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55章 零号事件·16

安鸩忽然睁眼，大梦初醒般检查自己的手臂、躯干和身体。

环顾四周，这里是内侧地，还是熟悉的场景。

退出前的一幕仍然印刻脑海，如投影幕布关机后的残影，许久不散历历在目。

安鸩努力放大幕布上的细节，否则，随着时间流逝，宝贵的记忆片段便会堪堪溜走。

当时，自己在一号车厢，被那阵骇人光芒完全剥离视觉系统的几秒前，她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脖颈上冒出了参差不一的蓝荧光点。

一开始像随机的雨点，尔后迅速扩大为蓝色光圈。

背包男正闭眼祈祷，他以及其他车厢的乘客皮肤上也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甚至，整列车厢上到处布满了这种密集而神秘的蓝色荧光。

安鸩惊诧，透过手背上较大的光圈看出去，她看到的竟然不是背包男，也不是车厢内的任何一处场景，而是虫洞......

尽头的那端是另一个世界。

一股浓郁的恐惧包裹全身。

安鸩不敢再窥探更多，她试图打响指提前结束这次访问。

然而，从手背到手指再到指尖，早已布满了蓝色虫洞，每一个虫洞内部都看到了不同的小世界。

虫洞呼吸着一张一弛，安鸩试了几下，根本打不出响指。

无助与绝望之时，神经系统群体坏死剥离，□□上的苦楚最多仅持续不到0.1秒。

霸道的光芒从列车中段覆盖过来，所及之处皆化为乌有，安鸩几乎没感受到什么疼痛。

下一秒。

『打扰了，这次能提供坐标的答案吗？』奥德赛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安鸩的回忆。

这开场问候让安鸩不爽，她睁开眼睛，一言不发，冷淡地说：“没有，差得很远。”

她的回答似乎在奥德赛意料之中。

“没关系，别灰心。”

奥德赛语气间带着礼貌的笑意，而安鸩理解为阴阳怪气的嘲讽。

理智告诉她别那么偏激，但安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涌动着控制不住的怒意。

人中霎时窜下一溪凉意，一抹，鼻腔和耳膜流出了鲜血。

『别紧张，你不会有事的。』

奥德赛安抚，并放出一张大脑全息成像。

『你的前额叶受到了细微损伤，我能检测到你或许会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不过不必担心，你的异能状态正常，可以自动修护，一分钟后就没有大碍了。零号事件属于超级群体创伤公共事件，以上副作用属于正常范畴。』

安鸩目色赤红：“正常？请问哪里正常？凭什么这个标准由非事件承受者来衡量？依据是什么？”

奥德赛：『我说了，别动怒，会阻碍你的愈合。』

其实，就在刚刚，安鸩的理智已经回答了自己。因为亲历者皆已遇难，他们再也无法发声。安鸩超级立刻想再回到那个世界重新开始。

理智终于战胜了情绪，因为在此之前，自己更需要的是，总结复盘。

上一次，无疑是完全的失败，安鸩有意识不偏离既定轨道，但无奈猪对手干扰，这一点是真的防不胜防。

但，彻底失败并不意味着没有收获。

安鸩提取有用的线索。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信息差。

零号事件根本不是普通的炸弹恐吓，而是未知高能科技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从一开始就不能按常规拆弹思路来解题。

落实到第七小队头上，得到的初始任务目标与实际情况存在很大的偏差。

第二点，5317。

在AI的辅助作用下，中途确定了统一目标——5317，一种维度衰变武器。尽管修正了方向和目标，但为时已晚，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其次，猪对手，那个背包男。

他自作聪明的把戏不仅戏耍了安鸩，更使得事故偏离了原定的时间线。

这说明，红猎警的介入会影响原时间线，也可以适当无视冒险指数，冒险指数高不等于促发毁灭法则，系统是允许偏离发生的。

安鸩的结论是，毁灭法则里存在混沌的容错率。

背包男已经循环了第三次。

如果第四次，他还在同一个车站死磕。安鸩得离他远点。

第四点，发明人与刽子手是两个人。发明者入狱，而刽子手仍逍遥法外，因此才造成了这场事故。

然而，关于刽子手，安鸩也并非全无线索。她还记得背包男跟踪到的员工专用厕所。那厕所日常是站点员工使用的，只是因为当日有任务，才临时划给了第七小队使用。

结论出来了。

一，启动试管只是障眼法。事实上，没有那试管照样发生了事故。

二，发明人所言非实，这个时间点开口，合理怀疑是有意制造烟雾弹，释放假消息。

三，刽子手是零号线运营的内部人员。

安鸩询问奥德赛：“模拟零号事件是否存在探索边界？边界在哪里？”

奥德赛画出两组相接的光锥坐标。

『以你每次访问时间为中心点，往前或者往后的24小时为你的访问阈限。』

安鸩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有48小时！

“你怎么一开始不说？”她反问。

奥德赛：『能撑到24小时都寥寥无几，何况，你只剩两次访问机会了，我判定这种可能性发生在你身上的概率......极低。』

安鸩把头一撇，嘴里轻“啧”了一声。

她坐下，手肘枕着膝盖，开始布局下一趟访问的重点。

切入的时间点很关键。

想搞清楚事件全貌，找到最终的坐标，核心三个字，活的久。

安鸩：“可以更换角色吗？”

『不行，你只有这一种选择。适配角色是有限的，这是由你们神经回路相似性和匹配度决定的，不是传送到谁的身上都能成立。』

“第三次访问，你准备让我从哪里开始？”

『第二次开始的地方。』

安鸩鼻腔叹息，“就不能让我决定访问的时间和位置吗？”

『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安鸩：还得想理由，限制真多。

不过真要说具体时间，安鸩也没有思路。

第一回，她体验了自己的角色受着重伤被拉到医院抢救，这是人物的真实结局。

第二回，她的生命是在车厢里结束的，这是干预正常时间线后的假结局，与角色的实际命运不符。

方律在病房里说过，第七小组成员全军覆没，安鸩是唯一一个幸存者，是很重要的证人。

而第二次，自己命丧车厢，没推理错的话，包括方律在内的七人，全员BE。

排除背包男的干扰，这中间，肯定还有哪一步走错了。

“人物的命运不是绝对的，是吗？”安鸩一脸认真。

『是的，命运是流动的，随时随地可能发生改变。』

安鸩凝神，片刻，双腿盘坐着反问道：“「我的任务是访问并带回来有用的线索」，这是你的原话。”

『是的。我这么说过。』

“「事件已经发生，你不是去救人的，也不需要挽回什么」，这也是你说的。”

『嗯。你想说什么？』

“而你刚刚又说，「每个人的命运都可以改变」......，”安鸩不服气，双臂交叉搭在胸前，“那我到底要以那一句为准呢？”

『以你的真实能力为准。你举例的三句话并非自相矛盾。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潜力，因此，才选择告诉你更多。』

这话，听得安鸩有些苏爽。

她问：“什么潜力？”

『你特立独行，总能制造出乎我意料的结果，给我很多惊喜和启发，这点跟其他红猎警很不一样。』奥德赛又立刻转折道：『然而，你也别瓢得太早，否则阴沟里翻船，也是意外的一种。』

好吧。安鸩刚高兴不过三秒。

“超级人工智能都跟你一样了解人性，对吗？”

奥德赛：『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与本次升级试内容无关。』

“行，知道了。”安鸩笑了笑，奥德赛不仅通达人性，还很有边界感。

她摸了摸脖颈，脖子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而她清晰记得，每次开始新的访问前，脖子就会感到一股酸劲。

一次比一次明显，迄今为止，出现过好几次。

那是门型芯片注入时的感受。

安鸩闭目养神，深呼吸一口。

奥德赛：『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么，第三轮现在开始，祝你好运。』

【零号世界】Round 3。

安鸩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回过神，自己又回到了上一次起点。

快速扫了一眼四周，除了黄毛，其余人位置较上回略有不同。

“安鸩！”

“安鸩！”

“哪位是7号，安鸩！”

方律的声音穿过耳机直灌安鸩的耳蜗。

黄毛离自己最近，他把头压得很低，用口型提醒安鸩说：“「到」，快说「到」。”

“到。”安鸩镇定自若回答。

“一会儿的任务都清楚了吗？复述一遍，不要遗漏细节。”

“......”安鸩沉吟片刻，表现出在回忆的样子。

方律没有说话，这次他只是低头，抬起左臂，凝视着腕表上跳动的秒数，片刻后，抬眸道：“还要我们等你多久？”

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一刻。

安鸩身体坐正，平视前方答：“我们第七小队，凌晨时分接到紧急任务，得知零号环线收到了炸弹恐吓。

目前不知道具体哪一站，也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保障市民出行安全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方律：“那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安鸩眨巴眨眼：“没有进展？”

方律明显一愣，嘴巴紧闭，说：“一般我领导才会这么对我说话。”

其他五名队友哄堂大笑，驾驶员也回了下头。

安鸩不慌不忙继续答：“当前正在等待塔台指示，第一阶段，排查时间很可能仅有1个小时，我们必须赶在列车运营前排查结束。如第一阶段顺利，则进入第二阶段，全员继续留在站内，协助运营安检工作。报告完毕！”

安鸩将自己所知尽可能完整地表述了出来。

队友们嘲笑的意愿略有消退。

方律一侧眉毛微微挑起，又发一难：“那么，如果第一阶段，不顺利呢？”

安鸩懵了。

上一轮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果然，越想答得完美，就越出纰漏。

安鸩在心里默默吐槽：上一轮只觉得方律凶。这一轮，发现队友们不仅爱开自己玩笑，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让自己是唯一的女性，男人堆里的宝石。如果这时候表现出委屈和怯懦，会被说敏感，会被安上不适合高压工作的帽子。

“我忘记了。”安鸩耸耸肩，耍宝地吐了下舌头。

方律：“如果撒娇能抚平人与人之间的所有矛盾，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

“队长，我想再听一遍，第一阶段不顺利会怎样？”安鸩锲而不舍，执拗地追问。

方律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撇手说：“阿蓝。”

安鸩虚心地看向他。

阿蓝将一份执行文件拖动到安鸩手臂的系统面板上，任务说明书一眼是AI做的，图文并茂，一目了然。

安鸩提炼出重点。

第一阶段若遇特殊情况，按具体原因分为ABC处理：

A:第一阶段超时但能完成。上报具体原因，提出解决方案，小队组长评估追加消耗的时间，并及时通知站内运营延迟开放。

B:第一阶段超时未完成或无法完成，具体原因上报，若无故影响站内运营，小队组长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C:第一阶段若发现疑似危险物品，立即通知相关单位注意，安排无关人员撤离，保护封锁现场，通知防爆部队，同时站台全天运营关闭。未经批准，不得开放。

安鸩恍然大悟，上一轮会失败，是因为过程太过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