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38章 绝境反击–下

“都愣着干什么！开枪啊！”沈一笑再次命令道。

特警抬枪准备瞄准！

“停！”安鸩抬手指天“你们要不要看看头顶。”

沈一笑盯着安鸩，眼珠颤动，她一度一角地抬起头。

整个空间犹如赌轮的转盘骤然一转，两人些微失重又迅速找回平衡。

一只巨大瞳孔正向下凝视。

沈一笑大惊，不止如此，周围也全变了。

残破支离的安全屋消失了，特警队伍和冷眼观火的梁曼纱都不见了，整个空间内，只剩下了沈一笑和安鸩两人。

安鸩非常淡定，轻道一句：“奥德赛，谢谢。”

沈一笑面容扭曲，又如梦初醒，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真相是自从安鸩和方策来到监狱与沈一笑会面开始，后面的一切全部发生在西塞世界。

这是一个以沈一笑为核心玩家而架构的西赛世界。

只有沈一笑自己浑然不知。

非法穿越者回收系统补全了沈一笑的档案。

姓名：沈一笑

性别：女

出生日期：1月6日 00:00

曾经职业：出租车司机

就业状态：—

近期消费：无记录

近期进食：市立特殊监狱，早间餐

穿越途径：时间之摆

所属派系：先知派系

已知异能：脑电假面、危难回溯

随着档案被补全，沈一笑的系统被穿越者回收系统完全破解。

她不断攀爬迭代的命运，她获得异能的经历，一世又一世犹如走马灯从安鸩眼前闪过。

沈一笑生于单亲家庭，与母亲相依为命。

脑电假面的初次觉醒是在一次不为人知的霸凌之后。她放学回家带着伤，母亲却好像没看到，背过身，低着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能跟别的孩子一样。”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后每一次，母亲都选择性无视。

沈一笑搬了小板凳坐下，翘起失去指甲的无名指，小心翼翼地摘着菜。如果能在母亲面前永远完美就好了。上一次产生这种幻觉，是母亲当着叔叔的面，夸自己烧菜好吃。

伤痕累累的沈一笑一点一点地“死”去了。

沈一笑害怕被母亲抛弃，她的童年时刻被自证的**推动着。这并非源自亲情的捆绑，只是单纯害怕。

母亲每天混迹在各种男人之间，也听到了她和不同的男人讨论过结婚的事。

一切都源于那颗哭泣的种子——母亲并不爱真实的她。

所以，当沈一笑拥有了自己的系统，发觉自己能侵入对方的脑波，修改别人眼中看到的自己。她预谋了很久，刻意挑选监控死角，扮演霸凌团体里的核心人物，狠狠惩罚了那些不善良的同学，霸凌团体瓦解，有的受到了学校的处罚，有的连夜转去了别的学校。

那天起，沈一笑变强了。她坦然活成了母亲期待的样子，也与过去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永别了。

母亲经常喝到酩酊大醉带着情人回家温存。

沈一笑放学回家，总是懂事地把门启开一道缝，先听听家里有没有声音。

如果家里很安静，她会蹑手蹑脚进入自己的房间。

反之，她会关上房门，去公园写作业，看大爷下象棋，时间久了也会玩上几盘。

久而久之，沈一笑习惯了脑电假面的人生，她是个给每个人都留下好印象的乖孩子，不吵不闹不争不抢。

讽刺的是，她的人生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

大学毕业后，沈一笑没有找到称心的工作。母亲拖关系把她塞进了情人的出租车公司，她成为了一位地面司机。

所有关系近则不恭。

母亲经常在酒后嘲笑她，嘲笑她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被男人喜欢的福气，这辈子都吃不上航舰司机的饭。

前两点沈一笑可以忽略，但最后一点，连她自己也无法忽视。

地面司机和航舰司机开的都是出租车，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能接触到的客户群体完全不同，两个职业受人尊敬的程度也不同。

地面投诉率常年居高不下，也是最早被人工智能渗透取代的职业之一。

38岁的尾巴，沈一笑由于投诉额度满了，与这份她看不上的职业正式告别。

现在看来，都是预谋好的。

系统追溯沈一笑的被动异能——危难回溯的觉醒日。

某天凌晨，沈一笑换班回家。她打开房门，耳中砸入不可描述的扑哧扑哧的声音，一阵...一阵...从门缝里传出来。

门瞬间被沈一笑阖上。

她非常识趣地转身下楼，去了便利店，嚼着不到半小时就要过期的面包，顺脚踩扁易拉罐，准备收集一袋子再拖去垃圾站。

她只是想杀时间。

十分钟是不够的。

半小时回去也不稳妥。

一个小时后，沈一笑回到家门口，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没有关，虚掩着一道缝。

她明明记得自己关上了。

推开房门，空气里弥漫着不对劲的腥味。逼仄的角落里，一对女人的脚被沙发扶手挡住，地板被染成了深红，正朝自己的脚下漫来。

“妈......”沈一笑下意识叫出声。

她来不及看清就脚下一滑，手掌上沾满了滑溜溜的鲜血。

沈一笑平日经常阅读刑侦法律的书籍，她的心中已经升起不详的预感。

根据当前室温，血液尚未凝固，命案发生不超过一个小时。她不想去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妈妈，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凶手有70%的概率会重返现场。

甚至可能，就在现场。

沈一笑边想边往门外爬去，她太慌乱了，地面上留下一串血手印，她打滑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出门飞奔临到转角，看见了一个人。

“良叔......”这又是一句本能的反应。

良叔手里拎着两桶汽油，沈一笑喉咙一哽，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往楼上逃跑，但良叔从后面一把握住了她的脖颈，丢进了屋，用力关上了门。

良叔是为数不多的，对自己最好的叔叔了。

为什么会这样。

警察赶来时，现场的大火已被扑灭，本就破败的屋子被烧得黢黑，墙上的挂钟指针烧到焦黑卷曲。

时间永远定在了凌晨3点35分。

勘察现场初步确认，屋内有两具碳化严重的尸体，法医扫描骶骨的形状快速确认了性别。

一具尸体有子宫，系女性。

而另一位，系男性。

房间里颜色最深的地方确认了着火点，浓郁的煤油味可以断定是人为纵火。

据亲缘记录，死亡女性有一位女儿——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当晚与同事临时换班，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接到通知，沈一笑满脸通红，她的眼角、眼尾、脸颊挂满了泪痕，她跪在黑黢黢的家门口，哭嚎到几近虚脱。

平静下来，眼前，是警长递来一杯温开水。

警长对她说：“沈检察官，节哀。”

这是沈一笑第18次危难回溯，眼前出现了一串数字：余18/20。

这数字以前没有，系统也没有给出解释。

沈一笑喝了一口温开水，没有味道，她回想第一次遭遇那样的经历，当时自己差点被烧死，火舌沿着地上的积油，从一点迅速蔓延成火海，不久便晕厥。

醒来，时间回溯到了20年前。

眼前出现了一行提示。

【你获得了稀有异能——危难回溯。从18岁至38岁，你拥有20年的危难回溯权，这个权力将在每个小时的第35分钟生效，持续1分钟。请注意，你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在回溯期内以其他方式死亡，所有的积累都将前功尽弃。】

沈一笑：是不是我活得太苦了，老天显灵了。

第一次回溯。

沈一笑尝试在命案没发生前莽撞闯入，终被衣衫不整的母亲赶出了家门。回家，母亲还是死了，回头又与良叔撞了个正着，她没能改变什么。

第二次回溯。

沈一笑尝试在更早的时间提醒母亲，她像个病娇女儿，疯狂拆散母亲与良叔的不正当关系，这导致母女关系恶化到了冰点，却也没能阻止惨案再一次发生。

或许有些孽缘就是命中注定。

第三次回溯。

沈一笑参透系统的正确用法——为自己考虑，只为自己。她开始主动思考，自己想过怎样的人生，怎样才能不被母亲的命运影响，改变命丧火场的结局。

执念，用了好几辈子解。

想通，只用了很短时间。

沈一笑聪明过人，过去在学校成绩一直拔尖，但这一次回溯，她对着熟悉的试卷发起了呆。

不能及格，一定要让老师重视，然后隔三差五通知家长来学校面谈。

有没有效果另说，至少消耗了母亲搞三捻四的时间。

类似的情况不止一次。

比如母亲告诉她，这周末有个叔叔来家里吃饭。

当晚，沈一笑故意手滑打碎一个盘子。母亲说，“那天你别洗碗。”

事实上，沈一笑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洗过碗了。

隔天，叔叔来家里吃饭，她又一不小心，烧干了叔叔带回来的名贵的锅子。厨房，沈一笑再也不用进了。

久而久之，拖油瓶的人设立住了。

沈一笑自我下降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拖油瓶。相反，真的做了拖油瓶，她现在不怕母亲抛弃，复读班学费非常昂贵，辍学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

因为舍不得这份沉没成本，母亲会折磨她。

沈一笑非常清楚母亲坚持送她上学的动机，上了名牌学府能到处炫耀是小，拿了奖学金缓解经济压力是小。母亲告诉她，“你可一定要把书读好，那些男人不喜欢大脑空空如也的女人。”

这才是大。

大个屁。

这条赛道，真她妈的又窄又卷。

沈一笑开始“发奋图强”了，上上次考22，上次含蓄地考了49，这一次，她非常轻松地突飞猛进。

老师们都非常兴奋，于是又把她妈叫来了。

对于老师和家长而言，让一个学霸孩子维持学霸人设的成就感，远远比不上托举一个学渣到全国前十的成就感。两位大人在教育理念上心心相惜，彻夜长谈，没过多久，啪一块儿了。

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最没用的三大孩品。

最终，19岁那年，沈一笑的联考排名全国前十。

《天才学渣成功逆袭》的皇冠戴在了她的头顶，各大媒体纷纷吹捧她和她的复读学校，她的故事传播到哪儿，哪儿就有正能量，她的鸡汤鼓舞了更多悬梁刺股的学子们。

好处是家门口开始有狗仔和记者，母亲不敢随便带男人回家鬼混了。

然而，复读联考并没有改变沈一笑的魔幻命运，毕业后她还是开起了出租车，母亲也还是在那一夜遇害了。

第四次回溯。

沈一笑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自己的梦想——成为检察官。这是她上小学时诞生过的一个念头，同一批孩子也没几个真的在坚持儿时的梦想。

只要是为了自己，没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

沈一笑第一次认识戈谭是在出租车上。

那时电台正播放着戈谭新出的自传，她听得入神。此后轮回过的每一版戈谭自传，沈一笑都背得滚瓜烂熟。

这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

戈谭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她就能走上这样的道路，自己当然也能。戈谭也是起起伏伏，几经波折的，有些磨难是只有女人才能互相理解的。

但就是那些波折，让沈一笑对戈谭的关注开始扭曲，她对这个人心生厌恶，无比厌恶。

因为戈谭的磨难，都是礼物。

为什么有人的幸运是与生俱来的，他们的命运自然而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争不抢，而结果却跟自己不同。

这群人所谓的波折、磨难、逆境全是苦涩包装成的糖果，反正到最后都是甜的。

而自己筋疲力尽撬开了重如千斤的苦难，里面是一坨屎。

是同龄人的拳脚。

是大人漠视的伤疤。

是每天回家的那道门缝。

是乘客不讲道理的投诉。

是不到30分钟就要过期的面包。

是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资格吃上的饭。

沈一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