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效应 第11章 去雨林，找哈赦

秦不迟就这么晕晕乎乎度过了接下来的颁奖典礼，即使他面上得体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有一种踩在云端的轻浮感。

晚宴上他被人劝着喝了点酒，而他一旁的陈初以酒精过敏为由拒绝，也不知道陈初到底是什么身份，宴会上同他交谈的人并不少，两人其实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秦不迟后来酒力不胜，就找了个小角落呆着，拿了点桌上的小蛋糕垫肚子。

但视线却是没离开陈初身上，在角落看着陈初被几个看起来就是业界精英的人围着，推杯换盏间同他们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催化，还是秦不迟今夜的到的惊喜太多让他冲昏了头脑。秦不迟突然觉得陈初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比起来，竟然那样的陌生。

他记忆里的陈初，冷漠，安静，不苟言笑，像是封存在躯壳里，做着习以为常的任务，那个时候，好像他只见到过他和院长能轻松的聊上几句。

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短暂的从躯壳里解放的轻松。

而他如今遇到的陈初，温柔，原本冷漠的眼里带着笑意，他身上有着一种松弛感，但却不像是从过去那种束缚与任务中解脱。

反而像是和解，和这个躯壳和解，然后融为一体。

他不再是那样孤独的格格不入，反倒是在人群里穿梭的游刃有余。

秦不迟借着酒意漫无目的的思索，六年原来可以把一个人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越是长大，他越是觉得强装冷酷那个说法安在陈初身上并不合适。

也许那个时候的陈初不想透露自己的样貌和身份，但他想，绝不会是院长口中的年轻，喜欢装神秘。

好在秦不迟的好奇心还有边界，他也清楚陈初背后的故事和秘密，不该是他要探求的事情。

他这么放空自己的思绪，和陈初视线交汇那一刻，他像是被人烫了眼睛，很快低下头装鹌鹑，然后躲在角落里。

但陈初还是精准的从那些炙热的视线里，锁定的秦不迟的位置。

他同那几个向他道谢的人打了招呼，就朝着秦不迟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他到了秦不迟面前，这个低着头盯着手机的年轻人也没发现有人靠近。

“小迟。”陈初略微弯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喝醉了？”

秦不迟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酒意散了大半，见陈初站在他面前，还没反应过来陈初什么时候来这的，脑子还不灵光，话便脱口而出：“陈，陈初，你也来躲酒？”

“我没喝酒。”陈初站直身子，看秦不迟那副样子就了然于心，“我看你站在这，是喝多了不舒服吗？”

“算是。”秦不迟把手机揣兜里，“我不太能喝酒，但是刚刚那几个推拒不掉。”

“没事。”陈初道，“如果不想喝就拒绝，我跟着你，他们不会劝你酒的。”

秦不迟当然知道那些人不会劝陈初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看起来都有点讨好陈初的意思，但是秦不迟秉承着不该问的不乱问，没有乱开口，只是道：“谢谢。”

不过秦不迟还是有些好奇陈初除却旅行博主的身份还在做什么，所以借着酒劲又有点上头，他就大着胆子问起来了。

“你这些年在国外，也是一直在做摄影工作吗？”秦不迟问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国内国外的关系，他在工作领域，居然和陈初一点交集都没有。

按理说国内国外的摄影圈子就这么大，获奖的有名的聚在一起，圈子就更小了，但他还是没有和陈初有过什么交集，甚至连陈初的消息，都是从一些展会和网络上知道的。

“不，在做侦探。”陈初思索片刻，认真的同秦不迟介绍，“摄影只是业务之余放松的爱好，我在国外开了侦探事务所。”

“刚刚那些人，之前在工作时，我接过他们的委托。”陈初似乎也知道秦不迟想问的事情，所以连着刚刚的谜团一起为秦不迟解惑。

他从桌上拿了块蛋糕，咬了一口，许久不吃甜食，带着点柠檬香气的蛋糕入口，让他觉得甜腻，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秦不迟刚刚吃这个蛋糕吃的起劲，他莫名就像尝尝。

没有死在沙漠的秦不迟会在接下来尝试什么，他每一点都想知道。

秦不迟觉得自己在的做梦，但看着面前陈初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回想起陈初过于那些神秘的打扮，突然觉得这种看似荒唐的事情其实也很合理。

表面是旅行博主，实际上是接受各项委托的侦探，虽然觉得这实在太过于戏剧性，但秦不迟还是在心里为陈初的行为打上合理的标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应对。

最后还是赞叹道：“这么厉害。”

他几乎是相信了，反倒是陈初见他这副马上就要接受现实的模样，知道玩笑不能过了限度，兀自笑了起来。

“逗你的，我这些年四处旅行，开事务所这种生活还真不适合我，只是偶尔会帮这些人处理点问题，本质上，我也就是个旅行博主。”

“这样啊。”虽然笑话不太冷，但是知道陈初的工作大概不方便透露，所以秦不迟也配合他笑了笑，就当这件事情揭过。

两个人之间还是太过陌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就这么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让秦不迟想找话题都找不到。

冥冥之中他觉得陈初身上有种让他想要靠近的亲切感，但他又实在不知道这种亲切感来源于哪里，是久别重逢的启蒙，还是想要靠近自己的偶像。

而且越是想靠近，他越担心陈初会觉得他让人厌烦。

两个人站在这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聊，直到陈初放下手里那个实在有些尝不习惯的蛋糕说。

“你喝了酒，一会儿晚宴结束，我送你回去。”

并不是询问的语调，也没有任何成年人的暗示色彩，就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在聚会结束后的一个普通的提议，毫不突兀，像是本就该如此。

醉酒后的秦不迟在此刻失去了判断力，他用三秒的时间反应，然后给了陈初肯定的答复。

“好。”

再后面他又被沈霖时拉着喝了不少酒，陈初这个时候没有跟着他，而是在那个放柠檬蛋糕的地方等着。

那个小巧精致的蛋糕，他只尝了几口，过往最喜欢的甜食，此刻他因为早已不习惯这些没吃下去，依旧剩下大半部分在那放着。

但是不知道他心中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拿起那个蛋糕，一点一点，让他的味蕾逐渐适应这种味道。

送秦不迟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被沈霖时灌了几杯酒，秦不迟被陈初半扶着进车里的时候，坐进副驾驶便倒头睡下。

好在秦不迟喝完酒除了发呆，不会做别的事情，所以陈初照顾他时还算省心。

担心秦不迟会呼吸不畅，陈初放了一点座椅，帮他解开了衬衫口的前两个口子，然后扣上了安全带。秦不迟对这些浑然不觉，倒是任他摆布。

陈初帮秦不迟整理好一切，看着秦不迟无知无觉的样子突然想笑，似乎也没想到他过去喝完酒会是这个样子。

秦不迟一路上睡得安稳，陈初担心颠簸的他难受，所以路上开的很慢，到地方的时候见人没醒过来的意思，就把人抱上了楼。

如果秦不迟此刻酒醒了，可能还会好奇陈初为什么知道他家的地址，但他说的实在是熟，哪怕此刻有人喊他，也未必能将他喊醒。

把人放进卧室安顿好之后，陈初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秦不迟的客厅里坐了一会，看着那个并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发呆。

他视线在房间里来回的逡巡，环视，那些熟悉到快要在记忆里变得陌生的装饰，让陈初觉得怀念，直到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挂在门口的那个蓝色帽子，他才变了神色。

他走近卧室，推开了被他虚掩着的门，秦不迟的呼吸平稳，他走近床前，靠近秦不迟的耳边，小声喊他：“秦不迟。”

那个和他梦里一样的声音，原本睡的香甜的秦不迟像是忽然被魇住，陷入了噩梦一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却没有醒来。

陈初知道秦不迟会如他所愿，再次做起那个梦，于是继续在秦不迟耳边小声道：“来雨林，找哈赦，我在这里等你。”

陈初做完这一切，不知何时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他看着秦不迟在他面前陷入梦魇，小声嘟囔：“雨林，雨林。”

目的达成，他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担心秦不迟醒来，他抬手轻柔的拍了拍秦不迟，在这种类似母亲哄睡孩子的行为里，秦不迟的呼吸逐渐平稳。

直到确定他陷入沉睡，陈初收回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视线在房子里最后巡视了一遍，他关了灯，放下钥匙，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秦不迟的家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陈初只是在心里默念：“秦不迟，来雨林，找我。”

而卧室里，睡梦中的秦不迟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只是再次陷入了那个短暂的梦魇，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内容有所不同，他还没有细想，就觉得自己仿佛睡入了摇篮中，有人轻轻的哄他入眠。

睡梦中的秦不迟也许思索了片刻，便在那柔和的气息里失去意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