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
就是夏初这个经常熬夜练习画符的道士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画好的符都收起来,朱砂毛笔都清理干净,灯一关,摸黑上床躺下,准备睡觉。
“哎哟,哎哟,别打了。”
“别打了,求求你们。”
外面十分突兀的响起几声惨叫,紧接着就有声音嘶哑透着阴寒的声音响起,“你不是黄友仁,一股猫味。阿嚏,我猫毛过敏,你来打……”
惨叫声又响起,间或夹杂着带着嫌弃的喷嚏声,这下子夏初没法睡了,干脆爬起来,拉开窗帘,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他住一楼,倒是能把外面看的很清楚。
月亮让云遮住了,半点光亮都没有,夏初也只能看清楚是两个戴高帽的人,其中一个站在旁边捂着口鼻,另外一个脚下踩着个人,手里头拿着个鞭子,一下一下地打。
夏初搓了下手指,有点犹豫要不要管这个事儿。
黄友仁他知道,小区沿街开杀鸡店的,生意很是红火,赚了不少钱,那两个戴高帽的人不好惹,人家是当差的无常,地府公务员。不过这倒不是夏初犹豫的点,他觉得既然这事儿叫他撞上了,为了稳定道心,也不能视而不见。
“咳咳。”夏初轻轻咳嗽一声,见那打喷嚏的高帽无常猛的看过来,赶忙侧身避开,“两位差爷,黄友仁我认识,他这是阳寿已尽?”
如果是这样,他便是问一声,再拿点之前打点两位无常,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那猫毛过敏的无常却道:“他偷天改命,罪大恶极。你既然认识他,又是有点修为的,怎么眼睁睁看着却不管?”
这话十分讽刺,等于是在质问夏初。
夏初修的是道,一讲究随缘,二讲究无为,但大方向还是要向善,若真像这位差爷说的这样,眼睁睁看着却不管,那他可就破了自己的道了。
“要不这样,你把这个事儿交给我,我保证给你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夏初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又把毛笔朱砂拿出来,摸出一张黄表纸,摸黑在上面写了一份文书。
“胆子倒是大。”猫毛过敏的无常哼了声,手中长鞭一勾,夏初手里的文书就出现在他手里,他也没看,像是已经确认过里面的内容,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正在打黄友仁的无常反应也快,转身跟着追上去,“你真猫毛过敏?给吓跑了?”
“阿嚏。别提猫。”
“哦,那就是真的了。”
夏初直接从窗户翻出去,近距离看黄友仁才发现他让打的遍体鳞伤的,身上隐约还有一些不起眼的虎斑痕迹,倒真像是猫似的。
“咋回事这是?”夏初拿出一张符烧了,黄友仁身上就出现一条锁链,一头抓在夏初手里,把他给拉了起来。
黄友仁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慢慢变成痴痴呆呆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跟刚才被无常打的时候判若两人。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夏初摸了摸鼻子,“成吧,我先带你回我家,明儿个再帮你解决。”
又从窗户翻进来,夏初把手里的锁链缠在床头柜上,倒头便睡。
*
夏天夜短天长,天亮地早,夏初昨晚回来忘了拉窗帘,阳光照到脸上,他干脆拉被子盖住脸,继续睡。
另外一个卧室倒是早早打开,赵棠棠甚至是已经洗漱完了,过来敲夏初的门。
“哥,早餐想吃什么?”赵棠棠推门进来。
被夏初拴在床头柜上的黄友仁正在奋力挣扎,偏偏缠在身上的锁链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就是弄不断。
赵棠棠目不斜视地进来,蹲在床前把手放到杯子里,轻轻拉夏初,“哥,想吃皮蛋瘦肉粥还是三明治……”
“吃吃吃,吃死你!”黄友仁觉得赵棠棠看不见自己,便恶狠狠地骂,“当我不知道你们俩,夏初一个道士竟然对外称是你哥哥,说出去谁信,我看你们就是死基佬,他还修道,修魔还差不多!”
他的杀鸡店就在小区商业街上,家就在小区里面,早就知道有两个人住在小区里,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反正他黄友仁是最厌恶这种黏黏腻腻的大男人,他更喜欢漂亮小姐姐。
现在夏初把他给锁了,他更是恨得不行。
“黄友仁。”赵棠棠忽然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不报复你,但我会找到你做过的所有亏心事,到时候说不定会有鬼叫门哟。”
“你!”黄友仁惊疑不定。
“哥。”赵棠棠见夏初动了,声音顿时柔和的不行,跟泡软了的面条似的,“要不早餐吃蒸糕?”
“油条。”夏初浑浑噩噩的,知道赵棠棠起来了,挣扎着说出两个字,马上又进入黑甜梦乡,这也算是回笼觉了,睡得可舒服。
等油条炸好,连带着豆花,凉拌茄子、黄瓜、芸豆,剥好的煮鸡蛋摆上桌,夏初也就醒了,刚刚好睡到自然醒。
爬起来洗漱,去吃饭,夏初看都没看黄友仁。
等吃完饭,赵棠棠才问:“哥,你屋里咋绑着个东西。”
黄友仁:“……”
“昨晚带回来的。”夏初简单说了下晚上发生的事,“他身上蹊跷之处颇多,我既然遇上了,就不得不管。棠棠,今天忙不忙?我得去查查这个黄友仁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忙,我陪你,哥。”赵棠棠想都没想的说。
夏初顿了一下,想起来赵棠棠今天好像想租房开始创业,不过应该不耽搁事情,忙完黄友仁他再陪着去就好。他俩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赋闲在家。
“成吧。”夏初解了缠在床头柜上的锁链,拽着黄友仁往外走。
外面阳光毒辣的很,这才早晨就已经能让人感觉到灼热的温度了,黄友仁怕的不行,贴着墙惊恐地看着赵棠棠,他觉得这是赵棠棠在报复!
赵棠棠跟在夏初后面 ,冷眼看着黄友仁的作态,还迅速笑了下。
“棠棠。”夏初先出了门,在外面换鞋。
“哥,你手里拽着东西不方便,我帮你系鞋带。”赵棠棠一个箭步冲出去,顺手带上门。
外面的夏初对黄友仁的做派一无所知,等赵棠棠帮忙系好鞋带,拽着锁链往外走,黄友仁就给直接从门上拽出来,径直面对灼热的阳光。
刺目的阳光即便是正常人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对于黄友仁来说,这简直是凌迟酷刑一样,他面露惊恐地看向赵棠棠,觉得这是赵棠棠故意的。
“棠棠,撑伞。”夏初说。
赵棠棠回头看了眼强忍着不尖叫的黄友仁,这才撑开一把黑伞,阴影处刚好笼罩黄友仁,叫他瞬间没了被阳光凌迟的感觉。
黄友仁的杀鸡店距离不远,夏初去的时候店里才刚刚开工,一只只鸡从车上运下来,塞店里的笼子中,等待客户挑选。
“兄弟。”夏初也没进店里,就站在外面跟搬鸡的伙计说话,语气神神秘秘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观兄弟子女宫略趋近于无,怕是子嗣艰难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黄三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夏初。
“你车上有XX不孕不育医院的宣传单页和宣传书啊。”夏初指了指运鸡的车,“你不会以为我是算出来的吧?我哪有那么厉害。”
因为根本不需要算,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有病。”隐秘的事情让人知道了,黄三心情十分之差,心想等会儿得马上把不孕不育医院给的东西都扔了,省得叫人看出来。
夏初却抬起右手,大拇指飞快地掐其余四根手指的关节和指尖,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最基本的推演手法,一般道士叫掐诀,算命先生叫问道,和尚那种一般不会明目张胆的掐诀,但他们会偷偷掐,不过现在也没人会大喊一声‘我要出大招掐诀’了,基本都是抬起手就掐,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自然不懂。
“哟,你跟黄友仁有缘,你俩都不育,都家庭不睦……”夏初一样一样说。
黄友仁躲在黑伞下面,眼睛慢慢睁大,目露惊讶。
“你说我也就罢了,还说我老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黄三本来就怒了,又听到夏初说他老板,就算为了自己的工资也得表示表示啊,杀鸡店门口可是有摄像头的,他干脆二话不说冲向夏初。
像夏初这种才一米七二,又瘦,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小年轻,他一拳能打三个。
“你想干什么?”黄三还没抬起拳头呢,赵棠棠就已经挡在夏初前面。
赵棠棠是专门练过的,看着不起眼,那是他特地收敛了气势,自个儿气场全开的时候,黄三不用想就知道,人家那样的,可以轻松打他三个。
“我知道了。”夏初恍若未觉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高兴道,“那黄友仁的问题我可算是知道了,他跟黄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特别的地方,只要查出这一点就成。”
“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黄三大声强调,这是还惦记着店门口的监控呢。
夏初笑眯眯的,“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那便自然能知道,用不着别人特地告诉我。”
“你从哪儿看到的?”黄三不信。
“嘘。”夏初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低声道,“不瞒你说,我有份文书在地府,我略微能靠文书做点什么,便刚好从生死簿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就在黄友仁旁边。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你老板黄友仁,阳寿十年前便已经尽了,他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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