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到后,曹一田看了眼她手里提的牛奶和鸡蛋,便知道她应该是从家里赶过来的,她手里提的正是楼下小超市卖的东西,跟他提的一摸一样,包括鸡蛋篮子上捆着的小花也是一样的。
放下东西后,他们也不再叨扰老人休息。拜别罗美娟,出了单元门口。
“你想说什么?”曹一田站定,望着楼顶盘旋的鸽子道。
“罗火沟案子中,凶手要想找到同一类外形特征的女子,尤其是卖yin 女性,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范斯顺着他的视线,朝楼顶看去。
曹一田微微一笑道:“所以呢?”
“所以,凶手在短时间内找到同类特征的女性,就是一个突破口。从他处理尸体的细节分析,他有严重的强迫症,甚至带有一些洁癖。而洁癖往往也伴随着精神洁癖。所以,他在筛选卖yin女性的过程中,必然会留下线索。”范斯回道。
曹一田点了点头,对此认同,他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在推动着他的心绪,让他兴奋、雀跃、蠢蠢欲动,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拆迁区域虽然没有监控及天眼覆盖,但之前技术部门力图从拆迁区域附近的道路进行倒推,力图找出凶手的行动轨迹,却并无所获。也许,还有一种可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凶手的活动区域就在拆迁区内,包括之前重点筛查的拆迁队,但他们却忽视了眼前的这栋楼里,虽然几乎90%左右的人都搬走了,但还有剩下约10%的人还在附近活动……
范斯似乎察觉到曹一田的异常,开口道:“曹队,莫不是觉得这栋楼有问题。”
曹一田说道:“罗火沟只是抛尸现场。”
范斯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凶案第一现场。”
出于严谨考虑,曹一田说道:“不一定,但很有可能。首先是技术部门倒推拆迁区外围的监控和天眼,并未监测到异常车辆驶入。其次,碎尸这种犯罪形式基本不会在露天区域展开,而这栋楼是拆迁区域唯一还未拆迁爆破的楼,极有可能是第一现场。”
曹一田忽然像想起什么,他扭头对范斯道:“二楼有一户,住着一个年纪约三十几到四十岁之间的女性,她应该是从事卖yin 行当的。”
范斯眨眨眼,意味深长的问道:“曹队,你咋知道二楼是干那一行的?”
曹一田想到前面被那女子上下其手的抓了一下屁.股,不由的叹口气,道:“刑警的职业素养,能看的出来。”
范斯看着一脸尴尬的曹一田,调笑道:“曹队,你莫不是牺牲色相了!这可真是……真是……真是太具有人道主义精神了,哈哈。”
曹一田无语,讷讷的回道:“范专家,你想太多了。”
范斯见曹一田改变她的称谓,便不再调笑,转而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的意思是从二楼卖yin女入手吗?”
曹一田点点头,诚如范斯说的一样,世界上找两片一样的叶子都很难,何况罗火沟内外形条件几乎一样的5具尸体。凶手的筛选过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二楼的女人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范斯道:“涉黄也是犯罪的一种,让这个女人主动承认自己卖yin,需要男的去。我负责后续问询工作就行了。”
曹一田见范斯嘴角上扬,很明显是将主义打在他身上,他咳了两声,随即道:“一会儿,周建强就来了,他去!”
范斯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表情已然是一副吃瓜状态,曹一田沉浸在案情分析中,也没注意。队里谁不知周建强的女友是野蛮女友那一款,管的那叫一个严,更何况资深宅男对这种猎奇事件本就抵触的不得了。
不久,周建强到来后,如范斯猜想,他果断拒绝了曹队安排的任务,原因简单:他有女朋友,家属看的紧。
所以,这份任务又兜兜转转落在了曹一田身上,曹一田脸臭的不行,心里暗骂自己为何没叫李晓龙过来,队里单身的还有他嘛。
范斯笑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了,见到曹一田窘迫的样子,她倒是想女扮男装的去牺牲一下,可这又不是演电视剧,人家女的又不是眼瞎。
曹一田无法,只得安排范斯和周建强去六楼拆锁,去楼顶整体航拍一下。如果有人阻止,就说:“政府需要拆迁测绘报告,你们是住建局的工作人员。”
待范斯和周建强上楼后,曹一田叩响二楼的那户防盗门。门被打开,身穿吊带,胸前风光无限的女子打开门,斜倚在门框上。刺鼻的香水味直冲脑门,曹一田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开,向房内看去,里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墙上挂着露骨的巨幅海报。
“哟,小哥,是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女子说着,便将手环在曹一田的腰上。
曹一田无法,本能的想抽离,但又不想显得过于明显,他点了点头,道:“姐,你这里是洗头的吗?”
女子被曹一田逗笑,温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洗头、剪头、按摩都有,定让你满意。”
曹一田点了点,装作轻车熟路的向里面走去,顺势便坐在床边。
他仔细环顾四周,酒红色的窗帘,让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虽这会儿白天艳阳高照,但让人隐隐有种想要躺在床上休息的感觉。
女子走到曹一田身旁,轻轻坐下来,双手像水蛇一样环在曹一田的腰上,她压低声音,嗓音沙哑道:“放轻松。”
曹一田挣脱她的怀抱,随即开口道:“姐,我有点渴,你这儿有水吗?”
女子笑盈盈道:“渴啊,渴就对了嘛,年轻气盛的就是好。等着哈,我给你弄点冰糖雪梨汤。”
曹一田无语中......
女子去厨房准备,曹一田便肆无忌惮的观察起周围来。床单看上去有点潮湿,墙壁上有些霉斑,天花板的安的小灯泡看着瓦数也不高,床头柜上放着两摞书籍,仔细一看,好像是小学课本,鞋柜下面放着一双小拖鞋……
曹一田站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起来。房间内的家具很少,甚至连放衣服的柜子都是简易塑料的,还有三个套起来的脸盆放在地上。简单的不像家,倒像是个招待所。
他走向厨房,靠在门框上,向女子开口问道:“姐,你有孩子啊?我看你的床头柜放着小学课本。”
女子转过身,递上冰糖雪梨汤道:“嗯,我有个10岁大的小孩。平时她住校,周末偶尔会过来。”
曹一田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10岁就住校,这么独立啊。”
女子像被触动神经,嘴角的笑意暗淡了几分,道:“不方便。我的工作,她不方便过来。你是知道的,我这种人已经活成这种样子了,我不愿我的小孩受我影响,我希望她能好好学习,改变命运。”
曹一田点了点头,随即放下手中的碗,点起一根烟,道:“你是个好妈妈。”
女子转而笑着,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她故作轻松道:“害!我说这个干什么啊!真的是!”
她见曹一田似乎还未有“兴致”,便自顾自的坐下来,难得有人听她说话,她从床头柜的柜子里摸出来几张奖状,一脸自豪的说:“我的小孩,全班第一,从小学习就好,很争气的。”
曹一田见她又将奖状小心翼翼的放进床头柜后,便岔开话题,问道:“姐,你这个工作,一次多少钱呢?”
女子笑的和煦,她伸出5根手指,摇了摇手,道:“500元。”
见曹一田不吱声,女子继续道:“贵吗?其实也不贵,要是我年轻到二十岁,这工作一次至少也是800元起步,岁月不饶人的。”
曹一田故作惊讶,切入主题道:“二十岁的,要800元哦。”
女子回道:“当然啦。年轻就是资本嘛,之前有个妹妹还跟我说她的朋友,出来卖,一次2000元,也是有人要的。”
“你们这一行的都会相互联系吗?不存在竞争?”曹一田问道。
“看你说的,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有些是被生活所迫,有些是入不敷出想要赚快钱的嘛。时代不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竞争谈不上,姐妹之间相互合作也是有的。比如客人喜欢哪一款,自己做不到,那就换别人去做。介绍费总该是有些的。”女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警戒。来她这儿的人,行色有之,年轻的,老的,半身不遂的......但大部分因为靠近拆迁队,近水楼台先得月,来的都是农民工多一些,社区里的临时工偶尔也会光顾。
曹一田不露声色的听她讲述,见目的已经达到,女子亲口承认从事卖yin工作,曹一田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道:“我是警察。”
女子登时反应过来,她呆若木鸡的站起身,又连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个惯犯了。
曹一田放下手中的烟蒂,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书籍,心中感怀,便让女子起身,坐下来接受问话。
“我今天来,也不是特意来查你的,但我需要你跟我们警方加强配合。你明白吗?”曹一田问道。
女子战战兢兢,随即压低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家庭情况,具体从事的行业,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清楚。”曹一田道。
“我叫具毛毛,今年38岁,老家是盐官镇上沟村的,这个房子是我租的,因为拆迁区的缘故,所以很便宜,每个月也才200元。我的女儿在市人民小学读书。我干的行业……你是知道的,我没什么文化,哪里都不要我,我只能干这个。”女子辩驳几句,轻声回答道。
“你老公呢?”曹一田忍不住问道。
“离了。他家要男娃儿,所以孩子1岁的时候就离了。”具毛毛声音呜咽着回答道。
曹一田不想太多的纠缠于这些社会边缘的人,他怕受影响,他怕自己会因同情而变得被动。办案子,不能掺杂主观情绪,随即他故作冷声道:“我问你一些事,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务必要如实回答,越细越好。”
具毛毛点头,央求道:“警官,你说什么,我都全力配合你,求你别抓我,我要是进去了,我的小孩就没人管了。”
曹一田随即让具毛毛将衣服穿稳妥些,他并没有完全答应具毛毛的请求,只说了句:“根据你的答案,如果有立功表现,再说后话吧。”
门忽然被敲响了,门外是范斯和周建强的声音,莫不是他们已经完成工作了?
速度快的让曹一田不经奇怪,他打开门,周建强一脸严肃道:“曹队,楼顶有重大发现!”
范斯在一旁,脸上透出一种莫名的笑意,她冲曹一田道:“曹队,不愧是你!楼上很多有沾血的鸽子,楼顶塑料大棚里发现大量血迹,还有少量肉沫和骨头碎渣,初步怀疑可能是人体组织,但还有待查证。”
曹一田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心中隐隐的有种感觉:这个案子不可能过于简单。
“给队里报了吗?”曹一田问道。
“报了,现在人都往这边赶。”周建强答道。
“六楼养鸽子的人呢?控制住了吗?”曹一田问道。
“已经控制住了。也巧,李队他下午约了几个人,今天也来看罗美娟老人,刚巧给我打电话,所以人是他们去控制的。”周建强答道。
范斯撇了一眼房间里的女子,随即对曹一田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这儿,也完事了?”
曹一田无语,他纠正范斯道:“范斯,你注意下措辞,不是完事了。这人还得带回局里,好好的审审。”
范斯吐了吐舌头,调皮道:“呀,曹队,我可没想那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