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53章 零号事件·14

滋啦......滋啦......

一滩彗星状的粉色溶液泼在站台，地面上泛起细密呛人的泡泡。

安鸩捂着脸，指缝间荡起白烟。

她没有尖叫，咬住一只胳膊强忍住剧痛，另一只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风波。

方律听到声音发现不对，转头，见安鸩坐在地上，肘部捂着脸浑身发抖。

“你没事吧？”他边追边问。

“没事别过来！站住……危险！”安鸩把头压得更低，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喝止方律靠近。

说没事，是骗人的。

当然有事，出大事了。

那人是朝安鸩的脸泼的。

面部神经极其敏感复杂。

安鸩的眉毛，眼睑，面颊，口鼻都被那溶液灼烧到冒起白烟。所幸眼球没有受伤，但酸液腐蚀渗入了智能眼镜，可视页面闪烁着乱码和鸣叫，安鸩扯下眼镜丢在地上。

几秒内，站台上，列车上，很多人围观。

安鸩手臂抱面，头压得很低，被烧毁的面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迅速愈合。

这一切，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奥德赛说过：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使用异能，前提是不触发毁灭法则。

嘟...嘟...嘟...

红色警示灯闪烁。

列车关门倒计时。

兜帽男站在门口，手从安鸩的背包里拿出那瓶粉色溶液。

这是刚才，他趁安鸩不注意，丢入安鸩的背包里。

安鸩：他为什么这么做？让我带入站？

兜帽男朝二人轻轻摇晃，嘴角挑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方律看着背包，又看看安鸩，面容挂上了一丝疑虑。

混蛋……安鸩抬头怒视兜帽男。

嘴角的伤口裂开露出了部分牙龈，伤口从弥合到重新长好，只用了不到一秒。

兜帽男瞬间慌了。

他惊呆地瞪大眼睛，浑身汗毛战栗，虚汗渗满额顶。

这骇人的一幕也被部分车内乘客看在眼里。

安鸩视界左下角的【冒险指数】迅速飙到了红色区域。

关门前一秒，安鸩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起跳，横跃进了车厢。

安鸩站了起来，抬起头，面容已基本恢复如初，比较严重的伤口还挂着淡粉色的瘢痕。

方律晚了一步，他与安鸩隔着一道玻璃咚咚捶门。

列车缓缓启动。

安鸩脸上的瘢痕由粉转淡，直至消失不见，只有被烧伤的头皮尚未长出新的头发，兜帽男惊恐不已，赶紧拨开身后的人群撒腿逃跑。

安鸩伸手，想揪住他，本以为志在必得，但晚了一步，兜帽男像一只泥鳅丝滑地溜走，消失在人群中。

上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挨着人。

“麻烦你们让一下。”

安鸩没有证件，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人群中挤出一道小缝开路。

列车在隧道里加速，耳中传来呼呼闷响，铁轨规律的摩擦颤动至脚下。四周挤满了乘客，前胸贴后背，摩肩擦踵地站着。

安鸩踮起脚尖，开启超觉知力——吲哚追踪。

自己刚刚被粉色酸液泼过，记得它的味道，兜帽男是泼酸液的人，身上也会残留这种味道。

重新睁开眼，眼前耀现着无数轻盈的粒子，它们发着粉色的微光，组成似有若无的柔软丝带绕行穿插在人群之中。

安鸩顺着指引加快步伐。

“麻烦让一让，”

她拨开拥挤的人墙，朝着车头方向走去，沿途礼貌表达着歉意。

“不好意思，我到前面的车厢找个人......”

安鸩挤到一个不愿配合的乘客。

那人当场发飙：“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还嫌不够挤吗？就烦你这种只考虑自己的人！”

周围乘客也啧啧地表达不满。

安鸩的脑袋一晃，冷脸直勾勾盯着他，说道：“行，你可以不让，但我今天必须杀个人。”

车厢内顿时鸦雀无声。

“......”

那人喉结滑动，默默挪开了位置。

而且，安鸩的前方人群自动裂开一条狭窄但流畅的通道。

车厢广播播报：『乘客您好，我们正在驶离银曜广场，下一站，天空之城。』

吲哚粒子正在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散转淡，安鸩顺着痕迹默默追踪，来到二号车厢，停下了脚步。

这里已经快到车头了。

粒子飘在各个角落，且没有折返的趋势。

兜帽男就在这些人里。

可粗略看一遍头顶，没有发现可疑。

观察粒子结束的趋势，终点居然在车厢的一节座位附近，安鸩拨开乘客走过去，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坐在座位上，冲着她眨巴眼。

安鸩拉起男孩，翻开座椅下方，从里面拿出了那件散发着酸液气息的兜帽外套。外套里掉出了假发套和人工假皮。

这人有乔装。

这下更不好找了。

“谁放在这里的？”安鸩质问。

男孩有些害怕，他蜷在座位上，嘴里蹦出几个字：“姐姐你好凶，一点也不温柔。”

安鸩不喜欢这小孩儿，她看向别处又转回来，嘴角不自然翘起，勉强耐心道：“告诉姐姐，是谁，放在这里的？”

语气稍稍温柔了点。

“不知道。”男孩摇头。

安鸩压抑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男孩指着一号车厢，说：“刚才有个哥哥让座给我，我坐过来的时候，就没动过座椅。”

人不可信，但证据是不会骗人的。

安鸩来到一号车厢，吲哚粒子似有若无地聚集分散在了七个人的身上。

兜帽男够狡猾的。

进一步想，兜帽男刚才假借好心帮人的名义，将这试管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现在，他依然会这么做。

车厢这时候传来播报：『天空之城站，就要到了，请乘客们准备好，从左边车门下车。』

这句播报意味着还有30秒就能到站。

一旦站门打开，客流交换，想要再找到那个人，可能性几乎为零。

线索不能断。

列车是无人驾驶，广播里是AI驾驶员的声音。

安鸩想起方律的原话：“零号线不可能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而暂停运行。”

智能眼镜丢了。

方律就算通知了支援，也是下一站的事。

何况，支援对安鸩而言是另一种干扰。

安鸩必须立即行动，她扫了一眼被吲哚标记的七人分别的位置。

第一位，女白领。离自己最远，离车头门最近。

她倚靠在驾驶舱门上，米色衬衫，西裤加外套，肩膀挎了一只通勤包，妆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粉底氧化后显得面色很暗沉，她一边看着手里电话，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嘴巴好像在说话，心情看起来不大好。

第二位，是一个孩子，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很奇怪，这孩子一直蹲在车厢的角落，看不清在干嘛，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暂时不能确定。安鸩在心里排除了孩子的嫌疑。

第三位，青年男性。这位是男孩指过的人。

单看背影、穿着、发型判断，安鸩觉得跟自己年纪差不多，那人额头顶在车门玻璃上的，背着双肩包，戴了一副超酷耳机，双手拿着手机，头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动作。

安鸩留意，吲哚痕迹只出现在青年男性的背包和腰腹附近。

第四位，绿毛男。

身材很瘦，发型炫酷，抹了亮亮的发胶，一头绿毛，发根长出3公分的黑发，呈现出鸡尾酒般的双色分层。他抓着上方扶手，站在车厢中断。黑色PU外套敞开半截，隐约看到上半身套了个网袜样的上装。

此人上半身没有藏东西的空间，但再往下就看不清了。

第五位，自闭青蛙。

全车厢就它最醒目。一身绿色青蛙的服装，头套很大，完全看不出里面的人的性别和身高。青蛙一个人就占据了角落挺大面积，导致它身旁空一些。

第六位，小丑先生。

青蛙旁边，隔着一个行李箱的距离站着一位小丑，他脸上戴着滑稽表情的面具，头戴五彩斑斓的塑料卷毛假发，正盯着手机，屏幕反射在面具上泛着冷光。

最后一位，就在自己旁边，一位女大学生。

头半倚在座位围栏壁上，下垂的几绺头发挡住了脸，大拇指放在嘴前，牙齿咬紧嘴唇，拇指上滑专注刷手机，表情津津有味。

女大学生正在看网文。因此，这位第二个排除嫌疑。

剩下五位，安鸩准备逐个排查。

时间仅剩21秒。

安鸩拿出手机，将那几人收入一副照片中，接着，照片上浮现出一句话。

是否开启【无极穿梭】？

安鸩选择「是」。

一个个查下去来不及，但无极穿梭可以打个时间差。

首先是小丑男。

安鸩假装不经意鞋带松了，肘部不小心顶到了小丑男的大腿。

“呃......”小丑弯下了腰，一脸错愕地揭开面具。

安鸩迅雷不及掩耳系好鞋带，从脚踝摸上来，飞快摸了小丑男几个口袋。“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双臂扶住了小丑的胳膊。

面具之下，是一个男人悲苦的表情，他在哭，很伤心。嘴巴弯下，面部肌肉抽搐，脸上挂满了泪和鼻涕，沾到了面具内侧。

“抱歉。”安鸩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小丑男举着手机，摆了摆手，不想回答。

他的屏幕反光异常醒目。

安鸩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聊天，女朋友正在跟他提分手。他戴着微笑的小丑面具，原来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哭。

旁边的青蛙有所行动，青蛙双手将自己的头套举高，安鸩惊讶发现，原来里面是一个女生。

青蛙两边胳膊都是空的，宽大蓬松的面料里面撑着一架手机，女生刚刚拿着手机，躲在青蛙服里聊天，她也双眼红肿，表情十分悲伤。

安鸩透过车窗反射，看到青蛙的聊天界面，与青蛙聊天的人头像十分眼熟，好像就是旁边的小丑？

哈......这......原来是一对小情侣在闹别扭，打扰了，下一位。

安鸩跃过到底的人群，来到绿毛男身前，他上半身没空间藏东西，穿着亮黑色的紧身皮裤，安鸩摸了摸他的高跟过膝长筒靴。

“谁啊！”绿毛手机上打开的短视频APP，上面正播放着钢管舞教学视频。

绿毛男也可以排除了。

下一位，头紧靠在车玻璃上的青年男子。安鸩光速搜身，青年衣着单薄，安鸩接着拽住他的背包一扭，拉开拉链，背包翻了过来，里面滑出一台笔记本和鼠标。

“哎你这人怎么趁火打劫啊！”那人还在叫。

安鸩往男孩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鼻子里越是闻到了不对劲的臭味，那是个男孩，脸低到安鸩看不清，手里握着玩具手枪，半蹲在地上，裤子脱到一半。

该不会是在大小便吧？

兜帽男曾经可能以为这里没有人，走过来发现不那么回事，才离开了。

只剩最后一位女白领了。

白领正与主管通话，滑走来电窗口，下面是一个聊天界面，对话内容显示，她因为报表文件搞错了一位数，遭到上级的批评。

安鸩拿过白领的通勤包，将所有东西倾倒而出，没有收获......

排查结束。

安鸩看向右上角，那儿有个紧急按钮，可以逼停列车。她一跃而起的瞬间，无极穿梭闪退。她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线上。

时间只过去一秒。

车厢里的人群与刚才一样没有区别，一切如没有发生一样。

剩下20秒，安鸩再次起跳，一拳捶破红色紧急按钮。

车厢瞬间暗灯。

轮毂与轨道摩擦出火星。

乘客仰头剧烈扭动，紧急制动的列车夺走了平衡，列车在隧道内缓缓降速。

滂臭味扑鼻而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车厢内东倒西歪哀嚎一片。

车厢广播：『列车可能遇到故障，我们正积极排除，请乘客们稍安勿躁，在车厢中等待运营恢复。』

安鸩视界左下角的冒险指数游标停在红色区域，很久都没有动弹过。刚才的无极穿梭毫无收获，安鸩的自我怀疑只持续一秒。

那人去不了别的地方。

他就在这节车厢里。

我的方向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