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绝望之际,一个透明袋子从外面被抛了进来。
支落抄手接过,正奇怪是什么东西,跛道人却兴奋地大喊:“是艾叶和朱砂,快给我。”
支落顾不上深究是谁抛进来的,连忙递给他,他撕开袋子一看,朱砂已混在艾叶之上,不由大喜,急忙用它擦拭桃木剑。
擦拭完后,他扔掉艾叶,将剑竖在身前,左手捏剑指,口中断喝一声:“破!”
只见黑气变淡,逐渐消散,但一股腥臭气味却扑面而来,呛得支落和跛道人连声咳嗽。
支落捂住口鼻,跑到一边,才感觉臭味小了些。
她正想招手把跛道人也叫过来,却瞥眼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树下。
“秀婆婆,您怎么在这里?”她看清那人相貌,十分惊讶。
秀婆婆慢慢走来,四周张望片刻,只是皱眉道:“琴琴呢?”
“向琴去葬彭医生了。”支落见她面色不悦,便也没多说什么。
跛道人这时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秀婆婆,对支落道:“这位老居士是哪位?你认识?”
秀婆婆盯着他打量,虽见他做道士装扮,说话却拿腔作调,不由眉头皱得更深。
“这位是向琴的外祖母。”支落就怕他开口得罪人,赶忙告知他秀婆婆身份。
谁料跛道人深深作了一揖,拜谢道:“多谢老居士救命之恩。”
支落从未见他如此有礼,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刚才就是人家扔进来艾叶和朱砂,没这两样东西咱们说不定就变成僵尸了。”他见支落神色不定,便低头小声给她解释。
支落恍然大悟,赶紧道谢。
秀婆婆却摆摆手,并不在意,“你们怎么惹上后卿,好在这次招来的只是尸气化身,若是他本尊,我也救不了你们。”
跛道人刚想回答,支落却拉住他手臂,抢先道:“彭医生生前得罪了田家人,田家人有位梯玛要替家里人出头,在耳洞村布下法阵,我们刚刚破了法阵,那位梯玛不甘失败,就招来后卿想把我们变成僵尸。”
跛道人觉得她这番话说得不太对劲,大致经过是说清楚了,但没有交代几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他本着修道人要实事求是的精神,正欲向秀婆婆详细说明,又被支落踢了下脚后跟,冲他狂使眼色,他在明白不能说,尴尬地对秀婆婆笑笑,死死闭上嘴。
秀婆婆自然察觉二人有所隐瞒,可她记挂外孙女的安危,便没再追问,只道:“你们带我去找琴琴,我怕彭医生的尸身再出问题。”
支落笑着答应,走到她身旁陪她一同向后山走去,又对跛道人说:“你先去探探路,别害我们走错了,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跛道人见她冲自己挤眼睛,连声答应,先往前面去了。
“辰箫那孩子呢?怎么没看到他?”琴婆婆左右张望未见辰箫,心下疑惑。
“田家那个梯玛被绑住了,我们担心他再做怪,所以留辰箫看守他。”支落见山路陡峭颠簸,主动扶上她的胳臂。
“我听琴琴说,彭医生也不是故意治坏了田家人,更何况人都死了,田家何必这么小气,就连尸身都不放过。”琴婆婆年纪虽大,脑子并不糊涂。
“这个还是等向琴妹妹跟你亲自解释吧!”支落不想议论别人的家事,只能暂时推脱。
琴婆婆更加确认这里面另有隐情,她无奈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这两个女儿都不让人省心,一个为了男人远走他乡,一个为了男人生产而死,真不知道是不是向家祖辈赶了太多尸,都报应在我两个女儿身上。”
“您家两个女儿都很漂亮,或许只是命运捉弄,让她们选错了人。”涉及男女感情,支落真不好评价。
秀婆婆点点头,没再多言,二人走了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跛道人向他们招手示意,彭家的坟地应该就在那边。
等她们走过去,就见尸体已经掩埋好,彭一进和向琴正挥舞铁锹正在填土。
跛道人看到她们上来,便推了推向琴,重重嗯了两声。
向琴回头看见秀婆婆赶来,放下铁锹,递给了他,神色不自然地喊了声“阿妈”。
跛道人接过铁锹,低头继续填土,假装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一点都不想掺和他们的家事。
“刚刚我们已解决了后卿的化身,不过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把他火化了。”秀婆婆看了向琴一眼,这话却是说给彭一进听的。
彭一进拿不定主意,毕竟按照这边习俗一般都是土葬,而且尸身刚刚埋好,又说要火葬,他不由望向向琴,想征求她的意见。
无论如何向琴也是自己妹妹,不管父母之间有何恩怨纠葛,他还是分外看重亲情的。
向琴有些踌躇,抬眼看到秀婆婆审视的目光,她一激灵,下定决心,扭头对彭一进道:“还是将阿爸火化吧!”
秀婆婆听到她的言语,脸色发青,哆嗦着指着坟头道:“你唤他什么?”
向琴眼见隐瞒不下去,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缓缓开口:“阿妈,彭医生就是我阿爸。”
秀婆婆只觉眼前发黑,向琴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让她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关切地道:“阿妈,你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秀婆婆定了定神,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逼问。
就在这时,支落的手机响起,她一看是辰箫的来电,立马接听。
辰箫说姓田的男人有些麻烦,让她和跛道人回去看看。
她和跛道人本就不想插手,正好借此赶紧离开,正好给她们祖孙留一个说话的空间。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跛道人不停地擦汗,“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真是麻烦,徒增多少痴男怨女,还是我们修道人好,置身于红尘之外,少了许多烦恼。”
支落却受不了他这话,讥讽道:“那你还出来云游,一直呆在道观里不好吗?”
跛道人不以为然,争辩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不出来怎么帮助他人,不助人又如何提高我的修为?”
支落嗤笑,斜了他一眼,“原来你们修道这人也如此功利,并非真心助人,只是你们提升修为的手段是吧?”
跛道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以前一直自认为嘴皮子利索,没想到遇到对手,从昨天起就没占过上风。
“我说不过你,但你不能侮辱我们修道人。”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有理不在声高。”支落情绪稳定地回了他一句。
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回到村东的那间屋子,就见辰箫束手无策地站在门口,一副焦急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支落连忙上前询问。
“你们看,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辰箫让开身,指着屋里的男人给二人看。
支落和跛道人凑上前一看,只见田姓男人侧躺在地上,周身被黑气笼罩,奄奄一息。
“完了,他是遭到后卿化身的反噬了。”跛道人一眼就看穿其中门道。
“你们解决了后卿?”辰箫还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微皱着眉头问道。
“方才我们遭到了后卿化身的袭击,好在秀婆婆及时赶到,跛道人才化解后卿聚集的尸气,不过秀婆婆担心彭医生会发生尸变,还是让向琴他们将其火化。”支落简明扼要地说了大致经过。
“秀婆婆来了?”辰箫挑了挑眉,眼神灼灼。
支落明白他的意思,委婉地道:“她知道了彭医生和向琴妈妈的事,向琴这会儿正跟她解释呢!”
辰箫点了点头,毕竟是向家家事,他自是不好评说,转身对跛道人道,“他如今这样子,还有救吗?”
跛道人迈步进屋,走到田姓男人身边端详片刻,说道:“还真不太好办,反正他也不是好人,就由他自生自灭罢了。”
辰箫考虑比他周祥,先否定了他的想法,“如果他死在这里,警方肯定会上面调查,我们到时根本解释不清,很难洗清嫌疑。”
支落虽然也讨厌这个所谓的梯玛,但也认可他的说法,对跛道人道:“何况还将他绑住了,咱们又是外乡人,警方第一个就会怀疑是咱们干的。”
跛道人干撸了把脸,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抱怨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不过是出生助人,却惹来这么多麻烦,真是多管闲事要不得。”
可面对如此境地,他也只能再度用艾叶和朱砂擦拭下桃木剑,随即用剑指向田姓男人的眉心,闭目念念有词,那团黑气果然逐渐消散。
过了半晌,田姓男人清醒后,用手肘撑着地勉强坐起身,抬首扫了支落等人一眼,冷笑道:“你们倒是运气好,躲过了后卿的攻击,没有变成僵尸。”
“要不是我救了你,指不定你就要变成僵尸了!”跛道人见他不领情,立即指责他不知好歹。
“再宁去世之后,我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只要能为她讨个公道,变成僵尸又如何?”他完全抱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全不在乎,“我只恨没能让姓彭的遭受苦痛,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