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 第12章 白玉京

瑶瑶伸出手，接下从天而降的雪花，这一点微薄的凉接触到她掌心的一刻就融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雪，青坪村、濛山以及泺河镇都在浮世境的南方，那里就算是冬季也是不下雪的，这样漫山都是白雪皑皑的景象，她以前也只在老人嘴里和书上看到过，头次见到，让她不禁感到新奇，只是铺面而来的凉风，让她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总是忘了你还只是个凡人。”

成和两指放在唇前，念了个诀，瑶瑶周身闪过一圈金光后，她不再觉得冷了，还有些暖暖的。

“这是凡人去往太虚的唯一通道——昆吾山。”

成和手一划，原本在二位眼前的白雪丛林向两边划开，中间露出一条覆雪的山路来，这条路由台阶组成，瑶瑶往上看去，似乎没有尽头。

“虽然你看起来没有尽头，但只要修为足够或者有神仙指引，玉京台是会主动显现在眼前的。”

说完，他带着瑶瑶步上阶，果然原本漫无尽头的台阶上方赫然出现了一座白墙玄色的大门。

“你们平时回神界也要走这么多台阶吗？”

瑶瑶跟着成和向那扇玄色的大门走去，但是缺乏锻炼的她只能勉强跟上成和的速度，久了不免有些吃力，开始有些气喘吁吁，听到瑶瑶带着喘气的声音，成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她当阿缨看了。

“抱歉，我走慢一些。”他放慢了脚步，让瑶瑶松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已成仙者，可以不通过这里进入神界。”

“这样呀。”

“嘎吱——”瑶瑶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原以为会是台阶旁树木被雪压断的树枝，往下一看，不曾想入目的竟是一个头骨，而她的脚刚好陷了进去，将这个不知道姓名的人族脑袋踩出了一个黑洞来。

“啊！”

瑶瑶被吓得马上将脚抽出，几步蹿到成和的身后一缩，不敢再看那个已经被她踩碎的骷髅。

“别怕。”成和安慰她，“神界每百年会从浮世境选有仙资之人进入神界成仙，凡间的生灵经过数十载的修炼之后，必得通过昆吾山的五劫到达玉京台，才可以被神选中点通仙根进入神界，这条路上像这样死去的生灵有很多。”

“那、那你当年成、成仙的时候，也、也是通过、过这样的方式吗？”瑶瑶在他身后，依然瑟瑟发抖，脚上似乎还有刚刚踩碎骨头的感觉，这比一开始的冷风还让她觉得发冷。

“我可不是。”成和还是挥了一下手，让路旁的尸骸消失，“我跟斯年他们是第一批成仙之人，与后来的成仙者不同，我们当初是通过登仙之战获得的成仙资格。”

“登仙之战？之前卡伊婕也跟我提起过。”瑶瑶从他身后探出头，果然看不见那具尸骸后她的恐惧小了一些，然而除了恐惧外，她内心还有对那个人歉意和难过，难过他就这样死在这里，尸骨曝尸荒野，也很抱歉自己还踩坏了人家，下次再来她会给他上柱香，烧点纸钱的。

“那场战争啊。”成和看着天上飘下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似那时候烈火中被滚烫的风卷起的带血的残衣布片，好像也不比这条通天之路仁慈多少。

瑶瑶见他望着天空沉默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又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过去了：“我们还是快些通过这里吧，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尸骨啦。”

“好。”

瑶瑶步上最后最高处的台阶，跨过那道白墙玄色的大门，原本门后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揭开了幕布的戏台，太虚和浮世交界处的景象在她眼前呈现。

像她之前在弥生境见到的一样，这里的天空中也有巨大的树木，不过跟暗色的地底相比，这里是明亮而又圣洁的。占据整个天空的树干在蓝色的天幕下若隐如现，从云层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从树干处分出的树枝根部，赤、紫、金、蓝、绿五色的光在空中交相辉映。这里同门外一样是雪地，但并没有像外面那样飘着雪，树下有一个圆形的高台，成和指着那里告诉她，那就是神明为凡人点通仙根的地方，也是凡界诸多修仙者向往的终点。

成和带着她向圆台走去，走完这最后一段通往天际的高阶。当他们步上最后一阶，走上圆台之时，一阵携着冰雪的强风向他们袭来，二位连忙支起胳膊挡在脸前，同时成和还自觉地走到瑶瑶身前，替她抵挡了大部分劲风。待这阵风过去后，闭着眼睛的瑶瑶听到了如洪钟般的人声。

“仙者，此时非凡者成仙之日，汝带凡者来玉京台何事？”

瑶瑶放下手臂，从成和身后往台中瞧去，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人形的神明，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台中是一只长着九张人脸的老虎，体型庞大，全身长满白毛。九个脑袋上没有瞳孔的九双眼睛一起看向他们，瑶瑶被这突破她所有想象的生灵再次吓到，往成和身后再次一躲。

“别怕，那是守山的开明仙兽，不会伤害你的。”

成和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前辈，御尊神上嘱咐我将流落至人界的帝神带回神界。”

“哦？”开明兽的眼睛似乎能穿过成和的身体般，看着躲在后面的瑶瑶，台上的动静消失了一息后，它了悟了般九个脑袋一起朝向始神树伸向的天空发出一声震天彻底的兽鸣，瑶瑶忙捂住了耳朵。等这声兽鸣停止后，从高天上的云层中，一辆由七只彩色的鸾鸟用尾巴拖拽着的白色沉香小车从天盘旋而降，直至在瑶瑶身前停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凤飞天辇。”

成和见到这辆车后，眼睛里情不自禁流露出来赞叹之意。

“以前只听文雎说过当年玖琰帝神感念从灵武尊战功，便将七凤驾驶的沉香之辇赠给了她，只是原本的七只凤凰在和魔族的战争中亡殁了，后长俊帝神重新从仙鸾中择了最优的七只赐给从灵武尊，但武尊那时在同魔尊一战中受了重伤，没过多久就化灵了，从此这车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成和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提起那位天庭的战神有说不尽的话一样，嗯，好像他提起李慕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然而拉着车的鸾鸟像是嫌他啰啰嗦嗦拖它们时间，离成和最近的那只，直接两爪走过来，用鸟喙把他赶到一旁去，向身后的少女低下头，在邀请她坐上辇车。

瑶瑶见它很是温顺的样子，比起它身后九个脑袋的开明兽而言，样子好看了许多，心里对这鸾鸟多了几分好感，听从地步上了沉香辇，只是在车门的时候回过身来望了下车下同鸾鸟大眼瞪小眼的成和，察觉到瑶瑶的目光后，他看着她摆摆手。

“按照天规，我是不能乘坐神族的坐骑的。”

瑶瑶只得自己进入辇内，七只鸾鸟不再在意底下的成和，拉着辇车往空中飞去，身后拖出七色的彩光。成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化作一道光跟随着往天门飞去。无人的昆吾山再次只剩下了开明兽，他的目光看着通往这里的玄色大门，似乎在等着下一个闯入这里的生灵，与他相见。

在外面初见到这架辇车时，瑶瑶觉得它就跟凡间那些马车一样，只是更加精致了些，没想到车里竟有一个屋子一般大，木制的地板上铺着镶着黑边的红毯，右侧是一整排陈列的各色兵器，刀枪棍棒，瑶瑶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有，最前方有一个小高台，上面左右两端铺着两个坐垫，中间有个小木桌，桌上似乎放着些东西，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像任何一种花香，淡淡的，有些像刚刚来时走过的山路上那些雪中枫树的味道。她走到兵器前，一排排看去，挑了把看起来最轻的弓，尝试着将它拿起，最后发现即使自己用上两只手全部的力气，它依然纹丝不动，瑶瑶只得放弃，她还是只适合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走到小木桌前，上面放着两个玄色的杯，和一堆小木偶，武尊神上除了习武外还有雕刻小人偶这样的爱好吗？

瑶瑶坐在右侧的软垫上，拿起桌上的空杯在鼻前闻了闻，似乎还有些淡淡的酒香，她将酒杯放好，复又拿起桌上的两个小人仔细地观察起来。唔，这神的雕刻手法好像也不怎么样，这些木偶只有简单的身体和四肢，脸上光滑一片，五官都没有。而且细细摸着木头上面还有毛刺。

瑶瑶想替他修修，然而自己手上也没有工具，无事可做的她只能拿着两只小人左右晃晃，然后“砰——”得一下让他们的头磕到一起。唔，没有脸也不知道会不会疼呢。想到这里，仿佛是自己在使坏成功一般，她笑了一下，然而她的笑声还没有停下，就听到车外传来成和的声音。

“帝神尊上，天门鼎已经到了。”

注

1、玉京台：取自唐·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2、开明兽：《山海经·海内西经》云“ 昆仑南渊深三百仞。 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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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