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长生诀 第6章 第五章 小儿

“哐啷”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言许犹似一阵风卷了进来，身后拖着一连串模糊的身影。老人警醒地睁开一双凛冽的双眼，两人同时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狂暴的大雪停止了，一道稀薄的彩色霞光透了进来。老人眯了眯眼，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

言许俯身右手搭上萧宁的额头，从被中拿出萧宁的左手一翻，稚嫩的左手手指上霍然一粒鲜艳的红痣，一张清隽的脸顿时变得如同黑底锅，阴沉地能够滴出水来。老人吃了一惊，手快速地摸上萧宁的额头：“小宁儿发烧了。”

言许站起身来，默默无语地看着窗外怪石嶙峋的雪山，老人起身趿着布鞋下了床来，与言许并肩站着。过了一会儿，言许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为了能够脱离浊体，得道成仙。竟然注意打在了小宁儿的身上。”

“是因为小宁儿身体血液中含有甘华吧。”

言许震惊地转过头看着老人，秀目微微张大：“我以为只是民间的传闻。”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我朝千古一帝夏睿帝萧然他的老师真的是一位神人，当神人遇见夏睿帝的时候，便送给他一株神草，甘华。传说中甘华妖精吃了可以脱胎换骨，重新凝聚丹田华府。而夏秀帝也是依靠甘草多次死里逃生，建立丰烈伟绩。自此以后，萧氏皇族人的身体里都含有甘华，”说完以后，老人冷冷地一睨远处，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森冷道：“一个小小的妖精山怪也敢染指皇族血统，真是将吾辈没有放在眼中啊，既然如此，那就用血清洗耻辱。”霍地转身，瞬息之间来到言许的身边，嘶哑道：“暂时借剑一用。”

“慢着，”言许急的一头热汗，老人一怒之下怕是要后山的妖怪们遭殃，劝道：“将军一怒自然可以斩杀这只妖精，但是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我一直在房中打坐，感应天地万物呼吸韵律。但是，却一直没有感受到萧宁的恐惧与挣扎，这说明，妖精取血的时候是得到小宁儿的认同的。”

老人钢铁铸成的脸颊缓缓抽动起来，浑浊的眼珠无奈地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萧宁：“或许小妖精哄骗了年幼无知的小宁儿。”

言许神色复杂道，叹了一口气：“小宁儿或许是年幼，但绝对不无知。”

老人哑口无言，愤愤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它侮辱的可是萧氏皇族的颜面，这让我感受到万分屈辱，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我知道，我也一样，就算我们现在杀了它，也于事无补。既然它取血得到了宁儿的认同。现今，它即将成为地仙，遭受雷劫，我们两个人就助它一臂之力，也让它欠下宁儿一生的债。此后若是宁儿有了什么危险必定要它以性命相救。”

“唔，”老人沉默下来，心里默默计算，过了以后，疑惑地说道：“你有办法？”

“有。”言许露齿一笑，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双生符？”

“地仙虽然名为仙，但是也只算得上高阶上仙的奴仆，修行场地还是在人间，只要它一日不飞升，那么就一日有效。如果，它不答应，再杀也不迟。夺取它的魂魄和修为，就当给小宁儿滋养身体了。”

青灰色的石板铺在地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路，由于年岁已久，上面缺了无数的口子和划痕，开春的季节却还是很冷，上面布满了湿漉漉的寒霜。石板路的两边用两条木凳，一张木板搭成了几个临时简易的摊子，漆黑肮脏的木板上面排了一些焉不拉几的青菜和不知名的草药，面色菜黄的摊主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挨着低矮土墙的乞丐们，个个俱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博文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露悲悯之色。低头看着萧宁，神色不安道：“小师弟，你身体刚好，就陪我来山下义诊，怕是不妥。”

萧宁一笑，露出贝壳一样的牙齿，欣欣然道：“没有关系的，师兄，我来这里呢，第一，可以给师兄打杂，第二呢，也可以跟师兄学习歧黄之术，将来的时候，说不定可以靠此生活呢。”

博文却是苦着一张脸道：“师弟啊，虽然你这么说会让我心安一些。但是，你看啊，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说完以后还怕萧宁不信，连忙蹲下身子，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喏，你看，是不是跳的很厉害？”

萧宁凑近一看：“没有啊，师兄你肯定是太紧张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博文站起身来，半信半疑自语道：“是产生了幻觉了吗？感觉不像是幻觉啊!”右手覆盖住眼睫，纤细浓密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在他的手掌心跳动，大叫道：“师弟，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跳了，现在是两只眼睛一起跳了。喂，不要走太远，算了师弟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了好了，师兄，既然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放心，我不会乱走的。喏，前面有一个大娘自从你来了以后就一直盯着你看，比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还要开心，去吧去吧。”萧宁双手按在博文背后的大药箱上，推着他往前走。博文无奈，皱眉叮嘱道：“等一下，你一定要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定不要跑啊，记住了没？小师弟。”

“知道了，知道了。”周围的穷人一看见博文，就慢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有一些年老体弱之人焦躁地看着这边，双手双脚并用艰难地往这边爬来。博文摇了摇头，小步跑了过来，温声说道：“不用急，今天带来的药够用，我会一个个来把脉送药的。”

语毕，坐在身边的大石头上，放下身上背着的大药箱，那个药箱简直比博文矮不了多少，里面除了放在药物，还放在粮食和布匹，如果不是博文从小就在清凉殿德清师尊手下学习内功心法，以他现在这个小小的年纪怕是背不动这个箱子。

萧宁看着博文师兄身边孱弱的人群，颤抖无助地伸手紧紧地抓住师兄的衣襟，满脸哀求，仿佛师兄是仙人，想要得到生机和恩赐。萧宁不禁蹙眉闭眼，不忍再看。抿了抿了嘴唇满心悲凉，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有没有想小宁儿。萧宁忽然觉得眼眶又热又涩，连忙背身伸手擦去眼泪，目光却被不远处的女孩吸引住，一双稚嫩的小手上面满是冻疮，脓水从粉红的肉里流淌出来，一只脚穿着草鞋，另外一只脚却是一只破烂而又大的布鞋。内心因为懵懂无知所以双眼清澈无比，引人怜爱。萧宁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一个馒头递到小女孩的面前：“给你，这个馒头给你吃。”

小女孩扬起白嫩的小脸，呆呆地看着萧宁，伸手接住馒头就啃了起来，开裂的嘴唇一用力就裂了开来，鲜红的血液沾在白色的馒头上，颇为惊心。小女孩却丝毫不在意，合着血液把馒头吞入腹中。过了一会儿，举起手指咬在嘴唇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还要，要，吃的。父亲，生病。父亲，生病。”声音宛如垂死小猫的低吟。

萧宁一下了然，回头看了一眼忙得一头热汗的博文，点了点头：“放心，等一下我请师兄过来帮你的父亲看病。”小女孩摇了摇头却伸手抓住萧宁的衣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身后的小草棚走去，萧宁无法，怕她摔倒，也被她一步一步地带着走入棚内。一只脚刚进去，一双黧黑肮脏的手就紧紧地捂住了萧宁的嘴巴。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了开去，博文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着最后的一包草药送了出去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坐直身子舒臂伸了一个懒腰，左右看了看，随意喊道：“小师弟，快出来，我们要回去了，不然，等一下师叔看不见你会担心的，小师弟，小师弟？”博文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嘴唇轻微颤抖，刷地站了起来，万分紧张地看着周围，大声嚷道：“你们有谁看见我的小师弟了？你们有谁看见了我的小师弟了？”

周围人麻木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波澜，靠在墙上的老人虚弱地一抬手指指了指前方的小草棚。博文发疯似地跑了过去,一把推开破旧的房门,心惊的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落满灰尘的地上只留下一根红绳编制的绳子，那是自己送给萧宁玩的。

博文失魂落魄发疯一样地跑到山顶上的清凉宫，莽撞地推开了房门，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言许，全身抖成一团道：“师叔，我把小师弟弄丢了。”

言许惊得霍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