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化龙谷已有七天。正如傲天所言,这片丛林中生活的皆是如班瑟般被冰箱附身的人类。绕着丛林边际线跑圈锻炼体力的这些天里,苍秾等人也有过偶然遭遇化龙谷住民的经历,路遇眼生的面孔时她们最先的反应是警戒敌视,看见对方同样带有动物特征才安静下来,并回以和善的笑容。
仅仅在这里住了这么点时日,苍秾就开始想念起曾经在辅州的生活。好在百鳞大会不日便将举行,夺下魁首拿取奖励就能回到怀念的日常,苍秾便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届时不必再接受班瑟那地狱般的训练,也不必住在没有照明的原始丛林里。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即使明天就要举行仪式也还是激动得没法睡着。
但白天的特训耗费了太多体力,苍秾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过去。也许是仪式举行的紧张感化为实质,第二天清早不必班瑟叫醒,苍秾便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准时睁开眼睛。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回身就能看到睡在身后的丘玄生和岑既白。这两人直到班瑟敲门才惊醒,好在班瑟提早来叫人,洗漱吃饭的时间很是充裕,不怕来不及赶到仪式现场。
仿佛是意识到今天至关重要,三人都有点食不下咽。班瑟心理素质奇好,吃喝一如往常,甚至还多吃了四个苹果。举行仪式的时间逐渐逼近,四人收拾行装前往活动会场。
路上看见不少面色沉肃的行人,看来百鳞大会实属是偏僻闭塞的化龙谷中的一大盛事。按理来说化龙谷的原住民从未接触过外界,行走的步伐却宛如外界的士兵般坚毅果断。
除了刚来这里的前三天还有余裕跟霸天傲天说笑野餐,剩下的时间被班瑟的锻炼身体大计占满,根本管不了别的闲事。对化龙谷一无所知的三人只能跟着班瑟走,走出半里便看见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有块削好的木柱立在人群正中。
丘玄生被后头挤上来的人推了一把,恰好撞在岑既白身上。岑既白伸手扶住她,丘玄生惊叹道:“班瑟,你们林子里竟然有这么多居民?为什么前几天我们都没见过面?”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的专心寻觅食物,有的像我们一样锻炼身体参与仪式,谁会有空特意来串门?”班瑟的声音响起时不少人都看过来,傲天从身后用力一撞她的后背,班瑟笑道,“除了傲天这样对自己的能力自信的人。”
周围人群太过喧闹使得傲天比旁人轻上许多的声音难以听清,她悠闲地转着机关人的启动钥匙:“我不是对我的能力有自信,是对我的嗷天军队有自信。都怪小庄主说要养精蓄锐,昨天都没来得及听苍姁大魔王的光辉事迹。”
“还说呢,我白天要训练晚上还要给你讲故事,正常人哪来那么多精力啊?”岑既白越说越困,抬起过度训练导致酸痛的手搓几下缀着黑眼圈的眼睛,“会不会这其实是你的计划,想靠听故事来防止我有足够的睡眠应对比赛?”
“我可没那么无聊。”傲天扳着班瑟的肩膀跳起来往人群中央张望,迫不及待地问,“师娘还没出来吗?”
苍秾还有点困,重复道:“师娘?”
“嗯,你们早就念叨着要见她,今天就能如愿以偿看见师娘的庐山真面目,”傲天停了停,猜测道,“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吧?”她晃晃脑袋把杂念甩出去,环住班瑟的脖子说,“今天师娘一定会露面,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师娘是教授班瑟的人,光是想想就知道难以对付。苍秾擦掉手心的虚汗,问:“她也会参加仪式吗?”
“师娘是化龙谷中的老人,准确来说制定仪式的职位更适合她。”班瑟拍拍苍秾的肩膀示意她安心,目视前方说,“你们无需与她交流,当前的目标是取得胜利。”
聚集的人群身影攒动,霸天挤开众人,跳出来说:“好大的口气,这回我和战天联手,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你打败了,”她握紧拳头就往身前砸,“看拳,班瑟!”
站在她面前那人抱头蹲下:“我不是班瑟啊!”
“不是你?”霸天及时收住,转身喝道,“看拳!”
她背后那人也尖叫道:“更不是我!”
差点误伤到无辜旁人的霸天悻悻收起拳头,战天白眼道:“霸天原先就是蠢笨的人,分不清敌人是谁后就更蠢了。”她横刀指向班瑟和傲天,高声说,“但我能看得很清楚,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击败,成为最终的胜者。”
傲天和班瑟都笑出来,岑既白道:“话不能这样讲,战天你又不需要外置内存,就大发慈悲让给需要的人嘛。”
“跟这样没骨气的人组队,看来这回你输定了。”战天没管岑既白的咬牙切齿,而是说,“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把头巾罩在脑袋上?这样会让你们在丛林里更显眼。”
岑既白正要张口反击,班瑟唯恐她说多错多,连忙按住她说:“她们爬树的技术很差,我怕她们几个还没赢下比赛就摔成脑震荡了,所以叫她们裹好脑袋。”
目前看来传言不假,霸天和战天的确准备联手。苍秾打量着这两人,丘玄生拉住她小声说:“苍秾小姐别生气,这是权宜之计,暴露身份会很惨的。”
“我明白。”苍秾凝住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道,“玄生,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放出喵可兽。”
“我知道。”丘玄生心领神会地点头,转身去拉冲战天跳脚的岑既白,“小庄主冷静,别在仪式开始前树敌啊。”
不管仪式开始前关系如何,比赛开始后就是正式的敌人。她总是觉得所有人都和善友好,苍秾看着跟岑既白讲道理的丘玄生想,怀着这样的心态真的能赢过那两个人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去看班瑟,这些天的训练都有班瑟陪练,只有她能面不改色地轻松完成。想到这里苍秾便放下心来,班瑟是队伍里最强的人,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夺冠。
这边的争吵还没结束,只听人群里一阵吵嚷,传说中的师娘在响亮整齐的鼓掌喝彩声中现身。她看起来年岁不小,气势却不输身后立着的几个冰箱成精的年轻人。
惊涛般响起的掌声很快平息下来,师娘道:“自我们的祖先迁徙到西南伊始,我们一族占据天利之地,在这片乐土上坚强地生存了四百年。化龙谷所在的西南山林自古以来就不缺食物资源,水源更是取之不尽。”
她讲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最近居住在西北方向的芽果在她所居住的山洞中不懈探寻,找到了一种比木柴更耐燃的物质。”
站在她身后的名为芽果的人捧着手里陶盘往前几步,苍秾一眼看出那东西是什么:“那个似乎是煤?”
没看清的岑既白急得连跳好几下。师娘举起托盘中的煤块,宣布道:“收集这类物质能让我们更熟练地掌控火力,值得我们耗费物力进行开采,借此进入全新的时代。愿意加入开采队伍的勇士们将获得荣耀的称号,为了纪念此次发现,我郑重宣布百鳞大会从本届开始更名为——”
她停了停,高声说:“决战矿工之巅!”
岑既白咋舌道:“啥?”
流传百年的规矩遭到更改,人群一片哗然。师娘高举起左臂说:“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便定下规矩,要求后代们挺直脊梁自由地活在世上。新名字正是贯彻了先祖们崇尚的自由,只要我们愿意,无论什么词汇都可以代指仪式。”
“仪式的名字可以更改,无法更改的是我们一致向往自由和力量的内心,在林间随意畅快地穿梭的同时也不能忘记警惕潜在的敌人,这是百鳞大会的初衷。”她向面前众人高呼道,“牢记祖先的箴言,发出战斗的怒吼吧!”
这位师娘真是随性,苍秾大概知道班瑟的性格是从何而来了。围观群众群情振奋,傲天和班瑟也举手跟着吼起来,几百人的高喊惊飞树上鸟雀,连脚下的土地也稍有震动。
吼叫也是仪式的一环,怪不得班瑟会提前培养这个。不想丢脸的苍秾只好用力捂住耳朵,说服自己不要去管身旁大喊裤子的岑既白和不停喵可的丘玄生。
有人捧着盘子走到师娘身边,人群没多久便恢复安静。师娘举起其中一片,说:“这是为仪式特制的带有编号的树叶,上头带有的内容除了拿到编号的勇士和我以外再也没人知道。你们要把它藏在身上最隐蔽的地方,在划定范围内四人为一组进行生存较量,树叶被抢走即视为淘汰。”
“第三日的太阳升起后的一天时间内走出森林并持有叶片的勇士则视为晋级,编号清点完毕确认无误后即可进入单人比赛。”师娘说到这里闭上眼睛,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清晰地说,“念到名字的勇士请上前来领取特制树叶。”
通过编号来辨别参赛者,莫非这个仪式还要报名?苍秾担心师娘瞧出自己并非原住民,心里七上八下之际丘玄生在身后推她一下,苍秾才发觉人群中央在叫她的名字。
顾不得这么多了,苍秾挤开人群走到师娘面前。近距离来看她只是个很慈祥的婆婆,和霸天一样用布条遮着眼,很难和班瑟话中那个厉害人物结合起来。这样应该看不清自己是谁,苍秾强行镇定下来伸手接过她送出的半掌宽的树叶。
这样的树叶林子里有不少,很适合用来做记号。苍秾没忍住好奇接下树叶后便低头查看树叶上的记号,记号展露的瞬间她便顿住脚步。师娘感觉到身前的人没有离开,平静地问:“这位勇士,出现什么状况了?”
苍秾攥紧那片树叶:“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匆匆挤进人群,接下来班瑟、岑既白和丘玄生纷纷上台领取树叶,苍秾也无心在意她们的叶子上写了什么。
比赛场地被木篱笆圈出范围,入口处由不参与仪式的化龙谷住民把守,岑既白藏好树叶准备入林,那人抬起长棍拦住她:“进入丛林前请上交武器。”
“武器要上交?”岑既白回身跑到班瑟旁边,“这怎么可以,难道要我们在里头赤手空拳地战斗?”
又有人拎着长矛走过来,解释道:“并非如此,勇士们可以在森林内设置陷阱,也可以在森林中制造兵器。”
“让我们在森林里造兵器?”岑既白拔高音量,“就三天时间你让我把铁杵磨成针,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吧?”
那两人没听懂她的话:“铁……什么?”
“没什么,这孩子经常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我们都习惯了。”班瑟将岑既白拉到身后,扬起手里的竹简说,“话说这卷竹简不算武器,可以带进去吧?”
还有这招!岑既白暗自窃喜,谁知这两人很是死板,说:“能打开一下吗?卷起来的东西里很容易藏小支的刀。”
“没问题的,”班瑟配合地拉开竹简,对同样带着竹简的丘玄生道,“玄生,把你的竹简也拿来给她看看。”
竹简里有喵可兽,决不能在这时候被她们发现——苍秾下意识想拽住丘玄生,丘玄生哧的一声展开竹简,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