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谋杀 第8章 第 8 章

周日早上，秦见微在迎光路街头和李为碰面，两人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步行到星辰网咖。

两人推门进去，冷气扑面而来。网管表哥抬头一看：“小为？你怎么来了？”眼睛看到他身后的人，“这位是？”

李为：“班里同学，我们俩搭档研究高考卷，哥，给我开个小包。”

“奥——”表哥眼睛又扫了一眼秦见微；

“坐外面不行吗？还得要小包。”表哥嘴上嫌弃手倒是没停。

“外面太吵，影响思考。”

“啧，给你给你。”

李为带秦见微进去，包厢也就四五平米大小，黑色桌子中央放着大屏电脑，旁边是闪着荧光的透明主机，一张双人沙发，角落还放着一张椅子和一盆绿植。

李为让秦见微先坐，自己又出来。

表哥拉着他小声问：“她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你小子！”

“你想什么呢，正经搭档。”

表哥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我怎么感觉她有点眼熟啊，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她。”听到旁边动静，转头一看，李为手里拿了两瓶饮料几包零食还有一盒糖：“还说不是你女朋友！小心我告诉你妈啊！”

“我给你付钱。”李为转了钱过去，又说，“别告诉我妈，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秦见微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过一会李为进来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锁了门。包厢里一下变得很静。

“这里面隔音？”秦见微问，往旁边坐了坐，给李为腾位置。

“嗯，有的人打游戏特别吵骂人说话，有的情侣又需要安静，所以我哥给包厢到做了隔音。”

李为也坐下，拆开硬糖递给秦见微。

秦见微点点头，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舌尖瞬间化开出浓郁的蓝莓果香，张口还有薄荷的凉：“效果挺好。”

李为也吃了一颗。

秦见微靠着一侧沙发，看他：“你真的要帮我？”像是提醒他，“这是犯罪，你想清楚了吗。”

李为用舌尖把硬糖顶在腮帮，打开了Q//Q音乐随便找了个歌：“你先说下你的计划是什么。”

秦见微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打开其中一个文件，里面是汝阳和周边地市的地图。

黑色的线路网格一下让李为意识到这是什么。

“你自己做的？”

“嗯。”

“定位程序也是你自己做的？”

秦见微点头：“里面都有，东西可以拷给你，一会我给你说怎么做，如果之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之前在网吧看别人弄得，走之后自己留了一份。”

秦见微将地图放大，用鼠标指着白马庙。

“他每隔几个月就会在去庙里一趟，然后再去星期天市场。不去寺庙的时候，也会每个月在周末去星期天市场，从这里离开，他会开车去清蓼湖。”

“我跟踪过他，他是去那里放生。我之前调研过这条路线，有一种方案，我可以在他去湖边放生的时候，藏在车里，等他上车后做了他，然后下车离开现场。但进出清蓼湖都有监控，而且湖边有钓鱼佬，他们停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所以有点冒险。”

秦见微语调平静得像在给他讲一道数学题，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无波无澜，李为撑着下巴的手指有些颤抖，舌尖发麻。

“如果你要帮我的话，我现在有另外一种方案。”

李为急速地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

“一般八月，我都会回姥姥家待上几天帮他们秋收晒谷，我姥姥家在乡下，开车大概一个小时，途径乡镇村落，有很多地段没有监控……”

李为心脏在胸口猛烈地炸了起来，他脑海里随着秦见微的声音自动生成相应画面，一望无际的平坦黄土，空无一人的乡间道路，停靠在路边的车辆，死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和不知所踪的凶手。

秦见微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我需要一个人开车来接我，把我送回家。”

袅袅歌声回荡在包厢了，包裹住秦见微的声音和李为的心跳。

秦见微：“其实你帮不帮我，都没关系。这件事情我不想牵连进来任何人。”

而计划会比李为知道的更加周密。

秦见微提前几个月在秦邵车里的行车记录仪里做了手脚，现在完全故障只能当个摆设。

她准备了美妆店里三四十岁女人最喜欢的口红和美甲样式，和她搜集的不知道哪位女人在店里吃饭时落下来的烫染过的卷发。

秦绍的车上有被人张贴按摩聊天的小广告后撕下来的留痕。

在车后座的缝隙里还留下了沾着秦绍指纹的避孕套的一角。她会将粘着口红的指尖不小心蹭在他身上，然后在他手臂上留下两道划痕。

她会留下一个不知名的情人，然后扔掉他的手机。

他本来就有一个情人，再多一个又何妨？

但这些，都不需要告诉李为。

过了一会，李为说：“我不会开车。”

秦见微没有回答，也没看他，只是打开饮料喝了一口，好像李为的任何反应回答她都可以接受。

“马上考试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秦见微从包里掏出来课本和笔袋。

李为深吸一口气：“嗯……还行，你呢？复习的怎么样。”

“挺好的，要我帮你压下题吗？”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两天考试下来，到处都是哀叹聚堆倒苦水的学生。

第三天成绩出来时，李为看到秦见微的名字排在第一。因为这次大家都考得不好，李为竟然意外地排到了年级43.

考完，各科老师就马不停蹄地讲卷，开始复习。

秦见微也开始忙碌起来，但晚上的打拳没停。

李为不再跟着秦见微回家，秦见微每天通过Q/Q给他布置复习任务，也会给他发自己整理的错题和易错点。

是的，他们俩人加了好友。

有时候李为会和她打语音或者视频问题，秦见微就将镜头对着纸，用笔指着给他说步骤。

眨眼到了七月下旬，补课结束的那天下午，全校沸腾，解放了的学子背着沉重的书包迈着雀跃的步伐奔向期待已久的暑假。

校园里三五成群的学生接班走着商量着放假去哪里玩。

出校门的时候，碰见了韩艺翎，她站在门口好像等人，上下看了秦见微和李为一眼，转过了头。不一会儿两个女生叫着跑到她身边的时候，韩艺翎就走了。

“你和韩艺翎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秦见微：“我长得比她漂亮人缘比她好成绩也好，她喜欢的男生还是我同桌，怕被我抢走，所以她嫉妒，故意针对我，在背后造谣，挑拨我和我朋友的关系，引导班里同学孤立我。”

“随便听点什么东西就信以为真，孤立我就孤立我吧，没脑子的人我也不稀罕和她们做朋友。我那时候也不理她们，专心学习。但韩艺翎不是，她当时和另外三个女生是小团体，各种幼稚的手段搞恶作剧，体育课四个人堵我，找人骗我说老师让我去办公室把我锁进去，扔掉我的试卷和作业，往我凳子是倒东西。”

从一开始的孤立，捉弄，排挤，到后面的动手，暴力一点点升级。

同学绕着她走，老师叫她们到办公室也无济于事。

她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一直默默忍受，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到中考毕业，她就会和这群太妹分道扬镳，这个小团体也会四分五裂，从此她们都会从她的世界消失。

如果，她们没有触及她的底线。

下午放学，秦见微被两人拽到一间堆着旧桌椅的老教室。

一个女生关了门，韩艺翎站在她面前说：“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勾引他。”

秦见微觉得无语，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非要凑上来问她题，她能怎么办？她都借口上厕所躲过去了还不行？

“把她衣服脱了。”

秦见微伸手挡着她们，和两个女生纠缠在一起，“你挡什么？”女生抬手要扇她巴掌，秦见微一把抓着女生胳膊，另外一个女生趁机要脱她衣服，秦见微一脚踹在她肚子上，人摔出去。

被她抓着手的女生尖声要骂时听到秦见微说:“你挨过打吗？”

还没反应过来，她胳膊被人一拧，人被秦见微用肩膀和背顶起来砸在地上，脑袋撞在水泥地上嗡嗡响，她捂着头缩在地上忍不住哭起来。

被踹倒的女生爬起来又冲上来，另外一个女生也扑上来从后面拽住她头发，韩艺翎站在旁边叉着腰指挥：“打她！”

秦见微肚子挨了两脚，头皮被扯得生疼，她伸手拽着旁边的一张凳子猛砸在踹她的女生身上。女生被砸的弯下身子，秦见微抬脚将人从自己面前蹬开后，借着蹬在她身上的力道后退着将背后的人顶在墙上。

秦见微听见后脑勺撞墙的一声闷响，揪着她头发的手力道松了些，她接着曲肘猛击她肚子，女生终于拽不住松开了手，靠着墙软倒下去。

韩艺翎见状不妙转身要跑，她手已经碰到把手，就要开门时被一脚怼到门板上，秦见微掌着她后脑，手腕用力，韩艺翎脑门咚地磕出一声响。她眼前发黑，下一秒头皮好像要被人生剥了，秦见微拽着她头发，把她拖回来扔到地上。

韩艺翎看着她上前的一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秦见微又想起了那只狗，酒瓶砸在它身上，它没走，它愤怒，因为它受到了挑衅。

他们的眼睛都一样，盯着她，伺机跃起，要咬断她的脖子。

暴力怎么会到此为止，它必须畏惧，必须在她面前跪下。

她抄起散架的凳腿，活动着肩关节，走向她们:“欺负我这么久，你说我要干嘛？”

“你知道人能挨多少打还不死吗？我知道。”

棍子带起的风袭向她们，长满铁锈的长钉距离她们娇嫩皮肤只有咫尺。

她们四个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惊恐仓皇着退后，举起双手挡在身前，害怕地紧闭双眼，她们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嚣张中气的狗叫，变成凄厉哀婉的长调。

凳腿砸出去，爆裂声震耳欲聋，尖利的嘶鸣混在其中，女生捂头缩腿蜷缩着发抖，窗户的玻璃在她们身后碎了一地。

秦见微完成了暴力征服的最后环节。

行使暴力的人只崇尚强者至上，他们听不懂道理，只看得懂拳头。

能征服她们的，也从来不是道理，而是暴力。

在她走出那道门时想，她会竭尽全力变强，更强。

如果实力不够，她会使用工具，工具还不足以，她还有头脑。

终结暴力，要么足够强，要么，足够聪明。

而秦见微，二者兼备。

李为听完后咂舌：“她们四个人？”

“四个人怎么了？”秦见微看他一眼，“我只要想打赢她们，几个人我都有办法。我想打她们很久了，从想开始我就在练习在吃肉在长个。”

因为每天摄入足够的肉蛋奶优质营养，秦见微从原来的92斤到现在的116，身高也从162长到173.

秦见微说：“我就是吃亏在我妈个子矮，她要是再高点，我能长到一米八，我随便瞅她一眼，她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我抬个胳膊都要捂着脸喊我一声大姐，还轮得到她们嚣张吗？”

李为沉默了片刻：“其实你在女生里已经算高的了。”

秦见微轻笑一声：“打女人的一般都是男人，在女人里高有什么用？我173一百斤不会动手，在男的面前照样被按着打。我妈如果长得高点壮点和我爸差不多，他动手怎么都得掂量掂量。”

暴力发生的第一条件就是评估，对比双方武力值后决定要不要动手。因为动手的一般都不想挨打，只想赢。

“不过打男人的也是男人，像你这么正常的挺少的。”

李为无力反驳，过了会问：“你记不记你高一开学前在一个网吧外面堵了两个男生？”

秦见微想了想，眯了下眼睛问：“怎么？里面有你弟？”

“……不是，那个网吧是我表哥开的，暑假我帮他看前台，碰上你堵人。”

秦见微用力回忆了一下，瞪圆了眼睛在李为身上上下扫描，李为见状解释：

“我在店里，你见的是我表哥，他回来给我说你特别社会特别凶，让我离你这种人远点，然后开学就碰见你了。”

秦见微：……

“你那天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堵他们两个？”

“他们俩欺负我弟。”

李为：“啊？”

秦见微：“不然呢？我犯得着那么热的天蹲他们俩？我有病啊。”

“为什么欺负你弟？”

“因为他穿的是我妈买的鞋，我妈不懂牌子买的是盗版的，他们穿的是正版的，就这么简单。”

李为沉默，再张口时秦见微抢先问：“还有什么问题？”

李为欲言又止：“……那只狗真的死了？”

“死了。”秦见微说。

李为心头一动，接着听到她说，“咬了一个小孩，被小孩爷爷拿斧头砍死了。”

傍晚的风带着夕阳吹过来，秦见微迎着风伸了个懒腰，转过对李为说：“我要回家了，拜拜。”

“放假能找你玩吗？”李为问。

秦见微倒着往后走，夕阳在她身后，她挥了挥手：“再说吧。”

五天后，秦见微收到李为凌晨发来的照片。

他坐在车里，一手把着方向盘，仪表盘亮着，车窗外是后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问：晚上要出来兜风吗？

凌晨两点，秦见微从家里出来，轻轻关上门。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的白色奥迪。

穿着灰色短袖，卡其色短裤的李为站在车边双手插兜正等着她。

秦见微走过去：“你爸的车？”

“嗯。”

“去哪儿？”

“你想去哪？”

秦见微说：“都行。”

李为点头：“上车。”

秦见微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李为开车很稳。

“你开得不错，怎么学的？”

李为看着前面，说：“我报了驾校，驾校搞活动，高考生有优惠。不过之前有次我爸开车到没人的地方也让我试过。”

“奥，那你挺厉害的，现在已经能上路了。”秦见微称赞道。

“还好，这两天半夜偷偷练了好几个小时。”李为说着握紧了反向盘，表盘上的指针往上走了两格。

秦见微想到什么：“那是不是得给车加加油？”

李为一怔：“奥，对，不然我爸要发现了，你提醒了我。”

秦见微指着前面：“前面右拐两条街的地方有个加油站。”

加完油，秦见微看着旁边24小时便利店说：“你饿吗？我去买点吃的喝的。”

“我买有。”李为说。

“啊？”

“嗯，在后排。”李为指了指后面。

秦见微转头，还真发现后面车座上放了一个大超市购物袋。

“你还有钱吗？”

“有啊，我9岁之后的压岁钱都自己攒着呢，平时我爸妈给的零花钱也都剩有。”

“这样啊。”秦见微眨了眨眼睛，重新靠回椅背。

车驶过高架，旷野的风川流而入，车载音响放着音乐，无数明月及近又远走，照亮李为的手和她的腿，秦见微靠在窗边任由李为载着她在这座寂静沉睡的城市里肆意漫游。

车停在了清蓼河的桥上。

秦见微下车，站在桥边，河上的风刮过来，湿凉。

“我昨天路过这里感觉挺好看的。”李为拿了两罐饮料过来，递给她，“能喝冰的吗？”

“可以。”

秦见微接过打开后，和李为碰了一下。她喝了一口，低声“哇”了一下，眯起一侧眼睛，双手压在栏杆上，李为注意到她脚翘了一下：“很凉吗？”

秦见微笑起来，眼睛亮亮的：“有点冰牙，但挺爽的。”

“慢点喝。”李为说。

秦见微晚上刚洗完澡，出来没扎头发，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看起来无辜无害。

风又大了，扬起她的头发。

“我还没有凌晨出来过。”秦见微说，李为看出来她有点小兴奋。

“但是凌晨的这种氛围很喜欢，非常宁静自由，还有风……”

她双手抓着栏杆闭着眼睛身体后仰，低声说着，好像在风里睡着了，又像在闻风的味道。

李为看着她突然说：“我给你拍张照吧。”

他的话好像被风吹走了，秦见微过了两秒才听到，下巴先转过来，眼睛才睁开：“嗯？”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李为掏出手机。

秦见微眼睛完全睁大了，她脸上难得显露出些不自在，姿势也收敛了：“那你刚才就应该直接拍，拍完再告诉我……”

“以前没人给你拍过照片吗？”李为问。

“有啊，”秦见微耳朵有点点热，她将易拉罐换了只手拿，用冰的手指捏了捏耳朵，“但没有男生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我好看，我不太习惯，特别是说完再给我拍，我会觉得……有点做作。”

“那……”

“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拍。”秦见微举起来易拉罐，“今天还挺特别的，值得我们纪念一下。”

李为也拿起易拉罐和她的靠在一起，然后用镜头记录下来。

之后，秦见微又拿过他手机，翻转镜头对准自己：“看镜头，你靠近我一点。”

李为靠过去一点，弯下腰，朝镜头比了个耶。

秦见微拍了几张，返回相册看，一边看一边说：“你还挺上镜的，这几张等会你发我一下吧。”

李为帮她拿着饮料点头，脑袋里在想她用的什么洗发水好香。

两人从桥上下去，到河边走了会儿，聊了点有的没的，李为还捡起石头往河面打水漂，秦见微不太会漂不过他，就捡石头比谁扔的远。

再上来时，俩人脚都湿了。

快走到车边时，李为问：“你什么时候回姥姥家？”

秦见微想了想说：“12号吧。”

七夕。

“嗯，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秦见微站在原地，李为回头看她。

秦见微盯着他看了三秒，转了过去，原地站了很久。

李为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怎么了？”

“你确定你要帮我吗？”

李为视线垂落又抬起，朝她点头。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秦见微问。

李为也说不清：“以后也许会吧，也可能不会，不知道。”

秦见微了然。

她吸了口气看向他：

“如果查到你的话，你就说是我那天给你打了电话让你来接我回家，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问你，为什么会开车，你就说自学的，以前你爸让你开过一次，你学会了，所以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偷偷开车出去兜风。如果问我们俩的事，你就说大部分都是我主动的。”

“如果，你参与进来的话，”秦见微说，“所有责任往我身上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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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