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它浇死吗?”
丽娜正费劲地提着水桶往下倒,突然感到头上挨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抱着脑袋急吼吼地站起来,结果直接磕到了伊莲娜的下巴上。
伊莲娜被撞得一个踉跄,和蹲久了头晕目眩的丽娜双双坠入边上的小河沟。
“哗——”
幸好水比较浅,伊莲娜很快挣扎起身,拽着丽娜的衣领拉她上岸。两人浑身湿透地站在河边,互相看着对方不断往下滴水的狼狈相笑出了声。
“花浇没浇死不知道,我俩绝对被浇透了。”丽娜随手解下头绳,让头发披散在肩上,能最大面积地浸泡在阳光之下。
伊莲娜从门上挂的篮子里扯出一块毛巾,熟练裹住对方的脑袋揉搓起来。丽娜难得安静下来,眯着眼享受专人服务。
“你怎么就和一朵花过不去了呢?”伊莲娜细致地拧干丽娜发尾的水分,顺势用毛巾一角抹一把对方的脸。
丽娜被毛巾粗糙的表面磨得吱哇乱叫,“好痛!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别擦了!”
她有些不满地将毛巾向上推了推,收获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脑瓜崩。
“别乱动,一会儿吹风感冒了。”
丽娜安静不到两秒,嘴皮子又痒起来,开始碎碎念:“我那是对它好!”
“对她好?”伊莲娜失笑,“你是指每隔五分钟浇一瓢水,每半天铲一次根声称松土,每次经过都假装绊倒试图踩烂她?”
丽娜双手捧脸,悻悻道:“那是因为你对它太好啦!一天天守在这破花前面,什么也不干,哪也不去,都快成一个废人了。”
“她不叫破花,她叫弗洛拉。”伊莲娜纠正她。
“好好好弗洛拉。”丽娜敷衍地应了几声,“怎么会有人给花取名字啊!”
伊莲娜弯了弯眼角,没有回应她。
“我老是看见你和它聊天。”丽娜突然道。
“嗯。”伊莲娜接话,“我感觉弗洛拉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明明昨天还是紧缩的花苞,就因为我说了句想看花开,今早起来就看见她这样了。”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我都没见过这种花......也不知道风是从哪里把这种子带来的。”
“肯定是从哪个贵族的花园里来的呗,这种纯粹的红色,哪是我们贫民能养得起的。”丽娜不忘阴阳怪气一番,接着语气转向担忧:
“你别是寂寞出病了。”她把手贴在伊莲娜额头上,被对方一把拍开,“说真的,要么你来我家住吧,我爸妈老早就让我邀请你了,女孩子一个人还是太不安全。”
“我没事。”伊莲娜摇摇头,“都习惯了。”
她撤下毛巾,拍了拍还赖在地上的丽娜:“回去换件衣服,你家可没钱给你买药。”
丽娜吐了吐舌头,麻利跑回家。
伊莲娜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她低着头,慢慢绞干垂下的头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弗洛拉的身边。
丽娜倒的水没能完全被土地吸收。大部分都还积蓄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气泡缓慢地从地下冒出,浮到水面。弗洛拉正可怜兮兮地在泡泡里晃动。
伊莲娜蹲下身,用铲子将多余的水拨到边上,稍微夯实花茎外面那一圈土。
做完这些,她才扶着墙慢慢坐下。
“好奇怪,怎么你一难受,我也变得难受起来了。”她捂着胸口,微微皱眉,但还是以轻快的语气和花朵调笑道。
“不过这两天确实感觉经常喘不上来气......”
她逐渐闭上了眼睛,失去支撑的头滑到一边,轻轻挨上了那玫瑰的花瓣。
......
"呼!"
丽娜突然从梦中惊醒。她摸了一把满是冷汗的额头,上面似乎还有友人指尖触碰留下的余温。
她沉默地坐着,思维还有些混乱。
怎么会突然梦到过去的事......
更奇怪的是,这好像不是她的记忆。她完全是站在上帝视角,静静看着“丽娜”和“伊莲娜”之间的互动。
这究竟是谁的记忆?
她按了按涨得生疼的太阳穴,转头看向窗外。
天漆黑一片,已经是深夜了。
她大概是白天受到刺激了吧。
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伫立着密密麻麻的带刺花藤,头疼得更厉害了。
下午自己传信过去时直接被负责人看见了。
负责人当即放弃守着大门,恶狠狠地朝她这里扑来。
后来......
丽娜又看向远处的石屋。
过去一年里,她曾无数次看向那个方向,以此为自己积攒力量。
负责人冲过来后,那间屋子突然爆炸,无数巨大的花藤从地底下伸了出来,直接将那人在半空中捏碎。
她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废墟中。
那不是伊莲娜。
那个负责人死后,又来了一大帮子人守在小镇门口,但这些花藤就像守护神一样守在每一间屋前,那些人也就只是在门口徘徊,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伊莲娜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这样的本事。
那那间屋子里住的究竟是谁?
......
姜烟时睡得不是很安稳。
弗洛拉小屋崩塌后,他们这一帮子人回不去自己的石屋,只能在丽娜那打个地铺讲究下。
她搬了一块巨石垫在脑下,主要是为了让脖子离地面远一点,不然那已经成型的花杆会戳得人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之际,她突然感到身边的地面传来一阵颤抖,瞬间惊醒,坐直了身朝边上望去。
丽娜坐在月光中,正捂着脸抽泣着,连带着花藤和地面都在颤抖。
众人纷纷被吵醒,揉着眼睛看向丽娜。
“睡觉。”蔚摇冷不丁在众人背后出声。众人和丽娜同时看向她。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睡眼惺忪,但声音依旧沉稳:“你们这帮家伙本来早上就起不来,现在还搞这一出。”
她看向坐在花藤中央的丽娜,出声道:“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就能把这里爆破。”
"等你重获自由,可以亲自去那里问问弗洛拉。"
......
第二天。
纪本深坐在丽娜的花藤上,由她托举着到了半空。
他拿着望远镜,实时观测门口的负责人们。
“太阳出来了,那些负责人从僵直状态逐渐恢复过来了。”他汇报道。
那些负责人自太阳一落山就停滞不动了。所以昨晚他们猜测负责人也像植物一样需要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白天才会恢复行动能力。
蔚摇看着姜烟时提供的炸弹,用昨天一晚的空闲时间复刻了二十个长得不同的爆破类装置,和剩下众人自带的凑在一起,勉强做到每间房子分一个。
他们负责在房前把东西埋好,房内的营养师则在自己和炸弹之间竖起一道绿墙,用来抵御爆破的余威。
弗洛拉的花藤迷宫一般穿梭在大地上,却又留了通向各个小屋的缝隙,作为引诱负责人的陷阱。
太阳越升越高,负责人们的动作也逐渐流畅起来。弗洛拉撤掉了大门口的花藤,他们总算敢进到小镇里,摇摇晃晃地往众人家门口走。
蔚摇和剩下的人此时被花藤紧紧捆绑在墙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负责人们的一举一动。
“三,二,一!”
蔚摇确认所有人都进了爆破范围,迅速吹响了哨子,分布在别的地方的队友听闻同时按下了爆破键。时间似乎变得慢起来。蔚摇看见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接着是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地席卷了所有人的耳朵。
“砰——”
丽娜默默收紧了花藤,将蔚摇的耳朵包裹起来。
烟雾散去,被花藤保护得好好的的众人被一下子放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染一身猩红。
负责人倒在路旁血肉模糊,尸块零碎地落在地上,溅起一地血花。
蔚摇一时只能听见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她看见丽娜摇摇晃晃地从花藤中抽出身,因为太久没走路,只是迈开一步就倒在了地上;她看到许许多多的绿色从营养师们的身上剥离开,离开了根茎的支持,她们大多七扭八歪,但都眼角含笑,歇斯底里地发出自由后的呐喊。
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那些零碎的人没从血泊里站起来的话。
负责人们的肉块在地上蠕动一会儿,逐渐停了下来。那些仍残留在身体上的部分却开始大面积脱落。
他们彻底抛开了人的外皮,随着鲜红□□的剥离,一具骨骼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本应是雪白脊柱的地方,伸出来的却是一条绿色的花茎,代替头骨的是一朵头大的,含苞待放的玫瑰。
鲜艳欲滴。
“我说了,你们这点手段最多分离营养师和花,但绝对杀不死他们。”弗洛拉的声音透过花藤传来,带着几分早已洞察一切的高高在上,“你们只能杀死他们人类的皮囊,只要身体里的母株还在,他们就能无限再生。”
蔚摇无视了弗洛拉的声音,她吹了声口哨,偏了偏头,看向面前众人。
“走?去看他们怎么个再生法。”
晚点会修
还是没赶上零点啊啊啊我再也不卡点写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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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体育种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