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脑海中立刻闪过四个字。
——风向变了!
庾献想了想,低声对吴懿说道,“子远,你说我这两天屡屡不去军议,还在出征之时闭门不出,是不是有些……”
庾献一顿,颇觉犹豫。
吴懿拇指一翘,发自内心的赞叹道,“道长品性高洁,宁折不弯,是卑职少见的好男子。”
庾献闻言,蛋蛋一笑。
惆怅的把“不太礼貌”几个字咽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商量商量了啊。
庾献看了看北方,低声喃喃道,“看来这剑阁已经不是问题了,说不定明日一战,就能兵进葭萌。”
葭萌关在历史上是刘备反水攻打刘璋的地方。
位置也颇为险要。
葭萌关之后是白水关,白水关之后是阳平关。另外还有定军山和天荡山两处要害之地需要争夺。
益州兵马还有很多麻烦等在前方。
赵嵩看着庾献和吴懿去了中军大帐,收了“察言观色”的纵横家秘术,眼睛情不自禁的眯了起来。
看来这个郡丞,不简单呢。
少不得,今天还要行险一搏。
……
和外面逐渐振奋的气势不同,刘焉的中军帐中,却有些沉闷压抑。
无论如何,出兵的这头一仗是打输了。
而且是败的彻底又干脆。
上万人马堵在剑阁之前,往里填了几百条人命,都没能打退三头六臂的庞德一步。
他们这些真正和庞德交过手的人,这会儿对未来的局面充满了悲观。
只一个庞德就够难受了,偏偏那陈调小儿专破五色神光,益州牧府的文官幕僚,几乎都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那陈调小儿还有一门飞枪秘术,时不时一枪飞来,万军之中也能杀个措不及防。
今天蜀郡郡丞甘宁押粮至此,虽然表现的颇为惊艳,但不是生死关头,单纯演武的话,也看不出真本事如何。
不管是先入为主还是眼见为实,他们虽然觉得甘宁确实牛逼,但都不相信他能击败庞德。
越忐忑越绝望,偌大的中军帐压抑的像火山一样。刘焉兴的本就是不义之师,若是势如破竹,声势起来,或许会让那些观望的势力动摇,但初战就败的如此难看,恐怕反倒会引来人落井下石。
底下人不说话,刘焉却不肯容情。
他先对赵韪主动发难,“司马,今日大战之时,本有机会拿住陈调小儿,你的手下为何故意拖延,纵虎归山?”
赵韪闻言,额头生汗。
这件事他战后问过李异和庞乐二人,可惜两人稀里糊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自己人终究是要保的,赵韪只得面色沉重的出列答道,“回禀州牧,我那两个校尉对益州牧府向来忠心耿耿,这次兵发剑阁,更是随卑职一起首先冲关,同庞德血战。以他们的品性,绝对做不出背主之事。”
说完这话,见刘焉面色略有和缓,赶紧又道,“卑职事后问过二人,他们都说中了陈调小儿的邪法,一时神志不清,所以才做出了糊涂事。”
刘焉听了此言,神色淡淡的看向坐在客座的重玄子与赤金子两位老道。
“我记得两位道长当时都在场旁观,既是邪法,不知可有什么指教?”
刘焉的旁观两字咬的很是分明,显然对当时鹤鸣道宫袖手不理,极为不满。
重玄子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州牧这是哪里话,战场厮杀本就不是我道家所长。何况妖魂最能吞噬元素之力,那庞德有三头六臂的体术,手中六把武器,皆是苍狼。有这群狼干扰,任何道法都会大打折扣。”
一旁的赤金子也冷笑一声,“要说邪法,自然是鬼道之人更擅长一些。州牧何必问到我这里来了。”
刘焉听了,神色不见什么变化,仍旧淡淡说道。
“鹤鸣道宫之主张鲁,已经许诺本牧,在攻下汉中之前,鹤鸣道宫的道人将会全力相助。今日的局势,想必你们也清楚,不知两位有什么见教?”
重玄子和赤金子对视一眼,正要答话,就听外面有人进来悄悄对刘焉说了几句。
刘焉听了眉头一扬。
这小道士肯来,还算识趣。
不然,这张牌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刘焉看了那报信之人一眼,口中轻斥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报信之人不敢多言,只唯唯诺诺而已。
刘焉见成功引起了帐中文武的注意,当即大声说道,“各位有所不知。朝廷前些日子,祭告天地,立了一位道门国师。”
“道门国师?”一些消息不太灵通的都觉吃惊。如今是儒家天下,朝廷怎么会做这样冒犯天下士大夫的事情。
有些脑筋快的已经联想到了,莫非是董卓这逆贼干的?是了,董贼倒行逆施,本来不被天下所认可,把道门拉来搅局,是大有可能的。莫非州牧的意思,是让我等驳斥此事?
好在在场的都是官油子,并不急于表态。
刘焉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谁料,这道门国师祭天地的时候,却忽然发生了变故。我大汉火德气运崩碎,土德气运大兴。劫云四散,天命重赋。”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五德兴替,天命转变。
这是乱世之象啊!大汉莫非真的气数已尽了?
联想到刘焉汉室宗亲的身份,原本还在犹豫的人,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立场。
新入幕府的从事张松立刻跳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这等妖道惯来会煽动人心,蛊惑愚顽。我大汉气运绵延至今,自有上苍庇护。下官愿当场草拟檄文,驳斥此事,为天下人正此视听。”
黄权也不甘示弱,“州牧,这次出兵,咱们的目标不必拘泥于汉中。何不以清君侧为名,直捣长安,斩杀董卓和妖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也有老成持重的偏向保守,如陈实,祝龟等人纷纷说道,“天意莫测,难以预料。有那妖道煽风点火,说不定就有野心之辈,趁乱生事。若四方起变,我等也不得不防啊。”
刘焉听着底下议论纷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各位。那妖道……”
一想不对,刘焉赶紧改口,面色不太自然的说道,“那国师,来投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