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无人在意9号牛先生的发言,可他依然坚持不懈,鼓励着其他玩家。
『大家不要这么拘谨。你们的手环都能拍照吧,把你们看见的线索都发上来,让直播间的观众一起加入进来,这局难点在归票,为了早点通关,我们的归票方向最好保持一致。』积分-25。
恶作剧者就在十二玩家之中。
其实在奥斯卡宣读规则时,大部分玩家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方便明说罢了。
说完,牛先生第一个在直播间发出了自己窗户的红字照片。积分又减去30。
『我在拉屎。一会儿给大家补上。』4号猴先生发来一条搅混水的无效信息。积分扣去了10点。
安鸩:这里有一半玩家积分少得可怜,积分最少的玩家恐怕根本不敢在直播间擅自发言。
『这样可以吗?』7号柴犬女@9号牛先生,附图补上自己别墅窗户上红字的照片。
安鸩紧盯这些照片,发现红字果然集中在东面的窗户。她开始反向思考。游戏规则存在的目的通常是维护秩序,平衡局面,稳定方向,使剧情动态发展的同时,保持结果的可控。这样既能增加游戏的可看性,又能吸引来自然流量,淘汰玩家平分积分可以促高积分的流动性。
游戏才进行到第二天,三轮归票意味着三个玩家会被淘汰。而恶作剧者与普通玩家存在同等概率的淘汰风险,所以恶作剧者里不会选择谷德茂。
如果自己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那么玩家应该在昨日就收到了恶作剧者任务的邀请。
方律昨日开会也说,谷德茂就在十二玩家之中,那么排除两名队友,现场还有四名男性玩家。安鸩转念又想,不能这么思考,会陷入惯性思维。谷德茂的样貌无法确定,是男是女都不一定。
万一,谷德茂是女性呢。
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3号,12号,6号,7号,9号,11号,6位玩家将自己房间里的红字照片转发到直播间。
6号柴犬女在直播间的互动最频繁,包括文字、图片、视频等,她在直播间建议:『发视频信息量更大。图片只适合展现细节。』
季凡星发了一个嘘的表情,手环提醒柴犬女:“你低调一点,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想得一样,也不是所有玩家都能达到你建议的标准。”
柴犬女明白了回复一个“OK”。
9号玩家牛先生催促其他玩家:『还有几位呢?积分再不够,10积分总拿的出吧?逼着我点名吗?1号,2号,4号,5号,8号,10号?』
8号鳄鱼先生弱弱地放上来一段有些抖动的视频。
紧接着,5号山羊女士也发来了照片。
剩余玩家的积分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发来补充信息。
安鸩拨动着以上照片,左眼前浮出一行熟悉的小字。
是否开启【无极穿梭】?
※启用后,你将被直接传送到这张照片摄录的时空。
安鸩选择了「否」。
穿回去直接看到是谁写的又如何?规则摆在前面,她改变不了。
况且,灵能力非必要不使用,用了可能提前暴露自己。
安鸩走到窗边假装眺望海边,闭上右眼,进入左眼频道,在公园长椅上敲了敲季凡星。
她问:“你的微生物老师不能协助破案吗?”
季凡星上线,答道:“不能。现在温度是8,理想条件要15度以上才行。”
安鸩:“昨晚睡觉的时候你没听到动静吗?”
季凡星:“没有,我睡得可亖了,灯都忘了关。”
方律也上线了。
安鸩:“我们昨天下会是几点?”
方律:“将近0点。怎么了?”
安鸩:“昨天下会后,我去地下室调查,路过客厅,那时瞥了窗子一眼,确定那个时间还没有字。”
方策上线。他查完历史对话,接过话茬。“是的,我也去了地下室。出来时0点已过,那时窗子上也没有字。”
季凡星:“哎,肯定是趁大家睡觉后干的啦。我们的手环都与奥斯卡相连的。谁没睡,谁早起,谁在打鼾,在人工智能眼里都不是事儿。”
安鸩:“奥德赛。”
奥德赛上线。『我在。』
安鸩:“你不是覆盖了这里超过80%的监控吗?应该有所发现吧。”
奥德赛:『很遗憾。昨夜所有人睡去后,监控突然断电,之后停止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四点后监控才恢复到5%,信号极不稳定断断续续,直到早上八点半才基本恢复了正常。』
方策:“恶作剧者开工,监控停止作业,太凑巧了吧。”
安鸩:“肯定都是安排好的。所以,昨晚不在别墅睡觉的人就是恶作剧者。他们现在应该挂着黑眼圈。可是都被面罩遮住了。”
季凡星注意到一个细节,问:“他们?”
安鸩:“对,他们。其实我们的重点不是玩游戏,而是找出谷德茂。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这个人不会是恶作剧者。”
不过候选的范围太广了。
退出左眼频道,安鸩在沙发上睁开双眼,一张接着一张重新查看8位玩家发上来的资料。
直播间观看人次突破了一亿,楼层刷屏得飞快。
320楼:『大家说说,里面谁最可疑?』
325楼:『不好说。单看那些图和他们的对话,真的找不到什么感觉。』
333楼:『我觉得今天比昨天简单。』
344楼:『分享次数不限。每人拉12个朋友进来,每人压一个答案,总能中一个,然后再平分奖金呗。』
347楼:『我是被拉进来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现在要干嘛,谁能口述一下现在的情况。』
355楼@347楼:『你只需要知道,3号兔子和12号狮子是盟友。6号马和7号狗是盟友。9号牛和10号鸟是盟友。盟友间的对话我们是看不到的。我们只能根据玩家在留言板提供的现场证据拼凑线索。不过,我觉得最惨的还是剩下的6位玩家,积分少得可怜,啥都干不成。』
372楼@355楼:『看了这么多搅混水的,就你这条最靠谱,跟我小本本里记得差不多。』
很多观众开始点赞355楼和372楼的留言。
386楼:『玩家们现在各自多少积分?』
392楼:『我只记得排行第一的首富,第一天少说挣了2个亿吧。他还有一棵发财树,存了5000万,后面几天不赢就能吃利息。』
403楼:『谁注意红字上写了什么?』
414楼:『凡他有的,还要加倍给他,使他有余。凡他没有的,连他仅有的,也要剥夺。』
420楼:『这句话直白点翻译过来就是,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目前这游戏看起来就是这样发展的。』
442楼:『昨日积分不完全总结:6号马实际所得2.33亿 ,7号狗1.81亿 ,他们结盟后,平分积分,各得2.07亿。3号兔和12号狮子结盟平分双方各得0.258亿,9号牛和10号鸟结盟后,双方各得0.242亿。以上,纯属个人总结分享,不一定准确。』
442楼的发言思路清新,独树一帜,瞬间赢得了很多个赞。
443楼:『我不敢想象他们走出游戏后的人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我也想。』
444楼:『我也。我还申请过,奥斯卡没过。』
450楼:『别只看眼前,后面肯定有变。』
452楼:『是啊,昨天靠运气,今天靠运气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鸩退出直播间,联系盟友狮子先生,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说:“老公,恶作剧者不会是你吧?”
方策:“你吃错早餐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怀疑到我头上了呢?”
安鸩:“要不你分析一下自己的动机吧。让我排除一下。”
方策将拳头抵着嘴唇,笑着思索了片刻,回复道:“不是我。我刚才思考到我们窗户上的油漆干燥的程度不一样这点。稍等。”
安鸩将手枕在太阳穴,闭上眼睛,安静等待。
方策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厚吐司,用餐刀浅浅分成12个小方块,刀刀都不切断,再拿起果酱,在每一块上标注上别墅编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安鸩。
他说:“你的红字没干透,而我的却干得更早,所以恶作剧者先涂了我的别墅,而你排在我后面。”
安鸩:“你趁着夜黑,一座岛接着一座岛涂过来,涂好自己的窗子,然后才轮到了我。以至于9点日出时,我窗子上的油漆还比较新。”
方策:“等等等等一下,打住。你不是认真在怀疑我吧?”
安鸩笑出声,发送了一个吐舌的表情,说:“哈哈想破案就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思考。刚才,我代入了你,觉得你不会是恶作剧者。因为那样的话,你的路线就太绕了。”
方策放松下来,刚才的心情犹如坐了一回过山车。
“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代入的,又是怎么排除的。”他问。
安鸩:“看笔迹。我看过你签名,那字一看就不是你写的。”安鸩明白手环里的对话必然在奥斯卡的监视下,时刻保持演员与经纪人的人设才是最稳当的。“还有,涂字的先后顺序也会暴露恶作剧者的位置。如果我是恶作剧者,我不会安排很绕的路线。因为一个晚上要涂这么多楼,已经是很艰难的任务了。”
方策:“你刚才是演戏,又在考验我,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安鸩心中十一名怀疑对象,现在变成十位。
直播间由于线索有限,留言板的讨论基本陷入停滞。
安鸩伸出手指拽动玩家拍摄的红字资料,按编号放在了方策拍摄的吐司的图层之上。
目前有图的是,3号,5号,6号,7号,8号,9号,11号,12号。
缺图的是,1号,2号,4号,10号。
糟糕的是,这些红字基本呈现出两种字迹。
安鸩单手托腮,在脑海里开始了她的推理。
首先,恶作剧者手持毛刷,在光线不足的深夜完成这项作业,除了戴着夜视目镜,还必须快速在岛屿间移动,仅靠栈道攀爬时间不够,体力也不够。
因此,此人必须用到晶舰,这种交通工具快捷又安静。
也就是说,T99知情,算是从犯。
其次,时间紧迫。人的笔迹是会根据该人对文本的熟悉程度而发生变化。从错误多,有涂改错字别字,到逐渐转向熟练,错误越来越少。从下笔前每个字都要斟酌,到文本生疏导致字与字之间出现不均匀的间隔。然而熟练后,内容熟记于心,下笔自然一气呵成,甚至到了最后一面的窗子时字里行间透露着敷衍。
玩家提供的红字资料中明显看出以上变化发生在哪些序号之间。
这相当于已经暴露了恶作剧者的涂抹顺序。
“还差一点......”安鸩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手环“嗡”了一下。
奥斯卡:『我发现,3号玩家兔女士这里,似乎有不得了的突破。』
一瞬间,所有的直播画面全部切到安鸩这里。
这人工智能也太敏感了吧。安鸩来不及吐槽,更不想暴露太多。
她灵机一动,反问道:“奥斯卡,你觉得哪位玩家最适合当恶作剧者?”
制定规则的人往往更希望看到,玩家在接近自由的状态下,做出既定的被安排好的选择。
所以,他们会从哪个玩家池中挑选恶作剧者?
是给积分富足的人植入坠落的恐惧。
还是放大并煽动积分不足者内心的妒恨。
『哇嗷,我说不好。』奥斯卡发出一声真假难辨的感慨并说,『我可以为你开个单间,我们悄悄说。』
“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大可不必。”安鸩微笑婉拒,她淡定地对着直播镜头伸出食指,说,“各位,我已经知道谁是恶作剧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