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棚户区…
红砖结构的墙体上写着几个大大的“拆”字,而筒子楼里的感应灯,随着黑影的移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只见那黑影用砖头朝上砸去,随即“啪”的一声脆响,感应灯便彻底熄灭,四下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那黑影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向单元门慢慢的踱着步,不怪他行动缓慢,只是这行李箱太过沉重。
已经是凌晨时分,整栋楼零星的几个钉子户睡意正酣。不曾想,一个娇嗲的女声正由远至近,连带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穿透了单元门,令那道黑影立即屏息驻足。
与此同时,女声之外,还有一个男声连呼带喘的呢喃着什么,听上去像是喝了不少酒。
听到单元门被推开,那黑影连忙闪身到门前堆放的一堆杂物后。而那黑箱子放置的位置并不惹眼,刚好混在一堆杂物中,即使有人仔细去看,也会以为这本就是原先扔在那里的东西。
只听那鞋跟用力踩跺了几声,随后又是那女子轻哼了几声,一楼的感应灯依旧不亮。
“操!咋又坏了?”那女子自语道,却又不得不扶着身旁看似醉醺醺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臃肿,似醉非醉的斜倚在她身上,并上下其手的摸着那女子的腰腹。女子吃痒,不由娇嗔的扭动了几下。可这样她也腾不开双手,她只得借住手机灯反馈的微光,朝楼上摸索而去……
这一过程大约持续了七八分钟,黑暗中能听到二楼某个房子锁芯细微的转动声,不久沉闷的大门被打开了。那两人才算结束楼梯之旅,算是进入房间。接着又是一声沉闷关门声,四下又陷入寂静无声了。
躲在黑暗中的身影,压低帽檐,从一堆杂物中走出来。若不是一楼住着一个捡垃圾为生的低保户,想必楼道里也不会有这么多杂物够其躲藏。
单元门被推开,那道身影缓慢闪出,连带着那个沉重的24寸黑色行李箱也被拖了出来。
路灯昏暗,这个老破小频临拆迁,楼里的住户走了一大半,留下的人也不一定会住,那几个叫嚣钉子户想多要些钱罢了。周遭的建筑几乎都成了废墟。好在楼前的路面平整,行李箱借助轮子拖着走,并不算太过费劲。
那黑影抬头看了一眼五层之高的红砖结构的楼体,二楼的灯光不久也熄灭了,想必刚上楼的那对男女也睡下了。黑影这才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三日后,C市刑侦队接到群众报案:在罗火沟内发现一具女性尸块。
接警后不久,现场封锁。作为刑侦一队的队长:曹一田不久便出现在罗火沟的案发现场。在场的法医已经开始行动,一旁的刑侦人员也将收集到的证物放置到收集袋中封存。
在罗火沟沟渠上方,一个女刑警正在安慰该案的报案人,也是第一目击者。这是一名身高1.5米左右,衣着破旧,目测70岁左右的老人。
“那个报案老人怎么样了?问出什么线索来了?”曹一田叼起一只烟,眼神意有所指的看向上方正瑟瑟发抖的老人。
回话的是新来的赵凡,他刚从警校毕业非常认真,随身带着一只录音笔和小本子。
“曹队,老人名叫罗美娟,72岁,是个拾荒者。今天上午10时左右,她路过罗火沟时,从上面看到沟渠里有一个黑色的皮箱,便想去捡,打开箱体后,这才发现了箱子里的尸块。”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
“昨晚下了场大雨,就算有什么痕迹也被冲洗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只能从尸块的身份入手,因为**的厉害,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曹一田看了一眼罗火沟的周围,又开口道:“附近有没有监控?包括停车的行车记录仪?”
赵凡摇了摇头,遗憾道:“没有,这里被划为拆迁区,该拆的都拆的差不多,周遭废墟一片,没有监控。路况不好,车辆在这里也不会停,所以行车记录仪也没有。”
曹一田看了一眼周围,随及指向离罗火沟500米距离的一片老破小道:“那里呢?有没有监控。”
“有,但是已经没有用了,因为那几栋楼里只住着几个钉子户,所以房子虽然还没有拆。但监控已经成了个摆设,之前李队过去看过了。”
曹一田又看了眼那个被吓坏的老人,她面色惨白,旁边的女刑警马红丽虽然极力安抚,却也无法令她平静下来,她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看上去似乎有过中风的情况。
“奶奶,你还没吃饭吧?”曹一田问道。
叫罗美娟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就没了下文。
曹一田随即转身对旁边的马红丽嘱咐道:“小马先去买点吃的过来,我报销!”说着,曹一田掐灭烟头。又拿过板凳,自然而然的坐在老人身旁。
马红丽闻言,便立即起身去买吃的东西。
曹一田身着一身便服,留着胡渣,头发中长,不太像是个是警察,反而像极了做乐队的主唱。他眼神温和,看似放浪形骸,但周遭的气场都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感觉。
老人扭过头,呆呆的看向他。随及,曹一田灿然一笑,他看着老人裂开口子的双手,以及衣服上的补丁,不由还是吃了一惊,这个时代穿补丁的人着实不多了。
想到这里,曹一田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里面的5张百元大钞,递给老人,胡找了一个理由道:“奶奶,这是您的报案奖励。”
老人接过曹一田手里的钱,看着手中的钱,她的脸上慢慢才有了些血色,只见她将钱对折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花色的手绢,里面有几块几毛的,独独没有百元大钞。将这五百放进去后,又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这才放入口袋中。
做完这一切,老人枯槁的面容才有些许波澜,她对曹一田露出一个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
曹一田柔声问道:“奶奶,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附近都拆的差不多了啊。”
老人指了指那几栋还没拆的筒子楼,羞怯道:“我就住在附近啊,我想着拆迁后离开的人挺多,他们丢下的东西也多,找找看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哦,真不容易啊。您的孩子呢?”曹一田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老人闲聊着。
“我孩子走的早,老伴也走的早,家里就我一个了,要不是国家每年给我发1万的失独金,还有每个月800的低保费,我老婆子也活不了这么久哦。”老人像是被打开话匣子,一口气说了很多。
曹一田心下不忍,又掏出皮夹,从里面拿出仅剩的600元,递给老人道:“拿着。”
“不不不……我不能拿……”老人推搡着不肯收下,曹一田还是将钱强行塞给老人,并找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理由道:“警方办案,后续可能还需要您的配合,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还有,如果奶奶您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可以打电话告诉我,这是我的电话。”说着,曹一田将之前准备好的电话纸条递给老人。
做完这一切,曹一田又和老人随意聊了些家常。老人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了很多,手抖的毛病也不像之前那般强烈。
之后,为了摆脱老人的千恩万谢,曹一田以工作忙碌为由,让马红丽带着准备好的食品送老人回家。
“谢过啦,曹队。”马红丽对着曹一田调皮一笑,她最烦去凶案现场,要是一会而儿进行收尾工作,免不得要面对那些尸块,这下刚好可以乘机开溜。
看着马红丽和老人离开的背影,赵凡冷不丁的娇嗔道:“曹队,人家也想休息嘛。”
“说人话。”
“好嘞,曹队。”
“法医那边怎么说?”
“尸身被切了16块,箱体内血水残留很少,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根据尸体**的程度和周遭的温度湿度推算,死亡时间大概有3天至5天。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带回停尸房确定更精确的时间。现场没有衣服碎片,死者的年龄大概是20岁左右的女性。”
“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信息。”
“罗火沟的信息呢?”
“曹队,你不问我还忘了。”说着,赵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随及道:“罗火沟的沟渠是1950年挖的,当时是为了预防山洪而。因为整个拆迁的区域即临河又临山,所以过去夏季暴雨洪水泛滥,于是人们便挖掘出一条沟渠,从山脚到河边,距离大概有2公里长,宽度是20米。后来,周边的房屋的排水管道也连接到这条沟渠,所以周边家家户户的生活用水便由此沟排向河水。”
“真奇怪?”曹一田自语道。
“什么奇怪?”赵凡追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抛到河里面,而是要抛到这里?”
“临河的路边监控呢,而且滨河路的车流也很大,难保不被发现。”
“我是想说,为何不沿着罗火沟的沟渠走,抛进河里,或者抛弃到山里。这条沟渠的弃尸的地点有些明显,若是再往深里走一些,纵使抛在沟渠临近山与河的地方,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发现的了?”
见曹一田还在思索之际,赵凡忽然想到了省里今天要派来一个人,连忙道:“曹队,省里给我们刑警队派了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下午要过来,这会儿李队已经去火车站接人了。”
曹一田还在思索,并未听清赵凡说了些什么。他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赵,你跟我进沟看看,往山和河的方向走一走,顺便把队里不忙的其他人也叫上。”
“怎么啦?”赵凡不明所以。
“但愿是我想多了。”曹一田并不想过多解释。
不久之后,一行12人按照一队队长曹一田的部署:依次分两队,每队6人,每队排成一道10米的渠宽,以尸体发现地点为起点,向山的方向和河的方向,展开地毯式巡查。
曹一田和赵凡分别带队,曹一田向河的方向行走,而赵凡则向山的方向行走……
经过搜查,该刑事案件将彻底将罗火沟的名字响彻全国新闻的头版头条,整条沟渠共发现了5具碎尸,死者皆为20岁左右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