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有请 第19章 琅

小叶子说话算话，第二天就拿着衣服带上宋时祺和宁玉往老街街头走，两人一路跟着，越走越觉得熟悉，宁玉忍不住问：“你说的人，不会是苏奶奶吧？”

小叶子点点头，挑眉道：“这条街苏奶奶缝纫要算第二，可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宋宁二人对视一眼，不为其他，而是这苏奶奶，耳聋目盲，平日走路都要拄着拐杖，修补衣服这种精细活，就算这衣服没那么珍贵，万一老人不小心拿针扎着自己，宋时祺可担待不起。

远远的，苏家门口的小春儿看见了三人，当即跑过来，一脸高兴:“小叶子！”

小叶子手上提着衣服，问：“奶奶呢？”

小春儿一指屋里，又兴奋地凑到小叶子身边：“小叶子，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我奶奶说最近丰城有什么节，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去吧？”

此得情景，宁玉哪能不阻止！当即上前拦在小叶子身前，生生拽开小春儿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缓声劝道：“小春儿，邀请女孩子要诚恳一些，不可以一上来就动手动脚。”

小春儿似懂非懂，果真站直身体，一字一顿：“小叶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丰城吗？”

身后一直观看的宋时祺发出一声轻笑，看着宁玉：“你到算熟练。”

宁玉也笑笑，转头问小春儿：“什么节？庆祝什么的？”

小春儿挠挠头，有些委屈：“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是小叶子和我一起去，那应当是庆祝我俩一起玩的吧！”

见他如此轻易就敲定一个节日的意义，宋宁二人又笑了起来。小叶子打着伞，奈何站在阳光之下，仍旧难受得狠，不耐烦道：“进不进去啊？还想不想缝衣服了。”

小叶子是鬼，就算生死簿上没有她的信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是鬼就害怕阳气，害怕阳光，龙婆在的时候，向黑白无常两位大哥求过一张庇护符，可助小叶子忽略阳气的侵蚀，但阳光这东西，就难以对付了。

因此小叶子每次白天出门都会撑一把伞，寻常人只当女孩子防晒所需，哪能想到伞下的美女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鬼。

进了屋，苏奶奶正在桌边听戏，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杂音明显，几人听了半天都听不出来在唱什么。

小叶子收了伞蹲在苏奶奶跟前：“奶奶，我是小叶子。”

苏奶奶双眼浑浊，循声微微侧头，伸手去摸小叶子的脸，摸到一手冰凉，叹道：“叶子，你咋又这么冷，你哥不给你买新衣服？”

身后的宁玉扁扁嘴，谁没给她烧新衣服，这丫头要吗？！这丫头最喜欢的就是红衣女鬼那一套，要不是宁玉拦着，恨不得天天穿着出门。

小叶子乖巧道：“他哪儿敢啊，奶奶，我这次来，有事找您帮忙。”

苏奶奶问：“啥事儿？”

小叶子把衣服送到苏奶奶手上，又牵着她的手摸那一处裂开的地方，“您看看，这能补吗？”

宋时祺一时间不敢说话，期待地看着苏奶奶。苏奶奶摸了几摸，眉头一皱，看得宋时祺眉头也皱起来。

“这么大的洞？可不好补啊.......”苏奶奶继续摸，又摸到袖口处的桃花，“诶？这儿是啥？”

小叶子就道：“桃花，要是不能补就算了吧......”小叶子略带歉意地看向宋时祺，后者也摇摇头表示没事。

苏奶奶却道：“不能补，不如绣个东西挡住，你说行不行？”

宋时祺眼前一亮，小叶子看他同意，连连点头：“行！您说绣什么？”

苏奶奶想了想，摸着袖口处的桃花，道：“既然喜欢桃花，就再绣几朵桃花吧。”

宋时祺想了想，还是犹豫着问出口：“奶奶，您眼睛.......”他到不是担心衣服，绣坏了再拆开就行，只是刺绣太过麻烦，苏奶奶眼神本就不好，若是因为一件衣服耽误她几天，宋时祺心里过意不去。

苏奶奶一愣，又抬头寻找声源，问：“小玉也来了？”

宁玉上前一步接住苏奶奶伸出的手，答：“我来了，还带了位朋友。”

苏奶奶有些惊讶，宁玉自从来到老街就极少出门，即便出门也很少和邻居打交道，想不到还有朋友。

她道：“我眼睛没事，不耽误我绣东西，不必担心。”

见她坚持，宋时祺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宁玉也催着他答应，宋时祺这才点头。小叶子清脆道了声谢。

见小叶子高兴，小春儿也跟着高兴起来。

小春儿一高兴，又想起刚刚的节日，凑到苏奶奶面前问：“奶奶，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节日是什么？让小叶子和我一起去吧？”

苏奶奶一笑：“那你得问人家愿不愿意，哪有你说去就去的。”

宁玉看看小叶子，又看看宋时祺，两人似乎没有很抗拒，正好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小春儿一起问道：“这节日究竟是什么节？好玩么？”

苏奶奶见宁玉感兴趣，解释：“这节日名叫琅玕节，是丰城下面一个村子的，那村子叫不烬村，据说村内有一棵百年圣树，火烧不死，水淹不亡，传闻曾有神君下凡历劫，见村内民不聊生，特撒下神种，告诉村民只要好好照看，等圣树发芽，三日可成大树，十日便可遮天蔽日。”

“村民照做之后，果然那圣树三天成树，十天茂盛无比，村中人家也逐渐富裕起来。这节日，其实就是供奉圣树的，感谢它保佑村子。”

宋时祺轻声重复了一句：“不烬村.......”

宁玉看向他：“你去过？”

宋时祺摇头，略有些诧异：“你没听说过不烬木么？”

宁玉一阵皱眉，窘迫，答：“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

宋时祺无奈笑笑，给他们解释：“《神异经》中有记载，‘南荒之外有火山，长四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昼夜火烧，得暴风猛雨不灭’。”

苏奶奶啧啧称赞：“这娃娃懂得不少。”

宋时祺被人夸赞，一时不好意思，耳尖透红。小叶子冷哼一声，道：“这些村民，忘恩负义，给他们圣树的明明是神女，怎得本末倒置，到去供奉圣树了？我要是神女，定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众人闻言皆笑，宁玉挖苦：“难怪你成不了神女，你要成了神女，稍有不顺，十里八乡跟着你受罪。”

小叶子哼道：“我要是神女，定不会这么窝囊，这些人拜错了神，还不许我说吗？什么破节日，不去！不去不去！”

宁玉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宋时祺道：“我倒觉得，去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小叶子还以为这人又跟她作对，扁嘴叉腰就要反驳他，却听他道，“整日待在店铺里，也没什么生意，不如主动去寻，或许能得到一二惊喜。”

宋时祺没有明说，毕竟有苏家二人在，但小叶子和宁玉却听得明白。

小叶子的气焰熄了大半，宁玉的业绩就是她的未来，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一时有些犹豫。

小春儿趁热打铁，凑到小叶子身前，双手合十：“小叶子小叶子，你就陪我去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小叶子犹豫半天，这才点头：“好吧，就当.......”小叶子看向宋时祺。

小春儿拉走了小叶子，宋宁二人先行回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宋时祺想起方才的苏奶奶，犹豫许久，道：“其实那次给小春儿算命，我也不是什么都没算到。”

宁玉轻声笑着：“我知道，连我都能看出来他少了一魄，你不会看不出来。”

宋时祺一愣，又道：“那你可知，他少的是哪一魄？”

宁玉有些诧异，看向宋时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少一魄的事情还是龙婆告诉我的。”

宋时祺直接道：“尸狗。”

宁玉虽然只是个半吊子阴差，但好歹也经历过很多冤魂，这点儿理论知识还是有的。人有三魂七魄，尸狗就是七魄之一。宁玉想了想，问：“尸狗决定人体的警觉功能，小春儿缺少尸狗这一魄，难怪如此率真。”

宋时祺点头，继续说：“那日我发现之后，本想帮他叫魂，试着找回来，可以他的头发为引，招来不少冤魂，这些东西想找个容器，小春儿这种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春儿却少一魄，对于魂灵来说，附身也比正常人要容易一些，一些心怀不轨之鬼，自然想要争抢小春儿的身体，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宁玉点点头表示同意，有觉得宋时祺不是无缘无故会说这事的人，就问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宋时祺看着他，眼中含笑。

宁玉瞬间就明白了，“不会跟那琅玕节有关系吧？”

宋时祺解释：“琅玕寓意传说中的仙树，小春儿五行属木，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呢？”

宁玉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宋时祺就能想这么多，一时间钦佩不已，只道：“让你在我铺子里算命，还真是委屈你了。”

宋时祺眼眸一眯，眉弓也跟着扬起，满脸写着“知道就好”。

宋时祺这人也怪，平时板着张脸凶神恶煞，叫宁玉也捉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可只有两人的时候，他好像又格外亲切，就好像，早就和这人千百次并肩过一半，莫名松快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