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通道口后一片无边无际的惨白。跟她一同摔下来的钱易黛消失不见,那根红线却固执地萦绕翩飞在苍秾身侧。
方才耗费太多体力,现下累得不想动作。苍秾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要放她回到现实的迹象,能看见的只有那条绕来绕去的红线,她靠近几步想抓住,它立刻扭开飘往一边。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苍秾搓了搓手上因为打残肢太多吓出的一层鸡皮,尝试着跟上那根红线,远处依稀有个出口,苍秾小步跑到光亮来处,发现外头是一片竹林。
不是潼泷山,也没有丘玄生。苍秾低头看了看揣在怀里的竹简,还好这个没脱手,不至于白跑一趟。她走进林中,远远看见溪边有两个坐在一起的身影,近了些听清是岑星咏的声音:“还有半个月就到婚期了,好期待。”
“是啊,真没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岑星咏靠在殷南鹄肩上,殷南鹄低头翻着手里的纸页,忧虑道,“不过新房的房间不够,小乌菱长大后恐怕会没地方住。”
“离小乌菱长大还有多少年,就担心这个。”岑星咏倏然坐直,抱着她的胳膊说,“实在不行我把她丢给戚彦,叫戚彦来养。我心里只有你,能和你一起我什么都能抛下。”
哇,以前还有这样的事。苍秾藏在暗处听得津津有味,盼着殷南鹄答应她,把岑乌菱塞给戚彦严加管教。
说戚彦戚彦就到,她快步跑到两人身后,急切道:“苍姁和小乌菱打起来了,因为小乌菱睡觉的时候抓她头发。”
岑星咏当即站起来:“什么?我这就去看看。”
她匆忙离去,溪边只剩下戚彦和殷南鹄。夕阳碎在水面,跟随波光生出一片带着褶皱的金影,湍急的水流如同急迫的心情,被水流声催促着往前,立马就要脱口而出。
戚彦捏紧拳头道:“家主大人,我有话想和你说。”
“是要讨论这段时间的支出吗?”殷南鹄拿着手里的开支单站起来,她笑道,“我决定好了,若是能和星咏成婚多用些存款也不错,小乌菱长大也要用钱,总不能太吝啬。”
戚彦脸色难看,殷南鹄浑若未觉,收好密密麻麻抄着字迹的开支单说:“说到星咏,我近日想送她一件礼物,可我怕我品味不好买不到她喜欢的,能帮我参考吗?”
想说的话哽在心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戚彦闷声跟着她往山下走,赶在天黑前来到镇上走进店里,殷南鹄思考道:“买黄色还是绿色?天气冷起来了,买围巾更好。”
殷南鹄挑得很是投入,她还想再说几句,戚彦突然拉住她的手,扬声说:“家主大人,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偷偷跟上的苍秾瞪大眼睛,殷南鹄抽出手来望向别处,轻声说:“别这样,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戚彦挡在她面前,按住殷南鹄的肩膀大声说,“我从小就喜欢你,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是看不到我呢?”
殷南鹄张嘴要说话,看见站在门外的岑星咏顿时愣住了。岑星咏惊愕地瞪着她:“你们竟然背着我……”
“她只是我的妹妹,”殷南鹄语塞一阵,举起手里的围巾说,“这是要送给你的,戚彦说紫色很有韵味。”
岑星咏掩面道:“别说了,我不要听!”
她崩溃得转身跑开,刚跑到路上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撞飞,戚彦和殷南鹄惊恐地从店里追出来,只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岑星咏和扬长而去肇事逃逸的马车。
那两人惊慌失措,想办法把失去意识的岑星咏搬去医馆。苍秾追上那辆马车,马车拐过一个巷口便停下,冷笑着的苍姁站在街边,伸手将沉甸甸的钱袋丢进马车里。
她给完钱后来到殷南鹄在镇里置办的宅邸,在衣柜中取出一件岑星咏常穿的衣裳。日落后将岑星咏送到医馆的殷南鹄回到家中,进门就看见坐在妆台前抱着岑乌菱的苍姁。
殷南鹄以为是自己看错,走近去拉着她肩上的衣服问:“你怎么穿着星咏的衣服,还带人孩子啊?”
苍姁回头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带上小孩啰。”
眼看这两人就要凑到一起,偷窥已久的苍秾当即跳出来将这两人分开:“住手啊,你不是说她是你姐姐吗?”
“是姐姐啊,怎么了?第一,我们不是亲生姐妹,”苍姁毫不动摇,抱住殷南鹄说,“第二,我们是真心相爱。”
“第三,”她推开苍秾猛地扑倒殷南鹄,字正腔圆地回头对苍秾道,“我是畜生。”
苍秾无法接受,捂着头尖叫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形变扭曲,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丘玄生近在咫尺略带焦急的脸。还好不是别人,苍秾看见她如同看见曙光,一把搂住丘玄生大喊道:“吓死我了,好可怕,好可怕啊!”
“苍秾小姐,你醒过来了?”丘玄生愣愣地拍着她的背,就她的反应猜测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
“是,那个梦真的好恶心啊,”苍秾从她脖颈间抬起头来,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梦?”
“因为苍秾小姐你一直发抖,摸起来冷冰冰的。”丘玄生想了想,“就像丢了竹简的我一样,现在暖和了吗?”
“暖和很多,”苍秾松开她的脖子,回头才看见坐在对面的钱易黛等人,苍秾慌忙弹起来跟丘玄生拉开距离,清清嗓子解释道,“那个,我做了个噩梦,很可怕的那种。”
钱易黛翻个白眼:“就一个噩梦,我鄙视你的胆量。”
“你还鄙视我的胆量?在幻境里跟动手动脚的尸体作战的是谁?肚子痛得只能当挂件的是谁?”苍秾两三句把她问得哑口无言,转头对岑乌菱道,“岑乌菱,我有话问你。”
岑乌菱依旧面无表情:“说。”
“你对你娘的记忆还有多少?”苍秾仔细措辞一二才道,“我在幻境里遇到了她和我娘,还有……戚家的人。”
她后悔没好好看遍藏书阁里的书,那可都是传下来的一手史料。苍秾不知岑乌菱看没看过,岑乌菱毫无感情地说:“我五岁时她就不在人世,比起她姑母更像我母亲。”
说得也是,这个人从不讲什么亲情的。苍秾又试着问:“关于殷南鹄呢?我娘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个人?”
既然关系好成这样,又说是义姐又买凶杀人的,肯定会有所提及。岑乌菱果断道:“没有。”
苍秾大失所望,岑乌菱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出她的失望,说:“你要记得通道口内万事万物都是虚幻的,你遇见的人与印象中全然不同也是常事,何必带到现实来。”
那你妈在你面前撬墙角试试?苍秾甩甩脑袋还是没能清理掉那段记忆,岑乌菱又问:“你可有见到东溟会的人?”
“看见了几个,”苍秾这才想起正事,回忆着当时混乱的情景说,“手段很下三滥,好像是专对尸体下手的。我没找到你要的有刺青的手臂,因为当时的手臂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这么勇敢的人都快吓昏过去。”钱易黛手舞足蹈,说,“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具变异的尸体,一个人身上就有好几十只手,哇啦哇啦的,到处乱抓。”
这次旅程唯一给苍秾留下深刻阴影的就是神经病苍姁,她不想跟岑乌菱多话,直言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信息,如果你愿意,去查一查殷南鹄。”她猜度些许,又补充道,“还有当时最得你母亲信任的戚氏,看看她是谁。”
事关东溟会,岑乌菱自然点头答应。看她今天挺好说话,苍秾犹疑着说:“我娘呢?她的身体怎么样?”
听见她提起苍姁,岑乌菱回过神来,语气又像是挑衅:“与你无关了,她此刻可不想回答你。”
“那你又说她的孩子会继承东溟会?”苍秾追问道,“她和东溟会有什么关系?她亲口说她不喜欢小孩。”
“我告诉过你,幻境里的事我不负责解说。”岑乌菱站起来,“东溟会的线索就此中断,我也不须在这里多留。”
她抬脚就走,风一样迅速,让人看不见背影。苍秾嘀咕道:“有病,一点人话也不会说,这种人这辈子就只能跟镶在身上的法宝说话。”她感觉丘玄生牵着她的手蜷了一下,回头说,“手没那么冰了,现在还难受吗?”
“我已经全然康复,多亏苍秾小姐帮我拿回竹简。”丘玄生摆出笑脸,“苍秾小姐冷不冷?我可以再抱你一阵。”
看见她挂在腰侧的竹简,苍秾下意识往衣服里摸,还记得出来的时候把竹简藏在怀中,原来是被她手快拿过去了。
苍秾赶紧摇头婉拒,看向坐在一边的钱易黛姐妹。钱容黛小声对钱易黛说了几句,钱易黛抬头道:“过了一天一夜,外头的风雪早就停了,找到了印信就该早点回去。”
苍秾愕然道:“我们在幻境里待了这么久?”
丘玄生点头说:“还好钱小姐和岑庄主都带了干粮。”
钱易黛还算讲礼貌,对苍秾抱拳道:“谢谢二位肯收留我们姐妹,也谢谢你在幻境里没把我丢给那具尸体。但是,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叫错我名字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等等,”苍秾叫住她,“幻境里的事请不要说出去。”
事关神农庄,说出去可能会被岑乌菱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钱易黛轻松应下,转身和姐姐走进雪原里。
苍秾觉得这短短的一天一夜里自己经历太多,不但遇见了可怕尸体,还遇见了可怕老母亲。就像岑乌菱说的,幻境里的苍姁不一定是真货,苍秾仰倒在地上铺着的斗篷里,放空大脑感叹道:“好累,还要走好多天才能回辅州。”
丘玄生挤进视线里,拿出竹简说:“找到竹简就可以直接通知褚兰姐,苍秾小姐想回去我们就立马动身。”
“不急不急,先躺一躺吧。”苍秾摸索着拉住她的手,丘玄生拘谨地躺到苍秾身边,苍秾拉着她说,“哇,你的手好暖和,明明之前还冷成那样,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因为苍秾小姐……”丘玄生说到一半陡然卡住,她找到别的由头,扭捏道,“因为苍秾小姐面对那个恐怖的怪物,我光是听着就觉得揪心,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好在我福大命大,”通道口照出的一片荧光也是冷色调,苍秾打个喷嚏,“这地方还真是凉快啊。”
丘玄生含糊地嗯一声,没有接她的话。
本章内容省流版:
岑星咏:你要有欲无求是吗?(脱外套)(走近)便宜她们不如便宜我啊,我也不是很差啊?
殷南鹄:(后退)你别这样了,啊?
岑星咏:一个还不够吗,(严厉质问)你要○○是吗,(对门外喊)戚彦!
戚彦:(进门)(脱外套)OK——虽然你有点闷(扯头发),但是为了庄主,(睡倒)来吧!
殷南鹄:(拉扯)戚彦,你又搞什么,起来!
苍姁:(跳出)还有我一个啊,(脱衣服)刚才那两个也不便宜我一个(把衣服砸到地上),(指)那我就便宜你吧!
苍秾:(尖叫)妈!!
并没有这样的剧情。这段感情纠葛究竟谁是真正的败犬,将在以后的故事里缓缓揭晓。在此声明一下我们这个故事是100%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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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一场噩梦终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