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单身职场女性画像,应该是什么样的?
朝九晚五,整日与工作为伴,社交生活匮乏。回到家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和发霉的柠檬,给自己倒一杯隔夜红酒,颓丧地坐在电视前看肥皂爱情剧,然后孤独地唱着「All by myself」?
这是二十年前美式小妞电影的老套剧情。
苏珀点开微信弹窗,在键盘上灵活落指:【吸烟吗?】
小雏菊头像很快回复:【1】
写字楼楼梯间,是职场烟民最后的避难所。
早几年,“凡尔赛文学”尚未横空出世,“都市丽人”还不是个土味词,二环里外有群跟鬼魂似的游荡者,穿着成套的ZARA西装,点一根国产万宝路,手插兜,张口就能唠上两小时北漂奋斗史。
多亏了这场疫情,才把这群人和他们的故事打包送回了老家。
苏珀用后背顶开楼梯间的防火门,Daisy紧随其后,边刷手机边念经。
“你看啊,这刚出炉的。金融IT男,三十五岁,年薪四十万,家中独子,父母都在国企上班,身体健康,衣食无忧,还是京户。不错不错。”
Daisy特别喜欢关注微博上的「私家婚恋室」,ID名取得再高大上,说穿了还是一征婚的地儿。
苏珀悠哉地燃上烟,瞥一眼照片。白衬衣黑眼镜,头发一定要三七分,典型又古板。
“就这?”
“这不挺好的吗?中产白领,奥体有套小两居,够过日子了。”
往下拉还有详细描述:处女座,爱干净但无洁癖。家住城北,国贸上班。吸烟一点不会,喝酒半瓶就醉。
这文案还凑合,单押了。但苏珀得出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结论——这男人不懂生活。
苏珀兴致寡淡,“没兴趣。”
“那我投了啊?”
“怎么着,还要投简历?他当自己是上市公司呢还是皇帝选妃呢?”
Daisy埋头在手机上进行战线拉扯,“行情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城市狼多肉少,出现一块肥肉,就会有一群鬣狗扑上去。是,你觉得他不怎么样,有的是觉得他不错的人在。几年下来,肉是不剩了,就你剩下了。”
苏珀虽然打心眼里不认同Daisy的话,但也不轻易评价他人的生活目标。
现实得一塌糊涂的人,或许才是明白人。
谁说不是呢?
煲烟过半,苏珀抬起左腕看表,“我要溜了。”
距离标准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Daisy闻声抬头,“早退?”
小小楼梯间里烟雾潆绕,苏珀懒散道:“最近认识了个弟弟,是个‘北京野人’。”
Daisy对她的癖好略知一二,“又相约雪场呢?”
苏珀点头,“路上要开三小时,马上就晚高峰了,我得早点动身。”
P2P金融频频爆雷,隔壁公司也未能幸免,搬仓搬了三两日,楼道里像极了鬼子来扫荡。值钱的家当肯定都带走了,不值钱的,诸如楼梯间里现下堆着的这些。
走出楼梯间,苏珀看见消防通道里的植物尸体,啐了句,“真没素质。”
Daisy扬手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语牌,“咱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天太冷,不然我宁愿下楼抽,不犯这个冲。”
一根烟煲完,玻璃红唇纹丝不动,都市丽人标配的生存技能。
婀娜娜回到公司,苏珀发现,创意总监并不在办公室里。
不仅他不在,其他几个组的Leader都不在。
她的末梢神经相当敏感。
“来活儿了?”
Daisy略有耳闻:“好像是明年三八节的项目。”
广告业,就这样,圣诞过完是new year,别想着忙完年底就能脱离苦海。父亲节母亲节,三八节儿童节、618双十一……凡人永远有过不完的节。
苏珀原打算吸完烟就收包走人,临场改了主意。
搁别人,能偷个懒少接个项目,早点下班,不知有多开心。但搁在苏珀身上,她忍不了。
开会不喊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苏珀拿起办公桌上干涸多日的马克杯,放下高跷的腿,说:“瞅一眼去。”
会议室朝北,落地窗正对国贸商业楼群,透过半腰高的磨砂玻璃,清晰可见各组的头儿聚在长桌前脑爆。
正如苏珀所料,会议室内没有一个女人在场。
她被孤立了。
苏珀手握空杯,磨牙嚯嚯道:“这群臭老爷们儿,还做三八节的项目,他们懂女人吗?”
“不懂。”
Daisy见怪不怪,“没所谓,反正客户也不懂女人。”
原路折回办公室,苏珀似已有了盘算。
“要到Brief了,微信传我一份。”
Daisy迷惑,“你不是和弟弟滑雪吗,还有空看Brief?”
“不差那五分钟。”
苏珀将马克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工位上,拎起手工缝制的意大利BUTTERO皮包,风轻云淡地挥手,“溜了啊。”
苏珀的生活,是Daisy羡慕不来的。
首先,苏珀的Title比她高,薪资自然不在一个等级。无论年龄还是业务能力,苏珀在同行中基本是断层式的存在。同年龄段的女创意,不知多少还过着月光生活,租住在五环外的小单间,每月为信用卡账单发愁,工作全凭一腔热情。
纵观当今的职场坏境,能在三十岁之前独当一面的女性少之又少。
七年职场打拼,苏珀虽然还没凑够买房本,但能月供高档公寓,并成为有车一族,也算是事业小有所成了。
正如Daisy所见,没有男人,苏珀也很快乐。
但有男人,苏珀更快乐。
雪季不过刚开始,G6高速已堵得水楔不通,滑雪族们纷纷约好在周五的晚上往张家口跑。谁让京城实在挑不出个像样的雪场,不是雪不够好,就是场不够大,滑起来不逮劲。
去年疫情的阴影尚在,报废了一整个雪季,到今年,谁还敢把造雪机往死里开,那才真是缺心眼儿。
行至路半,弟弟亲切地打来电话,问她吃没吃晚饭,要不要他买点带去。
「北京野人」只是苏珀给他起的外号。弟弟名叫林旸,不是阳春白雪的“阳”,而是“雨旸时若”的“旸”。
作为资深文案,苏珀有翻字典的好习惯。
字典上写,旸字用在男名里,多为俊美之意。
林旸长得不赖,五官周正,勉勉强强能和俊美沾个边,但前提是他不能说话。一张口,嚇,整个就是一北京土著。
于是「野人」的称号自此在圈中流传开来。
苏珀自问没有「年下」的癖好,两人是如何搅到一块儿去的,说来话不长。
弟弟原是南城有名的板仔,祖上三代都是皇城根下人,家住二环老胡同,结交一帮狐朋狗友,于是误打误撞入了滑雪圈,又误打误撞地认识了让他过目难忘的“阿汤姐”(苏珀,谐音soup)。
再后来,由于学艺不精,弟弟险些被“阿汤姐”踢出群聊,直到老天赏给他一个天赐良机。
两周前的周五,阿汤姐开着她的特斯拉model X赶赴张家口,半路遭遇了没电瓶且找不到充电桩的尴尬。
阿汤姐在群内求助,弟弟听闻此事,立马开着他的北京吉普千里驰援,半个小时便杀到了现场。到了之后,弟弟撸起袖子便开干,从后备箱里拿出拖车钩,拴在后车的保险杠上,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到让苏珀怀疑他本职就是个修车的。
拖车上路后,弟弟给她上了一课,“电动车,只是城市人的玩具。离了城市,还是燃油车靠谱。”
你以为苏珀是因为被弟弟感动了,才以身相许的?当然不是。
苏珀是被林旸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
尤其他掀起她的前车盖时露出的那半截胳膊,有一种经络分明的雄性美,看得她腿软的走不动路。
苏珀看男人,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
远古时期,会打猎的男人受欢迎,农耕时期,会种地的男人受欢迎。
总结下来,男人还是得有个一技之长才能受异性的欢迎,不管这技能有没有屁用吧。
有了拖车这事之后,苏珀看林旸,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万一在山里迷路了,跟着他指定能走出去的安全感。
苏珀是名副其实的射手女,行动派。当晚两人吃了顿齐齐哈尔烤肉,泡了个大澡,顺带就把觉睡了。七宗罪犯了四宗,着实奢靡。
衣服早脱得精光,苏珀含着Slim香烟,站在镜前,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身体上像街头小广告一样密布的纹身。
“我打算一年纹一个,等到六十岁,我也能有大花臂了。”
林旸问:“纹的都是什么?”
“Slogan.”
林旸握住她的脚踝,指着腿侧的一句英文说:“这句话,我看过。”
苏珀大方承认,“嗯,我写的。”
“牛逼。”
林旸在乎的当然不是这句Slogan,而是想顺流而上罢了。都是俗世人,互相演戏,苏珀也配合他,撩散头发,仰躺在圆形大床上。
弟弟很卖力,急于展示自己的实力,苏珀恰好给了他这个舞台。
不用去什么创造营101,男人的舞台,其实一个女人足矣。
林旸不光会说俏皮话,活儿也不赖。
苏珀遇过的男人不少,但小六岁的弟弟,好赖只碰上了这么一个,总算是体会了一把刘玉玲的快乐。
Oh,youth.
连着打了两场,进入加时赛,办公室坐出来的老腰有些顶不住了。
苏珀原是个从不轻易在床上认输的人,但三十岁的大关就摆在眼前,苏珀告诉自己,不挣扎了,人要服老。更何况,明早还要滑雪。
要论滑雪和弟弟哪个对她吸引力更大,还是前者略胜一筹。
白色鸦片,名不虚传。
Sex Partner,可能转头就换了。
雪季过去了,可要再等一年。
看到这里,可能有人要说,女主是个海王了。
其实不然。
渣男才爱自封海王,而苏珀很谦虚,仅称呼自己为海的女儿。
一个不严肃的短篇,20章完结,建议等全文放出后一口气快速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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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