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溯宁点燃一把叶子,从井口往下扔了进去。飘摇的火星在空气中扑闪几下,最终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
“这是一口枯井。”宫溯宁放心地捏出一团火焰,正准备扔进去,被付焓默攥住了手腕。
“小心沼气......”付焓默有些无力,“底下堆积的有机物可能会生成易燃易爆气体,你这一扔,我们马上就能一起重置。”
宫溯宁皱起眉头:“那该怎么办?看样子我们也没法直接下去。”
“有带手电吗?”付焓默叹了口气,“不确定底下的情况,就只能让我们之间一个人下去,另一个在上面望风。我带了登山绳,吊一个人不成问题。”
“那在上面的人怎么知道底下人的情况呢?”
“摇铃吧。下面空气稀薄,万一出现问题,手上还能有个传播工具。”付焓默又摸出一个精巧的小铃铛,“喏,之前在阮不寻的工作室顺手薅的,质量还不错。”
他拿在手上摇了摇,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宫溯宁犹犹豫豫地开口:“传统方法......也行。”
“什么叫也行?”付焓默瞪了他一眼,“这是最稳的方法,莫非你还有更好的探测方式?”
“没有。”宫溯宁乖乖摇头,“我们以前都会派感知型异能者来探测,现在我们没这个条件了。”
“那就别做那些美梦。你去还是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三秒后,同时说:“猜拳吧。”
“猜就猜,我准备好了,谁赢谁下去。”付焓默捞起袖子,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来吧,我出剪刀。”
宫溯宁:“......你会骗我吗?”
付焓默歪歪头,狡黠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两人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对视,互相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半晌,宫溯宁伸出手:“来吧。”
“石头剪刀布——”
结果很明了。宫溯宁出了剪刀,付焓默出了石头。
“你骗我。”宫溯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不是说好的要坦诚吗?”
付焓默眨眨眼:“一码归一码,你输了。”
*
“嘶......好痛......”
白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呆滞地望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遗忘了什么。
“醒了?”身旁传来规律的“唰唰”声。白歆扭头一看,那个熟悉的少女正在床边削苹果。
记忆渐渐回笼,她想起自己似乎在昏迷前啃了一个苹果,然后......
“不要过分依赖记忆。”女孩懒洋洋地说,手上动作很稳,一条长长的苹果皮正逐渐垂落到垃圾桶里。
白歆皱起眉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随着最后干脆利落的一刀,苹果皮应声落下,在桶底叠成令人舒适的一摞。
女孩啃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之前时间紧张,一直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叫尹珊子,是这个村子里最年轻的神使。”
“神使?”
“就是祭祀仪典上唱唱跳跳大喊大叫的那种。”尹珊子向她眨眨眼,“我知道很多事,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白歆觉得头有些晕,她看着女孩戏谑的表情,明白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回答是另外的价钱”。
反复斟酌后,白歆选择问出她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请问你有见过两个外来男人吗?其中一个耳后有羽毛,另一个......”
她想了想,举起左手在眼下点了点:“这里有颗小痣。”
“见过呀。”尹珊子异常好说话,“他们俩是一对吧?”
白歆点点头,有些急切:“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呢。前天晚上他们在我家门口兜了一圈,看样子闹了点小矛盾。”尹珊子神秘地笑了笑,“希望他们能早日重归于好。不过就我本人的经验来看,他们俩注定不会长久。”
白歆立刻反驳:“情侣间的小打小闹很正常,你不能就此否定他们。”
“是吗?那我可能看错了吧。我以为他们都是那种自以为是又喜欢道德绑架彼此的人,薄弱的感情根基在绝对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合适的人怎么能走到一起。”
“你只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怎么能直接由第一印象揣测他们的性格呢?况且他们根本不是那种人。”白歆坐起身,严肃地盯着尹珊子,“你究竟怎么得来的这种错误印象?”
“错误吗?”尹珊子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安抚着床上的人,“好啦好啦,别生气,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就是。你想去哪里逛逛吗?我可以给你做免费导游哦,不要钱。”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苹果的汁水,对白歆露出一个故作天真的微笑:“我喜欢姐姐,这是我给姐姐你的礼物,姐姐不要推辞哦。”
*
虽然很不情愿,但宫溯宁还是亲手给付焓默腰间套上了绳子,反复检查连接处的稳固程度,直到付焓默把他的手摁住。
“没事,要是我五分钟不摇铃,你就把我拉上来。”
“三分钟。”宫溯宁坚持道。
“那就三分钟。”付焓默摸摸宫溯宁的脸,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就下去看看,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宫溯宁的手轻轻覆上来,手心与手背紧贴,在略带寒冷的空气中摩擦生热。这点余温很快褪去,唯余下一人停留在井边,用计数消磨时间。
“二十、二十一......”
像是为了安抚焦虑的心情,清脆的铃声从井底响起。宫溯宁紧攥着绳子,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付焓默不是不想说话,但底下的飞虫有些密集,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嘴里就多出一团蛋白质。
他只能努力放缓呼吸,眯起眼睛,顺着井壁慢慢滑下去。腰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不规律的轻响,他希望这响声能让上面等待的人安心。
直到脚尖触地,他才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一口普通的井。井底壁上的砖块带有明显的移动痕迹,顺着划痕挪动这些砖块,可以在壁上形成一个一人高的洞口。付焓默犹豫一下,捏紧手里的剑,朝着洞内走去。
手电筒的光斑照在干燥的墙面上,付焓默意识到洞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青苔在方寸几步便消失无踪,仿佛是在为墙上这些古怪的壁画让路。飞虫和潮湿的空气都被隔绝在外,留下一个独立于世界的干燥空间。
他拿着手电凑近,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些壁画像是刚刚涂上去,色彩鲜艳,尤其是那几抹亮眼的红色。他伸手碰了碰,确信那湿润感是错觉,但他也同时感受到了侵蚀的力量。
他搓搓手指,凝神识别着具体内容。
第一幅壁画的主体是一棵树,一些小人围着树转圈,而树上则栖息着带翅膀的鸟人。所有鸟人的翅膀都被涂成了红色,头上也画了几根火红的毛,在金黄的树荫中显得格外亮眼。
好熟悉的配色。
付焓默定了定神,手电光转至第二幅画。
地上出现了灾厄,黑影捕杀着四散的人们。鸟人从天而降,为幸存的人们提供了巢穴。人类自此重获新生。
按照常理,神话传说就应该至此为止。但很显然,这个走廊还看不到尽头。付焓默斗胆猜测,接下来的部分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
在人们重建家园后,大部分鸟人回归了大树。但其中一个鸟人却留了下来。他收起翅膀,与一个普通人类牵手。
牵......牵手?
付焓默微微蹙起眉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快步走向了第四幅画。
鸟人看着自己的人类死去,他的身后重新长出了黑色的翅膀。他的力量让众人臣服,人们拜倒在他的身下,为他供奉,修建神像与庙宇。
到这里壁画就结束了。付焓默闻到了新鲜的空气与夜晚独有的气息。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阔的洞口,而脚下便是他在梦中踏过的那条通向尽头祠堂的路。此时,那个祠堂不再是黑洞洞的模样,他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每一处雕花与飞檐上的鸟人雕塑。无脸的鸟人双手碰心,朝着四个方向,双膝跪地,虔诚地低着头。
付焓默摸了摸腰间的绳子,才发现不知何时绳子已经断掉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摇铃,但宫溯宁并没有跟上来。
他不相信自己是被对方放弃,确信是这个古怪的地方在搞鬼。在原路返回和向前探索间犹豫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向前,在夜空下独自走过这条漫长的路。
*
铃声有规律地响着,平均每二十秒响一次。
宫溯宁斜靠在井边,思绪放空,只留下一部分本能来计算时间。他向来对时间非常敏感,这种规律性让他感到安心。
又过了二十秒,铃声再次响起。
他拉扯一下绳子,感觉到另一个人的重量。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要看这么久?他有些疑惑,但铃声总能打破他的怀疑。
“叮铃铃......”
又一次铃声响起,他简单计算后确定付焓默已经下去了半个小时。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坐起身子,第无数次朝下面张望。
还是下去看看吧。
下一秒,他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他在井口无助地扒拉一下,整个人便头朝下栽了进去。
哈哈,我考完啦!
虽然实习还是很忙,但不用再抽时间复习赶ddl了。这章内容我写的不太顺,后面看状态回来了再修修,反正大致意思到了就行(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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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