……你可以直说的。”
司辰僵硬着笑脸上前扶人,紧张解释,“不要多想啊!我师弟他就是刚学剑,不太熟练,不小心下手狠了点,各位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哈!”
松耳憋着笑,回头看长溯一脸愧疚,更好笑了。
不过,她之前以为他那么快学会晚来风急是巧合,如今看来并不是,这家伙确实有点天赋。
松耳凑到他面前,“我原先以为你只是长得不普通而已,原来还有两把刷子的。”
长溯还在内疚,并没有觉得她在夸自己。
“师妹莫要取笑我了,不过明日我又可以学新的剑术了。”
松耳:“?”揪上他的衣领,“我才睡了多久你就会了?”
长溯扒开她没礼貌的手,“刚刚对打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的,我觉得我会了,要不要我练给你看看?”
“滚!”松耳瞪他一眼。
长溯不明所以。
“咦?”绕过长溯,松耳看见了刚刚缓过神来的舟朝,“你又被谁揍了?”
舟朝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舔舔嘴巴,瞎说道:“不小心摔的。”
旁边花脂倒也没拆穿他。
“积点德吧!”松耳冲他摇摇头,看这孩子倒霉的。
苍玄山的弟子从坑里爬了出来,眼神哀怨。
“虽然……输得很惨,不过还是谢过师弟师妹了,我们的确还要更勤奋一些才是。”
松耳:“……”凡人都这么爱反思自己吗?
“抱歉,是我下手没轻重。”长溯冲他们鞠了一躬。
秦州扶起他,摇了摇头,“之前还小看师弟,是我们眼拙。师弟如此天赋,勤加练习必能有所突破,说不定有一日,我们还需要仰仗师弟呢,师弟莫要笑我们今日不自量力。”
“师兄言重了。”长溯莫名惶恐。
秦州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一招手,苍玄山的众弟子便跟着走了。
“他们就没有不服吗?”松耳抱臂而视,紧皱眉头。
司辰敲了她一脑袋,“输了便是输了,有什么不服。”
松耳撅嘴,换了她她肯定不服。
……
傍晚时分,司辰拉着他们集中开会。
“再强调一次,新弟子考核你们要认真对待!”
松耳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个考核嘛,不过还能把我赶出去?”
“那倒不会。”司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是你们拥有姓名的好机会。”
舟朝满脸问号,“我们现在没有姓名吗?”
“呵呵……”花脂抱着酒葫芦在旁边干笑了两声,指着他们仨一一道:“在苍桐山外面,你们现在叫——下手贼狠那男的,吃饭贼猛那女的,还有……天赋贼差那傻子!”
三人争着反驳,“我怎么就傻子了?”“我耍剑那么帅,他们就记得我吃饭?”“我真不是故意的……”
长溯的解释在激动的两人之间毫无存在感。
“得了吧……”司辰一个个教训过去,“你!基本的画符连只蝴蝶都画不出来;你!每天净大声嚷嚷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还有你!让你捏个火诀你把人房子烧了,你知道我赔了多少钱吗?”
舟朝挠挠头,神色失落,“可我真的很努力了啊……”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落寞,加上在他跟前确实没有懈怠,本来还有点生气的司辰立即心软了。
“你也别太难过,许是开窍晚,我们再试试别的,术法心经、百兵榜上的武器那么多,总有一样适合你的。”
舟朝点点头,还是有点委屈。
长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又小声解释一遍,没什么底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花脂往他肩上一锤,安慰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用太自责了,钱嘛,大师兄总能挣回来的!”
司辰:“?”
松耳会心一笑,懂了,要装可怜,立马有样学样,小声嘀咕:“我……我……”
完了,还没想好词。
“你什么你!”司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能不能吃点素?”
“嘭!”松耳不服气地也拍了一巴掌,甚至更大声更有气势,“不能!我……长身体!”
司辰白她一眼,“你长个头的身体。”
士可杀不可断粮,松耳深吸一口气,然后……哀嚎。
“啊!你虐待我,我要去苍球山,人家师父可喜欢我了,肯定不会不给我饭吃!”
“人家叫苍植山。”司辰分外无奈,“好了好了,你吃你吃。”
比起钱财,还是人比较重要,司辰心里安慰自己,顺便给自己打气,毕竟,又养活苍桐山一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