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夭夭去慈宁宫的路上吸引了不少宫人的目光,情窦初开的小宫女都觉得今日的皇帝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日只坐舆轿,偶尔下轿走几步,也走得有气无力的,手中偶尔还提着鸟笼,一路走一路玩鸟,常被人说毫无皇家气度。
偏是今日不同,举止豪迈大方,目光坚定,就连说话声音都比往日提高了几许。
虞夭夭踏脚进慈宁宫就觉气氛有几分古怪。心道此番约见本就是一出鸿门宴,姬轻墨又说这太后素来喜欢寻他的事端,劝她乖乖听着,息事宁人。
暖阁中云烟缭绕,宫人们分列左右候着,虞夭夭进门后眼中多少带了一丝看热闹的情绪。
虞夭夭不动神色,跪地请安。
赵太后也不让她坐,只让她跪着,以便先发制人:“都说皇儿今日器宇轩昂,行在路上目中都似乎喷出火来。难道是对本宫唤你前来心生怨怼?”
虞夭夭心道这赵太后还真是咄咄逼人,眼珠一转,便言辞恭敬:“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已继位为帝,自然得拿出几分皇帝的气度来。况且太后为母,儿臣怎敢心生怨怼。此为孝。”
“还算懂事。皇儿带新妇去冷宫探望前朝废妃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儿臣已经说了,此为孝。”
赵太后方才知道自己入了瓮。大怒道:“你竟然将哀家同那些废妃相提并论!”
“母后息怒。儿臣的母妃已薨,儿臣不过是太过于思念母妃。只能对父皇的妃子都尽一番孝道。终究都是父皇的妃子。”
“胡言乱语,难道她们与哀家相同?你居然还问起那个疯子!”
虞夭夭自然知晓不同,可被误会总比说实话好。便和和气气回应道:“那也是父皇的妃子。儿臣对母后与那些女子自然不同,儿臣不过探望她们一眼,对母后每日探望,跪拜行礼,自然有区分。”
赵太后一时无言。
李嬷嬷见不得,怒道:“陛下思念李贵妃孝敬太后便好。”
虞夭夭心道,连个嬷嬷都敢多言,这姬轻墨还真是可怜。到底不过是因为姬轻墨是个孤零零的皇帝,赵太后却出生于颇有势力的家族。
虞家曾有人揣测赵太后扶持姬轻墨是因为皇帝伶仃,她意欲独揽大权垂帘听政,赵太后替姬轻墨娶虞家女子为后说是稳定天下,其实是想要寻个泼妇给皇帝找不痛快自己坐在一旁看好戏,顺便掌控后宫。
回忆起此事,虞夭夭面上未显露丝毫,她跪得越发端正,慢条斯理请君入瓮。“昨日朕同皇后一道去了冷宫,那宫阴冷凄凉,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娘娘们被关入那种地方。”
李嬷嬷道:“以媚侍主。”
“听嬷嬷的意思,关进去也是为了她们不再以媚色惑人?”
“自然。”
虞夭夭唇角挂笑:“朕不过带着皇后娘娘探望太妃,嬷嬷如此不悦意,难不成认为朕会带着皇后对太妃们行不轨之事?”
“胡说,太后,奴婢并无此意!”李嬷嬷
虞夭夭乘机起身,指着李嬷嬷怒道:“你还知道你是奴婢!朕与母后聊天。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说朕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掌嘴二十。”
李嬷嬷向太后求助,赵太后发怒道:“敢打哀家的人!”
一切跟着虞夭夭的想法前进,虞夭夭站直,仰头,眼中带了一丝怒气。
“母后都这般说了,朕自然宽恕她的不敬。
“然这宫中也得有尊卑秩序。不过是个嬷嬷,却有胆量抢母后的话并呵斥君王。此番便有胆量这般行事,不定将来还会降母后踩在脚下!
“母后宽厚而良善,若是任由这忘了尊卑贵贱的奴才糊弄,不定会害了自己也毁了家人。”
赵太后面上一惊。
虞夭夭唇角微微一扬。
之后母子和睦,和和气气。
虞夭夭知道此番举动定然会让太后对姬轻墨生出一丝怨气,她却是不太在乎,太后怨的是姬轻墨,又不是她虞夭夭。
太后怨怼姬轻墨更好。待到三月初七她篡了位后宫就不会给她生出太多事端。
虞夭夭脑中生出一个念头:可若到了三月初七,她与姬轻墨还未换回来,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如此——她更要将这个太后“垂帘听政”的念头彻底掐灭,
这个天下是她的。
虞夭夭本欲回昭阳宫的探望姬轻墨,顺便一道想想如何换回来,却不想半路“偶遇”李兆福。
李兆福蓝色花衣,露在冠下的头发已是花白。他道天色极好,他愿陪陛下去御花园中走走。
先前李兆福就来宫中寻皇帝,可在昭阳宫中因顾忌皇后,有些事自然不便多言。
而在虞夭夭的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拉拢太监,她便应下。
御花园中已有了春意,远远听见黄鹂在枝头中闹得厉害,走近后却悄无声息,只听风浮动垂柳的嫩条,唰唰声不停。
李兆福说了不少御花园的花草分外有生机的话,这才开口道:“陛下已在皇后那处歇息了两夜。”
“公公是来劝朕雨露均沾的?”
被说破,李兆福面上的笑意却愈盛。“陛下怜爱皇后,宫中自然悦意,可还是雨露均沾,若是来年能得四个皇子便是极好。”
“公主呢?”
“也是极好。”
虞夭夭听闻吴武帝也有女儿,成年的不是嫁给臣子之子就是嫁给新科状元,宫中只有两位小公主,一个三岁,一个一岁,是同一个女人诞下的,那双孩子娘亲身子弱,早就没了。
宫中不是没有小皇子小皇女,姬轻墨也才弱冠,按理说还早却被一个太监催着生孩子!?
虞夭夭心中觉得好笑。心想或许只是宫中人都觉姬轻墨这个皇帝已是没了指望,又不能废了皇帝。便让皇帝生个孩子,以便好好教导太子。
她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陛下果真英明,一点就通。若是陛下能将心思多用在治国上,奴婢用不着这般催促。”
虞夭夭哭笑不得,索性装聋作哑,却又觉得一直聊花花草草也是尴尬。
李兆福却忽然道:“臣也明白陛下这般不悦自是因为对娘娘上了心。可您之前对三位妃子那般冷漠,传出去终究有偏宠之嫌。”
虞夭夭却觉奇怪,难道姬轻墨对她与旁人不同?
“陛下您在宁妃与静妃处时只是聊聊天就走了,更未在娘娘宫中歇息,此事——”
虞夭夭打断李兆福。“您是说朕成了婚也有自己的住处?”
李兆福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何来御乾宫与昭阳宫之分?”
虞夭夭越发觉得古怪,姬轻墨既然有自己的床,为何在她宫中睡了两日贵妃榻?
难道做皇帝还不能回自己宫中睡?
“陛下又在胡说了,若是愿意,您宠幸了妃子自然可回自己宫中。”
既然如此,为何姬轻墨不走?若说第一夜是因为新婚不便走?为何第二日还不走?
“陛下在想何事?”
“朕在想睡了就能走,做皇帝真好。”
李兆福未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只当她才做了几日皇帝,尚不明白宫中之事,只说还是雨露均沾为好。
再度被太监催生的虞夭夭顺口糊弄着,心中却想,眼下她才是皇帝,而皇帝有有三宫六院,宫中有三千粉黛……
她心中忽然有个想法……
但只是想想,她快速将想法摁下。
“陛下今夜要不去宁妃娘娘那处?”李兆福又问。
虞夭夭摇头,今日晚上他要与姬轻墨换床看能否换回来。
“听闻娘娘葵水。”
虞夭夭后背爬上一股寒意,心想做宫中的女子还真是可怜,连何事葵水都被记录在册!“公公管得似乎有些多了。”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虞夭夭不愿探究真假,便说自己喜欢独自睡。
“那也容易,事毕,让小太监抬回去就行了。”
虞夭夭大惊,还有此等做法?
她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在蠢蠢欲动……
赶紧摁下!
“子嗣这般重要?”她问。
“自然。”
“两三个男孩更好?”
“自然。”
“可父皇有六个儿子。”虞夭夭道。“多不如好。”
闻言,李兆福终究只是一声悠长的叹息。“陛下,你看,那柳树的嫩叶长得越发好了。”
虞夭夭瞄了一眼李兆福,不再多言,心中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深。
她家中那一百多个男人中的不少都有眠花宿柳的爱好,她曾问娘亲周小娘为何男人都喜欢此事。
“因为男人们都觉得睡女人舒坦。”
那时虞夭夭年龄小,便去问家中兄长睡女人是何种感受。哥哥们都不说,终于有一位醉酒的哥哥豪气万丈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就是舒服,可虞夭夭没那物事,睡不了。
小虞夭夭找虞秋南哭诉。
虞秋南问清缘由后,气得把那位哥哥打得一月下不了床。
瞥了眼身上多出来的东西,虞夭夭大概明白这东西的用处。
难得变一次男人,要不——
虞夭夭心中的念头越发明了。
可她总不能自己睡自己,那么——
“陛下在想何事?”李兆福问。
虞夭夭清了清嗓子:“雨露均沾。”
【我还真喜欢这一次的女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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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