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园的秦思茅秦平罗把自己的丝竹之乐放置在殿内,然后吩咐思茅厮在殿中打理,自己去宫中小转散心:“思茅厮,你且在凤兰园内打理,本宫去附近转转,片刻就回。”
“平罗,您这刚进宫就随意宫中走动,万一冲撞了王上或者误入禁地……那……岂不是有罪也脱不了干系了?”思茅厮劝解,秦思茅却不以为然,他说:“本宫此次进宫不为盛宠,只为平安度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怎么样?”
“苟且偷生!”
“嗨……”思茅厮听了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湮灭,他说,“平罗,您不能这样啊,这宫里没盛宠是要死人的呀。”
秦思茅抬手就在思茅厮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你赶紧呸呸呸吧,怎么话到你嘴里就没有好听的?你这是在咒本宫吗?”
“不是,平罗,小的只是……”思茅厮揉着被打痛的脑袋嘟囔。
“只是什么?!”秦思茅挺直腰杆继续说,“本宫跟你说,在宫中有盛宠才是众矢之的,你平平无奇才算个屁!”
“平罗,您这话小的听不懂了。”
“枪打出头鸟懂不懂?你盛宠越多越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这样你可不是要被小人针对了?就是要装傻白甜,装人畜无害才能保命!”
“啊……对对对,平罗说得极是!”
“那本宫去附近转转你还有疑问吗?”
“嘿嘿,没有,没有……您请便……”思茅厮知趣地为秦思茅让出一条道,秦思茅满意地、大摇大摆地走出凤兰园,一路欣赏着美景不知不觉就来到和雾园的外面,他被一株栀子花吸引住了,白嫩香氛的花儿让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不由地欣赏起来:“原来在这南糯宫也有栀子花,只可惜凤兰园里没有……”
秦思茅正尽情享受着栀子花的芬芳,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墙根下传来细细地哭泣之声,他内心有些胆怯,心里打着小鼓悄悄地走过去一探究竟:是谁在这宫中泣不成声?万一冲撞了王上,这不是犯了忌讳吗?
于是秦思茅顺着哭声寻找,绕过一株株栀子花丛,他看到霜落蜷缩在花丛里哭泣,脸蛋儿哭得红红的,衣裳沾了灰,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人,便走到她面前,轻声询问:“姑娘……姑娘……”
霜落听到有人呼唤,迅速抹了两把脸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嘟着小嘴儿问:“你是在叫我吗?”
秦思茅四下观望,说:“这儿也没别人啊,当然是叫你了。”
霜落心里憋着一股气儿,没好气地说,还一把推开他:“你是谁?你叫我干嘛?”
“本宫是王上的秦平罗,看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哭得伤心便过来问问。”秦思茅赔着笑脸说道。
霜落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了四下,说:“你说你是王上的秦平罗,有什么证据吗?我看你根本不像什么平罗,哪有平罗刚进宫就敢一个人在宫中乱晃悠的?不带着小厮,也不怕闯祸杀头!”
秦思茅猛一打颤,吞咽了口水说:“谁规定的刚进宫就不能一个人走走?谁规定的平罗身边就要带着小厮啊?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被陷在这规矩里出不来?真是扫了好心情耶!”
霜落一听也来了劲儿,忘记了刚才的伤心事,直接站起身来和秦思茅一较高下:“你……你这人真是哈,没见过哪个平罗这么直言乱语的。”
“本宫是王上的第一批平罗,你之前哪里还见过什么别的平罗?说大话都不会打个草稿。”秦思茅和霜落拌起嘴来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谁也不饶谁。
霜落眼见说不过他,一噘嘴、一叉腰、一跺脚就要流眼泪,秦思茅见状知道自己言语过重,连忙上前哄着,说:“姑娘……姑娘欸,都是本宫的错,是本宫的错好吧,你这也别动不动就哭啊。”
“明明是你惹得人家!”霜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秦思茅束手无策,只好低声下气地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好好好,本宫惹的,本宫惹的。但是……本宫不是看你哭得伤心吗?”
“然后呢?”
“那你因何伤心?跟本宫说说,说不定本宫能帮你出口恶气!”秦思茅信誓旦旦地大包大揽,霜落听后兴致来了一半,她决定和面前的秦思茅在嘴皮儿上一决高下,于是便说出自己的伤心事:“回秦平罗,我本是这和雾园的霜落仙君,我在进宫前有一相好的叫柯麻黑。”
“他怎么了?”
“那倒没有……他和我身处异地,见面时日不多……而且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此话从何说起啊?”秦思茅坐在她身边聆听她讲述自己的遭遇,她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我和他相识于集会,当时他对我一见钟情,第一面就跟我表白,我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秦思茅不觉震惊,霜落点点头继续说:“嗯,他都表白了,我能不答应吗?虽然我们时常也有小磕绊,但是平日里也还算过得去。”
“什么叫也还算过得去?”秦思茅瞪大双眼。
霜落说:“我集市买点小东西也算能挣点钱,他在他的地盘跟着兄长打工也能挣点钱。不过前几日他总是像我借点碎银子,前前后后总共借了几十两……”
“男人管女人要碎银子,还几十两?你是当铺吗?”秦思茅听不下去了,心里的火是一簇一簇地往外冒,可再看霜落还是一脸平静加期待地说下去:“他说他兄长有了钱总会还给我的。”
“那还了吗?”
“没有啊。”霜落摇摇头,秦思茅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说:“没有你还这么淡定?”
“他兄长已经破产了,他没钱还给我。秦平罗,你说我要不要再借给他点儿……”霜落话还没说完,秦思茅就绷不住了,呵斥道:“你……你怕不是有病吧?他借钱不还就算了,你还想倒贴?你怎么想的呀?”
“哎呀,我这不是看他可怜嘛,虽然我这边挣的也不多,但是……我就是不忍心看他受苦嘛……”
秦思茅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无奈地叹口气,说:“他可怜你就不可怜了?你自己都过不住了欸,你还想接济他?”
“我现在在宫里了,王上也给我很多月奉年奉,给他一点也还说得过去吧……”
“大姐,算本宫求你了行不行?你自己的钱给你家人买点啥都比给他强?他要是真的爱你,哪还会舔着脸找你要钱啊?你们以后是要成家的,他都养活不了你,他凭啥跟你成亲?”
“我们没打算成亲……”
“你这话又怎么说?”秦思茅快背过气儿去了,霜落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知道我们会有离开对方的一天,我们没有结果,但是……我现在对他还有感情……还不想分开……”
“你……你真的是……脑子呢?本宫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倒贴的姑娘。你都知道没结果了,你还上赶着呢?咱高贵一点不行吗?别太廉价了姑娘,这样没有好结果!”
“可他还给过我书信呢……”
“他跟你说什么了?”秦思茅气得揪起自己的衣服来凉快,霜落把近期的书信都给他看,他简单地看了一遍就已经要呼吸暂停,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他……他都这样满不在乎你的感受了,你都说这么明白了,是个死人也该明白了吧?他还是不明白,你这不是找气受呢?”
“他原来都是跟我写很长很长的信,现在才这么一两句……我只是想让他多在乎我一点嘛。”
“他这叫在乎你?本宫真的是……被你气死了……钱都不舍得给你花,定情信物也没有,话也不愿意跟你多说,你真是拿热脸贴他冷屁股!”秦思茅喘着粗气的时候看到霜落的脸颊上还有红肿的一片,他问,“你脸上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霜落赶紧捂住,说:“没有,他没打我……”
“这么大的手掌印,不是他打的难道是本宫打的啊?”秦思茅抬起手来比划着,霜落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捂着半边脸说:“是……他打的,可是他接着就后悔了,跟我赔不是了,我就原谅他了,这没什么的。”
“这还没什么?男人打女人只要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你还能原谅他?”
“他说了他不是故意的……”
“那他为什么打你?”
“他……昨晚在我房间喝醉酒了,还吐了一身,我想给他清理一下,他便反手打了我……今天清早他嘟囔我几句就走了,我……”
“你就在这儿哭?就因为这点事儿他打你,你还能原谅?真是个好哄的女人……后面吃亏也是活该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宫中……不是,就你这智商你怎么进宫的呀?”
“我是王上的姐妹……”
秦思茅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自己:“王上这么聪慧的女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清澈愚蠢的姐妹啊?”
“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好好沟通感情嘛,可是身处异地怎么沟通嘛?”
“你还委屈上了?你去他那儿,或者他来你这儿不都可以吗?”
“不行不行!”
“怎么又不行?”
“我这儿是宫里,他这样很容易出生命危险,我不想他来。”
“那你去他那儿啊。”
“他那儿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想去。”
秦思茅被气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只能干比划来回踱步,最后只留下四个字便扬长而去:“好自为之!”
霜落看着秦思茅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在哪里,反而把他唠叨一顿,说:“人家对他还有感情嘛,有错嘛……”
“哎,霜落,你在这儿跟谁怄气呢?看把小脸儿都憋红了。”绿英拖着病倦的身子走出和雾园。
霜落小脾气一扭,说:“哼,没谁!”
绿英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说:“还说没谁,你的声音方才在里面都听得清楚。哎,那个人是谁呀?看着背影挺不错的。”
“那个是王上的秦平罗,高傲自负!”
“秦平罗?!看他背影感觉人还不错啊,这小步子走得还挺正义的,怎么也看不出高傲自负啊?咳咳咳……”绿英多说几个字都咳得不行,霜落白了一眼,说:“人心是能看出来的吗?那是要靠接触的。”
绿英撇撇嘴自言自语:“那可不一定,你那个柯麻黑就是接触了也不行……明明他对你不好,你却不想把他抛,反而更要贴上去抱,可真是个恋爱脑……我看啊,你找个像秦平罗这样的正人君子还是可以的。”
“去,小心王上责怪你!”霜落转身拉着绿英走进和雾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