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某次弗里修斯的马车上门时,他拒绝了见面。
饥饿变成了一场低烧,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思考这又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他在强烈的睡意中沉眠。
高大的身影沉默地推开院子的拦门,大门,起居室门,掀开床幔,注视着床上纤细的身体。
梵模模糊糊中有所感应,只以为是弗里修斯。
“弗伊……?”他努力睁了下眼,发烧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睡吧。”来人叹了口气,拇指按在他唇上。
梵醒来时身在有些熟悉的房间,但不是租借的小屋。
这里是他住过的行宫的一角。
头很疼,仿佛经历过残忍的折磨,他坐起来揉着脑袋,发现外面很安静。
这不太正常。
平常行宫附近都能听到侍卫训练和穿着盔甲走动时响亮的碰撞声,为维护两位王子的安危,日夜不息。
或许行宫里出了什么事。
弗里修斯在不在行宫?
梵隐约记得自己睡死之前似乎见到过弗里修斯。
他推开门往外走,只见一个侍女慌乱地返回住处,又匆匆忙忙往外跑,头上用来约束步态的珍珠发饰拽着头发往下掉。
梵跟着侍女一路走到弗里修斯的寝殿。侍女没空理会他,而是急忙投入到工作中。
从弗里修斯的寝殿出来,捧着一盘盘散发奇异香味的血和药的混.合物的侍女络绎不绝,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蜜莲碍于身份不能见男子的裸.体,站在三层珠帘外,捏着蓝手帕,忽然看到外面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身影,转头一看,纯白的发,非人的眼瞳,可不就是侍女们跟她描述的魅魔?
此地不宜大声喧哗,她跨出寝殿,冷声质问:“你这只恶魔,怎么又出现在行宫里?”
梵没理会她没来由的敌意,而是问:“里面的真是二王子?”
虽然不待见他,但蜜莲还是勉为其难同他说几句话:“中午我看着侍卫将他抬回来的,真真切切,起因是被不满皇族的贵族刺杀。但这一切与你有何关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安娜,送他离开。”
梵来不及解释,被蜜莲身边高大的深肤色侍女推搡着走出大宅,在门口呆呆站着。
他倒是想一走了之,那样未免太冷漠。
好歹弗里修斯对他不错。
行宫里人来人往,十分忙碌,没人理会格格不入的魅魔,直到管家看到他,又将他捡回来,带在身边。
听闻弗里修斯受伤而来探望的马车络绎不绝,各位投诚的贵族纷纷携女眷前来,向管家代为转达对王子遇刺的惋惜和哀痛。
管家不卑不亢,对所有人都是同一副态度。
直到出现一些不适合让梵知道的谈话,管家让梵找个地方休息。
梵没走太远,随便找了个有落地窗的阳台,不巧,隔着窗边的帷幔,从后于他来此的贵族口中听到一些密谈。
“这下王储有理由清洗那家伙了,呵,也不知道他那些庄园、产业会落在谁手上……”
“王储总不能独吞吧?就算他想,也要考虑我们这么多人的反对……”
“谁知道呢?”
“他必然不会独吞。”一人掷地有声道,“你们想想,王储此番前来是为掐灭叛乱的苗头,可之后他还是要回王城去,不会在此地久留,没必要在此地留太多产业。就算独吞,等他一走,谁又能管得住我们?”
“你们在这里谈论什么?”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是蜜莲的侍女。
三道脚步声缓缓移来,几个小贵族的语气立即变得谄媚:“对于二王子殿下遇袭一事,我们都相信王子殿下一定会好起来。”
蜜莲低语:“愿弗里修斯殿下平安。”而后越过那些贵族,继续朝他的方向走来。
梵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再瘦也是个青少年,除非从阳台跳下去,否则不可能藏得住。
蜜莲很快发现了他,停步,仪态优雅,却哂笑:“我竟不知,恶魔也像苍蝇一样,扇走后还会飞回来。”
侍女道:“公主,这样无礼的苍蝇,应当扑灭才是。”
“你说得对,芙尔,但这里并非我们的领地,”蜜莲以扇掩面,轻声道,“所以,还是驱逐吧。”
她嘴上说的是“驱逐”,但梵从她眼中感受不到丝毫善意,而是蜇人的尖刺。
是了,她暗示“这里并非我们的领地”,即让侍女“办事”的时候注意别被其他人发现。
驱逐到无人之地,然后解决掉。
侍女明白她的意思,招呼公主身边的两名侍卫,“你们两个跟我来。”
那两名侍卫便抓住梵的两只胳膊,压得他动弹不得。
这两名是素玛国配给她的随从,但她身边还有两名行宫派来保护她安全的侍卫,闻言对视一眼,不止该不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