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先是射出三枚拘魂钉,但黑暗之中并没有射中什么,他神色一凛,拉住身边的宋时祺:“人不见了。”
小叶子突然一喊:“那是什么?”
几人左右看了看,小叶子又道:“在我们后面。”
三人跟着转身,这才发现一盏奇形怪状的灯笼挂在门框上,幽幽发出黄光。宁玉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四周,这才发现几人现在还在院内,而且是最开始的那个土屋。
“障眼法应该是破了.......”
几人走近那灯笼,这东西看起来不似寻常照明用的灯笼,这灯笼整体呈现圆锥形,外面用朱砂画着给诡异的符咒,还贴着一张张冥币,下面挂着一串串铜钱,风一吹便叮叮当当响起来。
宁玉看向宋时祺,“这东西又是什么?”
宋时祺思考两秒,云鹤正想揶揄他是不是不知道,宋时祺就开口道:“这种灯笼算是一种巫术,上面的冥币是给阎王的买命钱。一张冥币大概是几年寿命,我见过最多的也不过是挂了五张,这上面挂了这么多张,这人是想长生不老吗。”
宁玉不解:“他这么厉害,又是障眼法又是金算盘,还愁命短?”
云鹤拨弄了一下那些铜钱,道:“这种人最贪心,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当然想活得更久。”
宁玉点点头,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这才转身道:“先进去吧,看看这三千道人到底想干什么。”才抬起脚,宁玉又收回来,警惕地照射了一下周围,确认脚下再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院内也没有可以安装机关的装置,这才往前走去。
土屋构造更加简单,从外面看应该只有一间房间,但站在屋外往里面照去,光束像是被什么吸收,什么都照不出来,连最初窗户里透出的暗红色光芒都消失不再。
宁玉刚要推门,宋时祺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我来吧,你拿好金算盘,要是再被他拿走,就没那么容易抢过来了。”
宋时祺用骊珠当作探棍,轻轻抵开木门。
宁玉的手电跟着宋时祺的动作一起往上,画面中突然出现一双脚。
两人动作一顿,停了几秒,那脚没什么动作,宁玉和宋时祺对视一眼,才继续往上照,光束垂直打在那人脸上,四人心头一紧。
“啊啊啊啊——!!!”
只见那人端坐在屋内,正面对着门口。脸上皱纹横生看不出年龄,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人面无表情,脑袋畸形,从眼睛往上便没有东西,头皮皱巴巴堆在一起,显得怪诞诡异。
这人面对众人的尖叫也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最前面的宁宋二人。
云鹤大叫一声拉着小叶子后退两步,看出来是人不是鬼之后才松了口气:“这是要吓死妖啊.......”
小叶子也后背发凉,虽然见识过不少血肉模糊腐皮烂肉的厉鬼,但这人和那些东西不一样,这人除了恐怖还带着恶心和诡异。
云鹤看着前面被吓到也没后退的两个人,由衷地发出赞叹:“不愧是阴差,果然不是常人能胜任的。”
宁玉拉着宋时祺的手微微发抖,听见云鹤的声音弱弱回答:“不是.......我腿软了跑不动。”
云鹤:“.......”
宋时祺接过宁玉的手机,左右一照,只见这人身后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两张黑白照片。
云鹤忍不住跟小叶子吐槽:“虽然青梧神女说守山人形态莫测,但这也太莫测了,就不能挑个好看点的身体吗?”
小叶子呵呵笑了两声,那老人终于动了,一振衣袖,屋内亮起昏黄的灯光。这种氛围下,老人面容在灯影下更显可怖。耷拉下来的皱纹几乎遮住了眼睛,让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快要融化。
老人冷冷盯着宁玉手上的金算盘。
宁玉犹豫几秒,问:“我该叫你三千道人,还是大爷?”
老人张了张嘴,说话之间传来两种不同的声音:“随你。”一道明显是三千道人的声音,另外一道,大概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的声音。
一身两魂。
也就是一具身体同时存在两条魂魄,看样子追着三千道人和这位大爷相处的还不错。
宁玉还要说什么,云鹤上前一步推开他:“你跟他客气什么?”说完看着三千道人,“还是那句话,到底怎么上山?”
三千道人抬眼看着他,幽幽道:“心中有山自在山,心中无山不见山。想知道怎么上山,你不是最清楚吗?”
云鹤不解:“我清楚什么?你是守山人我是守山人?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守山人?让你指路都不指。”
长鞭一甩,眼看着云鹤就要动手。三千道人面色不定,缓缓起身站在供桌前,动作从容,甚至有些缓慢得过分,他手拿线香,滑亮火柴,凑过去点燃。然后拜了三拜,神色极为恭谨地将线香插进香炉。
“你现在杀我,就会连同这人一起杀死,手上沾了杀孽,可就再也进不去这山了。”
云鹤不耐烦地“嘁”了一声,转身去看屋子里的其他陈设。宋时祺看着三千道人:“这人就算死,也是为你而死,按照因果来说,也该是你承担这份因果,这道理你比我懂。”
三千道人笑了笑,只是这副笑容落在他现在这张脸上像是树皮皱巴在一起,除了显得更加瘆人,看不出一点友善的意思。
“强词夺理不是一种好习惯。”
宋时祺不依不饶:“实话实说而已。”
云鹤在屋内转了一圈,这屋子本就不大,正中间摆着板凳和供桌,另一边放着一张床。四下看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云鹤又回到三人身边,道:“别说这些弯弯绕绕了,说解决方法的,是要继续打还是乖乖交出方法?”
三千道人看着他:“方法已经告诉你们了,找不找得到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云鹤哼一声,想挖苦几句,又被宁玉拦下。这种情况下再说些什么都没有用,反而要是这三千道人生气再给他们使绊子,受苦的还是几人。宋时祺看着三千道人的背影,思考了半分钟他刚刚说的话。
心中有山自在山,心中无山不见山。
如果按照表面意思来看,四人目的都是想要找到三千界,心中都有这座山,那么几人此刻就身在三千界。
可几人左看右看都还是在清泉村,哪里有仙山的影子?
那么这句话就不能只看表面。
可这句话不过十四个字,还能怎么往深处想呢?
宁玉看向云鹤,这人说他应该知道三千界的入口,可他一路上都与几人同行,要是真知道刚才也不会被三千道人打得那么惨了。
云鹤在门口徘徊,也跟着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小叶子太清楚自己不擅长脑力活动,干脆盯着供桌上黑白照看,看来看去觉得有些不对劲,拉拉宁玉:“你看这俩人长得真像,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宁玉正在想事,被她一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让她一边玩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供桌上的两张照片。
刚刚进屋时光线昏暗,众人只是轻轻一扫,现在小叶子提起来,宁玉再看,这两张照片上的人眉眼之间果然很像。
宁玉皱皱眉,看向三千道人,忽然知道了这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畸形样子。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多会有基因缺陷,而这人除了外表畸形,寿命也是向阎王讨来的,怪不得屋外的灯笼上要挂那么多买命钱。
只是不知道三千道人是何是与他达成契约共一具身体。
一具身体.......
宁玉一愣,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三千道人说得确实很清楚,但众人相信眼见为实,没有看到的场景自然会产生怀疑,而怀疑一旦产生,众人心里就不算是真的“有山”。
这三千道人竟然用方才几人对付他的方法对付他们。
这院子本身就是三千界的入口,或者说,这结界和这院子同处一地,不过因为障眼法看不见而已。原来从进入这里开始,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们如何进入三千界的方法。
宁玉想通这一切,长出一口气。招招手让几人到他身边来,道:“我知道怎么走了,还记得外面刚刚进来之后就到达另一个院子了吗?我们现在从这里出去,就能进入三千界。”
其他三人虽然面露不解,但仅凭对宁玉的信任,便可达到“心中有山”,倘若宁玉直接跟他们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三千道人没想到宁玉能这么快想通,刚要说话,宁玉转身丢出灵网将其束缚住,“多谢前辈告知方法,路途遥远,我们不便多留,有缘再见。”所谓守山人,除了告知入山的方法,更重要的职责便是守山,自然是不肯轻易告知如何进入,在几人找寻的途中乱人心境。如今宁玉好不容易想通,自然不能让他凭着几句话功亏一篑。
宁玉左右一找,没看见什么适合堵嘴的东西,倒是手上算盘被震得一阵乱响。宋时祺立刻洞察宁玉心中所想,虽然还不清楚他是如何找到进入三千界的方法,但他还是接过金算盘横在手上,轻拨两下得出一副卦象。
“你要干什么......”
“因果反噬,目盲口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