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 第19章 身世

江辰回到卧室，苏睿正在拆被套。

他靠着门框没进去，看着他在房里忙活，心里觉得满足又踏实。

“愣着干嘛？帮我拿套新的过来。”苏睿把拆下来的被套放在一旁，拿起个枕头继续拆枕套。

江辰走过来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叠放的很整齐，他看着心想他真的很好，独一无二。

“找不到吗？”苏睿见他在衣柜前没动，“在下边抽屉里。”

“哦，看到了。”江辰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床单被套递给他。

“我帮你吧。”他把被套展开。

“好啊。”苏睿笑笑说，“确实要学学，以后有了女朋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做。”

江辰没吱声，女朋友？他要是知道自己不仅不会交女朋友，还对他有了非分之想，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有女朋友吗？”苏睿突然问了一句。

江辰看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弄拉锁，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咱俩认识这么久，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江辰反问道。

“以前呢？”苏睿又问了一句，“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他知道这个时侯问这个问题不合适，特别是刚刚江辰还脸红了，两人都挺尴尬的。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想知道江辰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

“没有，也没喜欢过谁。”江辰说完看了他一眼，“你呢？”

苏睿没说话，抱起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准备去卫生间。

想溜？江辰几步挡在他身前，看着他，“你呢？”

苏睿停下脚步冲他摇了摇头，避重就轻的说：“我没交过女朋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江辰追问。

苏睿没吱声，抱着床单被罩就要从他侧面挤出去。

江辰侧身挡了一下，一副必须问出个所以然的架势，固执的看着他，眼神微闪，心里有点儿没底，“别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苏睿看了他一眼，又连忙移开了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算……有一个吧。”

江辰咬了下嘴唇，看着他没说话，心里像被人用力的揪了一把似的，又像有什么东西在搅，现在又被石头压住了，堵在了心口窝里，让他有种沉闷的，要喘不上气的感觉，反正就是特别难受，他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我认识吗？”江辰拉拉着脸，低声问了一句，情绪简直低到了冰点。

苏睿看着他这副样子抿嘴笑了笑，兴起了逗他的念头，“你猜。”

江辰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心里酸的不行，故作不经意实则阴阳怪气的问：“什么样的人啊？让你笑成这副德行？”

苏睿又笑了一声，“他啊，自大狂，还挺傲的，但人还不错。”

“这么差劲你还喜欢他？”江辰从鼻孔哼了一声，“你这审美真是够另类的。”

“是啊，可能要瞎了吧。”苏睿说，“要不怎么能看上他呢？”

“他是男生还是女生啊？”江辰脱口问道。

苏睿目光凝滞了一瞬，心里猛地一跳，正常人谁会问男生女生啊。

他看着他的眼睛，“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吗？”

“为什么不行？”江辰也看着他，心里咚咚咚的打起了鼓，有些没底的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不会思想还这么封建吧，有些国外都合法了。”

“是啊。”苏睿叹了口气，“人家都合法了。”

江辰愣了愣，歪着脑袋往前探了一点儿，探究的看着他，“你……？”

苏睿连忙躲了一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喜欢男生，你不得把我开除啊。”

“你喜欢男生我为什么要开除你？”江辰不解的问。

“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啊。”苏睿笑了笑，“你说是不是？”

说完没等他回话，绕过他去了卫生间。

江辰阴沉着脸，心想我还巴不得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呢。他回头看了眼，转身跟了出去。

苏睿站在卫生间，伸手摸了摸胸口，心跳的有点快，太突然了。

他真的没想到，江辰会喜欢男生。他竟然遇到了一个同类，而且还是个很帅很优秀的同类。

这是他的秘密，除了哥哥谁也不知道，他就像个边缘人，游走在城市之间，他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了，没想到上天让他遇到了江辰。

想到此，心里突然高兴了起来。

这时江辰走了进来，往洗手台上一靠，“你说那人谁呀？”

“啊？”苏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没谁。”

“学校同学吗？”江辰语气不善的问，“哪班的？叫啥名啊？”

苏睿听着这一嘴的醋味笑了出来，“骗你的，没有。”

“什么没有？”江辰走过来看着他问。

苏睿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他，“我不是说和你一样了吗？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喜欢过谁。”

江辰抿着唇压着笑，将信将疑的问：“真的？那你刚才说……”

“逗你玩的。”苏睿笑了笑，“我在这干了这么久，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江辰想了想，觉得也是。

“行了，你出去客厅待着吧，别在这碍事儿了。”苏睿说着把他推了出去。

江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心里莫名高兴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他也没谈过恋爱，我们要是在一起，岂不都是初恋。

初恋的话……江大少爷脑补出无数画面。

这时卫生间传来砰的一声，随后客厅里的电视关机了。

江辰吓了一跳，几大步来到卫生间，焦急的喊了一声，“苏睿。”

苏睿手里拿着插头，愣愣的看向他，“电源爆了，我也没干啥啊，就……”他指了指插座，“刚插上就爆了。”

“我操。”江辰一把扯过插头扔在了地上，拉着他出了卫生间，“都爆了你还拿着它，你也不怕被电了。”

说完紧张的打量他，拉着他手看了看，“电到没？打到手没？”

“没有，我是停电了以后才拔的。”苏睿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笑，仿佛被电的人是他。

“留疤了。”江辰说了一句。

“嗯？什么？”苏睿疑惑的问。

“你的手指，上次切的地方，留疤了。”江辰握着他的手没松开，手指摸了摸那道疤痕，言语里透着一点儿心疼。

苏睿心里一颤，抽回了手，笑笑说:“没什么，哪个爷们儿没有个疤。”

他看了眼卫生间，“不能洗了，怎么办？饭也不能做了。”

“让物业来修吧。”江辰说着打了个电话，没几秒就挂了，“电工有事休息了，周一才回来，这可怎么办？”

“那……要不去我那吧。”苏睿犹豫一下说。

没电了，饭也做不了，晚上又黑，两天呢，怎么住。

“好。”江辰立马点点头，高兴的说：“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把冰箱的菜也带过去，停电了估计冷冻里的肉要化了。”

苏睿点点头，二人简单收拾一下，一起回了家。

晚上，江辰洗完澡出来，苏睿正在做卷子。

他走到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看着他，“你中秋节怎么过？”

苏睿写字的笔顿了一下，“你呢？”

“中秋我让我哥们儿拿了些以前学校的卷子和课件，到时去取过来。”江辰说。

“你不回家吗？”苏睿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回。”江辰说。

“中秋节也不回？”苏睿挑眉看他，“你这叛逆的有点……太叛逆了吧。”

“我也不是叛逆。”江辰靠着沙发背，头枕在上头，看着天棚，“我就是对他们没感情，和他们过节，还不如我自己过来的自在。”

“你和家里矛盾很深吗？”苏睿问，江辰出来这么久，还真没看过他家人找过他。

“算是吧，主要是我外公和我爸矛盾深。”江辰继续盯着天棚，“我从小就在我外公家，和他们接触的少，这两年才回去。”

“你外公和你爸不和啊？”苏睿放下笔，“那你妈呢？没有从中调和一下吗？”

“我没有妈。”江辰说，“小的时候她就死了。”

“嗯？”苏睿一愣，连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儿。”江辰摆摆手，“我都不记得我妈长啥样，只看过几次照片。”

“什么原因啊？”苏睿犹豫了一下问，“生病吗？”

“难产。”江辰说，“生我时大出血，好像是她身体原因不适合生育，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把我生下来。”

他很少和别人提家里的事，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开了话头就收不住了，想找个人说说，可能是中秋节要到了。

“你刚出生就被送去外公家了吗？”苏睿转过身面向他，一手搭在书桌上，一手摆弄着笔问。

“没有，”江辰摇摇头，“我爸不同意，据说当时哭着喊着要我。”

说完嘲讽的笑了声，“但是我妈刚死一年他就结婚了，刚开始那个女人对我还行，和保姆一起照顾我来着，后来怀孕了，就对我不好了，不是说我打她肚子了，就是说我撞到她了，整天调皮捣蛋，反正都是我的错儿。”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说：“后来她生了个女儿，有一次孩子吃东西噎住了，脸都憋紫了，险些出事儿，那个女人从她嘴里抠出一块糖，就诬赖是我塞进她女儿嘴里的。”

苏睿沉默的听着，江辰像是在独白倾述，又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脸的漠然。

“然后呢？”苏睿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难受。

“然后被我爸知道了，他非常严厉的训斥我，根本不听我解释，我说我没有，他就说我撒谎狡辩，最后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江辰侧过身，双腿蜷在沙发上，看着苏睿，“可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家里从来没买过糖。”

“是你后……”苏睿顿了一下，改口说：“是那个女人陷害的？”

“嗯。”江辰点点头，“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我一个人冒着雨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我外公家，我外公打开门时，我全身都湿透了，地上流了一滩水，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去。”

“你那时多大？”苏睿心里真的心疼他了，他没想到看着又拽又傲的江辰会有这样的身世。

“四五岁？或者五六岁，记不清了。”江辰看着他说，“就记得雨特别大，特别累，后来还高烧了几天。”

“你外公家离你爸家远吗？”苏睿问。

“还行吧，”江辰换了个姿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五公里吧。”

“五公里？”苏睿震惊的睁大眼睛。

五六岁的孩子，冒着大雨跑了五公里？天啊，这得跑多久啊？

这父亲竟然没去追回来，也真够可以的，要是换作他，估计也和江辰一样。

“嗯，差不多吧，没有五公里，三四公里肯定有了。”江辰说，“一个东边一个西边，我也是厉害，还能找到，竟然没丢。”

苏睿看着他片刻，往前探了探身子，在他腿上拍了拍，“都过去了，现在不挺好吗？”

“是啊，所以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每天除了吵架基本没话说，有时一周也不说一句话，他们搞不定我，而我也从来不憋着。”

“你为什么后来回去了？”苏睿问，“为什么没一直在你外公家啊？”

“我外公病了，去养老院了，而且我上学的地方离我爸家近，他来找了几次，想把我接回去，可能也是后悔了或者良心发现什么的，不知道怎么谈的，后来我外公同意了。”江辰说，“有机会带你见见我外公。”

“好啊。”苏睿说，“你和外公感情很深吧？”

“嗯，”江辰点点头，“算最亲的吧。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对我也特别好，就是很少陪在我身边，小时候大多时间，家里只有我和保姆两个人。”

苏睿轻蹙下眉，不解的问：“为什么？你外公不和你住一起吗？”

“住一起啊。”江辰说，“但是他太忙了，我很少看到他，有时他回来我都睡了，等我醒了他又走了，其实也是为了我。我爸公司有我妈一半的股份，我妈死后我爸想都转到自己名下，所以也一直拖着我，毕竟我也有继承权，但是经过那次事，我外公火了，接手了我妈所有的股份和遗产，这两年才转到了我名下，要不是我外公，估计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江辰转头看着他，“我那时听到一个词儿，觉得特别适合我，你猜是什么？”

“什么？”苏睿轻声问。

“留守儿童。”江辰笑着说。

苏睿在心里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想到看似桀骜不羁，狂傲叛逆的江辰从小会是那么孤单。

相比之下自己其实挺好了，至少他一直有哥哥陪伴，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童年也挺快乐的。

“哎，说的有点多了。”江辰长舒口气，“我今天可能有点多愁善感了。”

他笑了一声，看着苏睿，“其实也没啥，就想让你可怜一下，博取个同情心，然后……好和我一起过节。”

苏睿看着他笑了出来，没有拆穿他，他能感受到江辰刚才话语间的落寞和心里的寂郁，浑身散发出的没着没落，孤独无依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他站起身走到江辰身前，冲他伸出手，打趣的说:“来吧，给你个拥抱，让哥哥心疼心疼。”

江辰双眼幽深的看着他，没有动。

“不需要啊，不需要算了。”说着撤回了手。

江辰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骨头里。

“江……辰……”苏睿憋着声说，“我要喘不上气了。”

江辰抱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

“卧靠，勒死我了，你劲儿真大。”苏睿揉了揉胳膊和腰，“腰都要折了。”

江辰看着他笑了起来。

苏睿拿起一旁的电话看了一眼，“十一点了。”

他又看了眼做到一半的卷子，唉，江辰真是他学习路上的绊脚石。

“下周中秋节咱俩一起过吧。”江辰说，“正好和我同学一起吃个饭，到时给你也带份资料。”

“行啊。”苏睿把书桌收拾一下，“周一要分班了。”

“嗯，放心吧。”江辰说，“咱俩肯定还一个班。”

苏睿歪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下，没说话。

夜深了，二人躺在床上，闲聊了两句，苏睿便睡了。

这一次他没有背对着江辰，而是侧着身脸朝着他这边儿。

江辰和他面对面躺着，看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反复的看着这张脸。

“苏睿，你睡了吗？”江辰小声问。

苏睿没有动。

“苏睿？”江辰又小声喊了一声。

苏睿还是没动，看来是真睡着了。

江辰看着他，慢慢的靠了过去，心怦怦地跳的厉害，感觉都要颤起来了，直到和他鼻尖贴在了一起才停下，停留了片刻，吻上了他的唇，如蜻蜓点水，沾之即离。

此刻的他心里如翻江倒海，刮起了狂风巨浪。

他盯着他的嘴唇，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喉结不自主的上下滚动一圏，伸出舌尖试探的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立马心虚的收了回来，但只停缩了一瞬，又再次伸了出去。

轻吻**，辗转反侧，惊颤中带着点点兴奋，简直色胆包天。

在他嘴唇上摩梭了一会儿，分开时发现苏睿耳朵红了，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耳垂，这时苏睿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着他。

江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冒出无数的小窃喜，像筹谋已久的小计谋得逞了似的。

江辰啊江辰，不就是偷摸亲了下嘴唇吗，你看你那点儿出息吧。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苏睿之前说过的“我又不是你的”，他得意的挑了下眉，不是吗？这不就是了，至少初吻是我的了，想到这他抿着嘴，眯眯着眼睛，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