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露今天穿了一条宽松的白色长裙,脑袋上带着一顶遮阳渔夫帽,手里提着市医院的袋子,她正将目光放在宋晚身旁的周陆璟身上,表情当中还有些许的惊讶,不过很快又想通了,她轻哼一声:“我以为你能有多冰清玉洁呢,还不是在外面不干净。”
宋晚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只是偏头,依旧是刚才那副温柔仔细地样子:“周先生,大厅人有点多,我们可以走慢一些。”
周陆璟点了点头,盲杖敲在地面上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二人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安露却向他们靠近了一些,又是轻蔑一笑:“原来还是个瞎子,宋晚,怎么你的品味一下子变这么低了?”
宋晚握紧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本来是不想搭理安露的,她已经和章泽林分手了,和安露根本不熟,更加没必要,但有些人总是选择性眼瞎,看不清别人的脸色。
“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抢别人的男朋友品味就好了?”宋晚声音不急不缓,三个人正好听得清清楚楚。
安露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又道:“你在嫉妒。”
宋晚都要被逗笑了,她嫉妒?她嫉妒什么?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安露见她不吱声,心里得意了几分,她挺直了身板,“宋晚,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泽林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晚紧皱着眉头,她着实不想和安露周旋,她与章泽林分手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周陆璟,干脆又道:“我不知道你在沾沾自喜什么,你是觉得插足别人的感情很光荣?还有,你怀孕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孩子是我的吗?安露,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
安露脸色有些难看,旁边路过的人听见这话也忍不住的往她们之间看去。
宋晚冷声道:“像个跳梁小丑,拿着别人不要的东西到处耀武扬威。我是你我早就钻进地缝里去了,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会像你一样。”
“你!”
安露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袋子,身子都有点气得发抖,脸色涨红,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晚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轻飘飘道:“你喜欢收垃圾我也成全你了,你这就生气了?气坏了身子,章泽林说不定就找下一个了。”
宋晚神情十分冷静,心里却对面前的安露厌恶到了极点。
二人对峙着都没再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周陆璟轻笑了一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宋晚回过神来,她偏头看向周陆璟的方向,却发现对方抬起了也一只手,似乎是在摸索着她的手臂。
见状,宋晚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想到周陆璟轻轻挣脱开来,正当宋晚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住了指尖,随后慢慢地往上挪了一些,她低头看了一眼,耳边就响起了盲杖与地面敲击的声音。
周陆璟一句话也没说,牵着她往外走。
安露还想说些什么,却像如鲠在喉一样,她本意是想看宋晚听见她怀孕的消息震惊又气愤的样子,可到头来,被气的人居然是她。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瞎子拉着宋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安露松开自己紧握的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
周陆璟一直拉着宋晚的手出了医院,直到上了车才松开。宋晚没出声,他也没出声,开着车的赵齐更加不可能开口说话,一路沉默地到了别墅,宋晚牵着周陆璟下车走进别墅,张姨老早听见骑车的声音之后便过来开了门。
两个人进了别墅,宋晚便问:“周先生今天中午喝过药吗?”
“先生喝过药之后再去的医院。”张姨应道。
宋晚应了声好,周陆璟已经先拿着盲杖走向了沙发处,她一边走一边问道:“周先生,您今天想呆在什么地方?”
“卧室。”周陆璟已经开始摸索着上了楼梯,宋晚跟着一块上了楼。
卧室的窗帘被拉开着,外面的光亮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将房间照的明亮。
宋晚发现,周陆璟的卧室里多了一张书桌,以及一把舒适的沙发椅子,而她的医疗箱就摆放在书桌上,与装着鲜花的花瓶靠在一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周陆璟已经走向了卧室里,他在这间房间里便要自在许多,将盲杖放在了一边,便走向了落地窗前,宋晚这才发现,落地窗前,也多了一把躺椅,她认得这把椅子,就是在之前在后院,周陆璟每天敷药时的那把躺椅。
周陆璟已经坐在了躺椅上,睁着一张眼说道:“宋医生,到这里来。”
宋晚回过神,她大概是想清楚了,房间里多出来的书桌和沙发椅,都是属于她的,周陆璟应该是猜出了昨日她的不便。
“好。”宋晚走了过去,今天不用针灸,自然也用不上她的医疗箱,看了一眼圆桌上摆放的书,除了她读了两次都没读完的小王子,还有几本其他书,看样子周陆璟挺享受敷眼时读书这件事的。
张姨将药端了上来便下去了,宋晚替他敷好药,手指拿出那本只剩下最后一点的小王子,刚翻开,就听见周陆璟温声问道:“宋医生,你是不是不开心。”
尽管她隐藏的很好,但在眼睛失明之后,周陆璟对身旁人的情绪格外的敏感。
从医院离开之后,宋晚在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也只有在下车的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提醒他下车小心。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周陆璟算是摸清了宋晚的脾气,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但真惹急了也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不会让自己吃亏,喜怒都在脸上和她的行为里。
宋晚翻书的手指顿了一下,闷声道:“周先生,我没有不开心。”
周陆璟双手搭在自己的身上,挪了挪脑袋,面朝着宋晚,语气诚恳道:“宋医生,我的朋友有些时候遇见拿捏不定的事情,都会找我一起想办法,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了,也可以告诉我,我虽然看不见了,但这里还算聪明。”
周陆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其实从宋晚这样看去,他的动作有些滑稽可爱,嘴上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心情稍微好了些,佯装惊讶的问道:“周先生是说,把我当朋友了?”
“宋医生不想和我做朋友吗?”周陆璟反问道。
想和周陆璟做朋友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排队起来都能绕着锦城绕十圈了,她怎么又会拒绝,而且相处下来,她也觉得周陆璟并非网络上说得那样,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反倒觉得他坦荡,有些时候还挺可爱的。
她喃喃道:“没有,我已经把周先生当成我的朋友了。”
随即又沉默一会儿,才继续道:“说出来其实也怕周先生您笑话我,我并不是不开心,我是觉得挺憋屈,还挺……”
宋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还挺倒霉的。”
没错,就是倒霉,先被绿了不说,拖泥带水的分了手之后还会被对方耀武扬威式的恶心。虽然当时就呛了回去,但后面真的越想越憋屈。
宋晚叹了口气,将书放在一边,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而眼下周陆璟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她道:“我和章泽林,安露是高中同学……”
宋晚说起他们之前的事情,其实故事也并不复杂,章泽林高中的时候便追求过她,只不过当时她一心想考医学院,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理会过他的追求。
那时候,她如愿的考上了最好的医学院,只不过医学院又在外省,她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章泽林来了,他考进了宋晚隔壁学校,又开始一阵穷追猛打的追求,宋晚就算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被打动了,大学要毕业的时候,他们二人才在一起的。
接下来就是特别寻常的情侣相处了,只不过宋晚进了医院实习之后就开始非常的忙,章泽林也进入了一家特别好的公司实习,也开始变得繁忙,两个人有些时候可能一个月都来不及见面。
“我们两个都很忙,根本没空联络感情,其实我也想过我们可能会在某一天因为不合适分手,但没想到他直接出轨了,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也并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分了,成全他们了,怎么安露看见我,还来恶心我呢,我真的放下了,但冷不丁的被针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宋晚最后语气里面都带了些迷茫和委屈,只不过很快她又道:“难不成是看我好欺负?但我也并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
认识宋晚的都知道,她一直都是这个脾气,看着温柔斯文,但实际也不好惹。
她讲话的时候,周陆璟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连呼吸声都很平和,宋晚看了他一眼,以为他睡着了,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便听见周陆璟用他好听的嗓音说道:“宋医生,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嗯?”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说法,有些人在抢夺别人的东西之后,就喜欢耀武扬威的在本人面前得意,这样的行为也很好理解,因为他们光明正大得不到,所以使用手段之后,便一下子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其实只是在掩盖自己骨子里的无能。”
安露是一个,周瑾知也是一个。
宋晚点了点头:“周先生,我觉得您说得对。”
其实宋晚在说得时候已经轻松了不少,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差不多可以结束今天的治疗了。
她起了身:“我给您摘药包。”
“好。”周陆璟乖顺的躺在躺椅上。
兴许是真的觉得二人是朋友了,宋晚见他这副样子,笑了笑说道:“我在网上看了您不少新闻,他们对你的评价都挺不好的,但我觉得您挺可爱的。”
可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一时之间还觉得有些新奇。
周陆璟忽的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询问陶宴,宋晚是什么样子。
陶宴根本不会形容人,想了许久也只是说了,宋晚很漂亮,很温柔。
周陆璟忽的伸出手,他抓住了宋晚在他脸上拿药包的手,宋晚低头不解道:“怎么了?”
周陆璟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慢条斯理道:“宋医生,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