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魅魔会遇到心软的神吗？ 第24章 第 24 章

饿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最开始，是心悸发慌，拳头大的心脏在脆弱的胸腔里砰砰直撞，小腿肌腱不自觉地抖动，然后是头晕眼花，眼前闪过无数碎光，耳边间歇性传来高频的咝咝声，一吸气肚子就抽痛。最后，身体所有感觉都没了，轻飘飘的要飞起来，整个人魂游天外。

伊恩不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饥饿感，在小时候，他曾在地下室里度过了无数次忍饥挨饿的时光。食物是不定期送来的，有时隔两三天，有时隔一星期甚至更长，他已经记不清时间了。为了不每天挨饿，伊恩把送来的食物分成很小量的许多份，规定自己一天只能吃一份。地下室阴暗潮湿，食物放不了一两天就发出馊味，运气不好还会被老鼠偷吃，但实际上食物放久了发霉腐烂，连老鼠都不吃的，伊恩也不嫌弃。他忍吐逼迫自己吃下去，不吃就会死。或许是挨饿久了，他的进食能力也发生了些障碍，每次只能吃同龄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再多，胃就会难受地痉挛，仿佛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在地下室所经历的一切。

塞德里克回到寝室时，看到的就是伊恩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的模样。注意到他走进来，伊恩眼睛稍微亮了一下，不过几秒，又变得毫无生气。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塞德里克连外面的毛呢大衣也没脱，加快脚步走到伊恩旁边用手背试了试他的体温，并没有明显的不正常，但是伊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血色全无，嘴唇也泛白。塞德里克又看到伊恩把手捂在左上腹部，也就是胃所在的地方，他立马想明白了关键，这是很典型的低血糖症状。

“晚饭没吃吗？”

伊恩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塞德里克大步流星地离开，连大衣也没忘了重新披上。

片刻后，他匆匆赶回来，头发被外头的冷风吹得凌乱，露出锋利的眉眼，而此时这双眼睛里满是关切。

塞德里克把手里提着的一袋东西放到伊恩床头，屈膝半坐在床边，轻柔地扶起伊恩的上半身。

此时的伊恩就虚弱地靠在塞德里克的肩膀上，像是橱窗里任人摆弄的漂亮人偶，但塞德里克还是喜欢平时会叽叽喳喳跟他说话的小夜莺。

“乖，张嘴。”

圆润的杏眼缓慢地眨了眨，伊恩听话地张开嘴巴。

温热的液体闯进干涩的口腔，一路流经食管，最后进入空荡荡的胃囊，熨帖得连胃壁上的皱襞都忍不住舒展开。

喝了五六口后，伊恩才品尝出这股液体的味道，绵柔醇香，口感是丝一样的顺滑，舌尖泛起甜津津的滋味。

塞德里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伊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喝牛奶的样子。

陶瓷勺子抵在贝齿上，还没倾斜着将牛奶喂进去，湿红的舌尖就主动卷起乳白色的液体，小巧的喉结咕噜咕噜地滚动，将温暖的牛乳运送到腹中。

有一次，塞德里克喂得速度快了一点，喝牛奶的速度跟不上喂的速度，多余的牛奶溢出嘴角，下落的液体来不及被舌尖勾住，一连串散发着牛**的液珠从下颌流经修长的脖颈，一滴滴坠在锁骨窝里，积聚成一汪浅浅的水洼。

塞德里克看得入了迷，反应过来后，赶紧取来手帕想给伊恩擦掉，不料手帕还没沾到牛奶，伊恩就缩着肩膀，侧头低下。

他竟是不舍得这些牛奶，对着锁骨窝伸出舌头想要自己舔干净。

手帕就这么僵直地停在半空中，擦也不是，收也不是。

伊恩的眼神还不甚清醒，黑珍珠般的眼眸里是雾蒙蒙一片，腮上带着几片桃色的绯红，是经刚才的喂食让身体产生了些暖意。

檀口里钻出一截细巧的舌头，来回翻动，将锁骨窝里的乳白液体舔舐得一干二净，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抬起头，懵懵懂懂地望着塞德里克，好像在催促着他怎么还不继续喂。

他就像浮出睡莲池的水泽宁芙，生得清纯可怜，令人怦然心动的殷盼眼神下却潜伏着神秘惑人的险恶，悄然无息地把途经此地汲水的少年英雄团团围住，掣住他的手肘往水中央拖去，让他与她们永远生活在泉水幻乡之中。

塞德里克额角筋突，骑士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被伊恩这番无意识的举动打破。

他捏紧手帕，将伊恩舔出的水迹一丝不漏地擦拭干净，特别是嘴角处，被手帕擦得像是被吻得情迷意乱的口红印。

“……塞，塞德里克……你……擦好了吗？”伊恩的神志也在这大力的擦拭中恢复清醒，两块脸颊肉也被那强硬的力道揉成面团，他吚吚呜呜地拽了几下塞德里克的衣袖子，想让他轻一点。

塞德里克又重重泄愤似地抹了两下他的唇瓣，才甩开手，从纸袋里又取出一块白面包。

从烤炉里刚取出来的面包热气腾腾，面包体表面抹了厚厚的黄油和樱桃果酱，经过高温的烘烤，色泽金黄诱人，奶味、樱桃和清甜小麦的复合香味瞬间爆开，在寝室里乱闯乱撞，撞得伊恩的味蕾蠢蠢欲动。

香气扑鼻，让伊恩的肠胃终于找到失散已久的饥饿感，他鼻尖耸动，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眼前的白面包，尽管肚子里的饿虫在叫唤着他赶紧吃掉面包，但伊恩看塞德里克没有动，也听话地坐在床上，模样乖巧地仰起头朝塞德里克投以期待的目光。

可是面包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放在他手上。

塞德里克拿着面包的手方向一转，眼看着那块诱人的面包从自己前面飞走，即将进入塞德里克的嘴中。

“塞德里克！”伊恩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只会拽着塞德里克的衣袖，急切的目光像是要在塞德里克身上烧出一个洞。

“以后还不吃晚饭吗？”塞德里克把面包举到伊恩够不着的高度，这次是他刚好回寝室了，要是之后他有事没能及时回来，伊恩难道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挨饿？

“吃，我吃！”伊恩为了眼前的那口面包，什么也不顾了，满口答应道：“我以后会吃晚饭的，快给我啦——”

“唔——”伊恩的嘴巴被塞住了。

他下意识嚼了嚼。

绵软蓬松，带着焦糖的奶香，酸甜开胃的果酱又很好地中和了黄油的腻，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

伊恩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如同往颊囊里囤食物的小仓鼠。他边嚼着面包边用眼神自以为恶狠狠地控诉着塞德里克戏耍他的行径，以至于一时不察，被面包噎住，咳咳作响，最后还是被塞德里克轻拍着背才咽下那块卡在食道里的面包。

他小口啜着塞德里克递给自己的牛奶，加了蜂蜜和香草的牛奶喝起来没有丝毫奶腥味，甜滋滋的味道沁到心头里，记忆里那个阴暗、潮湿、恐怖的地下室，仿佛被打开了一扇通向光明的小窗。

“塞德里克，这些面包和牛奶都是从哪里来的啊？”伊恩手指交错贴着玻璃杯壁，吃饱喝足后，脑袋也逐渐转动起来了。

“食堂后厨里的。”

“这么晚了，后厨居然还有牛奶和刚烤好的面包！”伊恩很是惊讶。

塞德里克不自然地扭过头。其实是他趁没人撬开食堂后厨门，从厨娘为明早准备的食物里偷出来的，考虑到伊恩不喜欢腥味而且身体虚弱，他没有拿那些肉排鱼排，还特意给牛奶加了蜂蜜香草。

伊恩没发现塞德里克的异样，其实也很少又人能察觉到塞德里克的神情变化，他少年老成，做什么都是神情淡漠，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很难让人知道心中真实的想法。

“其实……”伊恩把喝完牛奶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扭着手指解释道：“塞德里克，我并不是故意不吃晚饭的啦。只是……我当时以为布莱克在食堂……所以我不敢去。”

“怪我。”

“唉？”伊恩惊愕地瞪大眼，怎么自己的过错被塞德里克揽到身上了。

“怪我，明知道你被布莱克欺负，却没帮助你彻底摆脱他……”塞德里克眼中划过一丝不快。

或许他应该尽早解决掉布莱克。以前没怎么管布莱克，一是他不屑与这种人较量，二是，他享受伊恩这种孤立无援只能依靠自己的可怜样，可是今天伊恩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发现伊恩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比他过去以为地更重，他进门看到伊恩躺在床上那一刻的心神慌乱，现在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

伊恩的脑袋被轻轻拍了拍，嘴角的奶渍也被粗粝的指腹温柔地揩去。

装过烤面包的油纸袋还残余着出炉时的暖香，伴着这股幸福的味道，伊恩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

紧闭的窗户将凛冽的寒风隔绝在外，伊恩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

他又饿了。

这股饥饿感不同于往常那般熟悉，不是以胃为中心燃起的灼烧感，而是从……下腹升腾起来，如果说前者是在被火焚烧，那么现在这股感觉，则更像是被滚热的水一遍遍地冲刷着，皮肤泛起大片的酡红，衣下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想让人往什么地方狠狠地刮磨。

与此同时，伊恩也嗅到了一股浓烈到糜烂的香味。

今天是向塞德里克讨食（各种意义）的伊恩

伊恩：乖巧.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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