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修界第一知名疯批 第24章 蛇骨

陆长定结束比试，从比武秘境出来，先去负责山上物品采买的弟子住所，拿了托人捎的红糖糍粑和银丝糖。

回到卷梳峰，走到门口，听到门内传来说话声，不只谢芷的，还有旁人的声音。

房间里，谢芷坐在桌边，隼大隼二作青城派弟子打扮，给谢芷汇报事情。

他们目光锐利，身上一股子杀伐血腥味儿，与青城山上草木清香，润泽清凉的环境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谢芷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道，该让魔修们打上山来一回，不然这群咩咩叫的小绵羊们真以为这世道上没坏人。

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二人同时警觉，隼大道：“大佬？”

谢芷说：“没事。”他让陆长定进来，点头示意，“继续。”

隼大道：“大……尊主，我们这几日去九淮山探查，发现山体内的蛇骨又断了一处，这十年里，蛇骨已经断裂七处，腐烂的地方超过一半，这一回断的是中间最粗的那截，上次您说蛇骨还能支撑十年，我看十年是不成了，七八年都够呛，说不定什么时候蛇骨烂透，九淮山轰一下就塌了。”

他面上一本正经，腹里咕噜咽下一个笑，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诸暨派，嘿嘿。

“哦，这样……”谢芷慢吞吞道，好像一点都不急，其实也没什么好急的，九淮山倒了洞庭湖水又淹不到青城山，他把眼珠子转向陆长定，见陆长定眉头皱的能夹苍蝇，心中甚为满意。

待隼大隼二离开后，谢芷道：“眉头皱这么紧作什么，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长定道：“师尊，九淮山当真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谢芷道：“大概比他们说的还要严重。当年你师祖师伯们杀死巴蛇后，善后工作交由诸暨派做。他们做的一点都不好，放于九淮山作支撑骨架的蛇骨，当时就被诸暨弟子们零零碎碎的取走了不少，这些年又疏于保养，原本能支撑两千年的骨架，现在五百年都支撑不下去。”

陆长定想了想，说：“师尊，您打算独自一人将此事担下吗？此事事关整个修真界，应该告知其它四大仙门，大家一起想办法。”

谢芷嗤笑一声，说：“长定啊，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中。”

陆长定面色严肃起来，点头。

谢芷道：“你如果想让四大仙门一起把九淮山的问题解决掉，不如现在出门去捉一只蚂蚁，叫蚂蚁叼着木屑去修补九淮山，等什么时候蚂蚁把九淮山修补好了，四大仙门……哈哈，恐怕第一架还没吵完。”

师尊这是在嘲讽四大仙门办事效率低下吗？

谢芷道：“这件事我单方面决定了，到时候就麻烦那些老骨头们出来配合一下就好了。”

陆长定问：“师尊打算怎么做？”

谢芷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如果我告诉你我要怎么做，你会帮我吗？”

“我当然会帮师尊。”陆长定没有迟疑道。

“仅仅因为是我？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谢芷漂亮的眼睛在陆长定脸上打转，丝毫不掩饰眼中探究。

陆长定说：“如果九淮山崩塌，洞庭湖水溢出，到时千亩沃土被洪水淹没，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弟子空有数百年修为，怎敢袖手旁观。”

谢芷觉得这话他在哪儿听说过，但是想不起来了。这话也没有引起他的触动和共鸣，他只是觉得十分满意。陆长定比他更像师父的徒弟，青城派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心怀苍生，兼济天下的接班人。

谢芷把人拉坐在自己面前，伸手在陆长定的面颊上抚了抚，说：“你不必担心，师尊有办法。”

“当世包括师尊在内有五个飞升期大能，我们的修为合在一起，足够能将蛇骨修补好，等蛇骨修补好了，再把九淮山支撑个千八百年的没问题。”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是，如何……”

陆长定忽然出声打断他，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修为赋予蛇骨，你怎么办？”

“我……”谢芷眼珠一转，说：“我们自然是死了啊。那群老骨头，活了那么久了，早就该死了。”

陆长定怔了一下，缓缓摇头，说：“不可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谢芷叹了口气，觉得不应该这样伤徒弟的心，陆长定头顶的阵法显示，他的感情正在缓缓掉落，现在又掉回百分之九十的左侧，可是他忍不住，他控制不住自己恶劣的性子。

下次一定改，谢芷握紧拳头。

陆长定的胸膛深深起伏着，仿佛正憋着什么令他难以忍耐的东西，他盯着谢芷的眼睛，眼神漆黑，翻涌着难以说出口的情愫。

他说：“那就不要管了，九淮山崩塌，洞庭湖水蔓延，诸暨派还没有着急，与师尊有什么干系！”陆长定冷着脸。

谢芷大惊失色！“你你你……胡说什么？！”

他选择的接班人，怎么能如此自私？难道不应该像师父和师兄那样为天下苍生百姓拼尽全力，死而后已吗？

“你怎么尽不学好哇！”谢芷痛心疾首，“我们师兄弟四人，不，算上你的四位小师叔，我们师兄弟八人，我是最自私最不像你师公的那个，收你为徒以后，我专门让人教你人间圣人的仁义礼智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怕你跟我学不好，把这修真界的坏风气学个十足，没想到又养出个自私骨头，你小时候我没给你讲我师父卢望真人的事迹吗？还有我大师兄陆明策，我二师兄俞书涯，我三师兄容钦……哪怕是你鹿师叔也比我强啊，你怎么尽跟我学不好……”

谢芷伤心的真心实意。他从前就弄不明白师父和师兄坚持的事情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救助那些蝼蚁似的普通人的性命，为什么要在乎巴蛇死不死，洞庭湖水泛不泛滥……可是弄不明白，不代表不知道对错，他一直都知道师父与师兄做的事情是对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秉承着师父的遗志，护佑蜀地的百姓，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师父曾经做过的事情，怎么会是错的呢？

他“闭关修炼”时，选择鹿鸣山作为掌门，鹿鸣山倒是像卢望真人，为人敦厚，心地善良，操不完的闲心，可惜修为平平，护不住这偌大的青城山。

这次回来，他遇到了两百年前被他“抛弃的”陆长定。那晚陆长定在栖霞山捉杀人蜂，捉了一晚他便看了一晚，只有心中真正记挂他人之人，才会做起这些无聊的琐事来这么耐心细致。

陆长定就是他要找之人。

陆长定天赋好修为高，而且修的是无情道，他有办法助力陆长定修为更上一层楼，成为修真界无人匹敌的存在。

青城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才不会辜负师父的遗志，他也才放心。

陆长定的眼眶刹那间红了，千言万语涌到口边，却无法启口，只道：“你不要生气，还有别的办法。”

“好啦好啦！”谢芷眼眶也有些发热，在陆长定脑袋上摸了摸，说：“师尊不会死，师尊有办法。”

“什么办法。”陆长定的情绪还未平复下来，声音哽了一下。

谢芷道：“我们可以借讨伐无定界的由头，把四大仙门的飞升期大能都引出来，到时借无定界之力，擒住那四位大能，引入阵法……”

陆长定打断谢芷道：“这只才四人，师尊刚才说修补蛇骨需要五位大能的修为。”

谢芷道：“无定界主也是飞升期修为，师尊曾和他交过手，他算一个，我不用死。”

陆长定将信将疑。

不知为何，谢芷心里觉得虚的很，他说：“刚才师尊逗你玩呢，这件事我已经筹划很久了，能确保万无一失。”

“长定，到时候师尊可能会受伤，没有力气杀掉无定界主，你愿意为师尊杀了无定界主吗？”

陆长定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受伤。”

谢芷将目光移到别处，胡乱“嗯嗯”应着，“那师尊先谢谢你啦，我不会死，我要好好陪着我的好徒弟呢。”

为了缓解心头那阵无所适从的慌乱感，谢芷突然很生气的破口大骂起来，把诸暨派从掌门到守门弟子都提溜出来大骂一顿，连锁魂囊里那个废物生魂都没放过。

陆长定静静在旁边看着，他将茶杯倒满茶水，推过去，说：“师尊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谢芷端起杯咕嘟咕嘟将茶水牛饮而下，陆长定拿了一块银丝糖喂到他嘴边，说：“师尊吃块糖歇歇嘴。”

谢芷偏头把糖块含到嘴里。

谢芷打开阵法探看一番，好感稳定在了百分之九十，不上也不下。

他晃了一下神，心中疑惑，那百分之十，到底是什么呢？

......

晚上，陆长定睡在谢芷房屋隔壁，忽然听到一阵呜咽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偏头听了几秒钟，坐起来往隔壁走去。

谢芷做噩梦了，在床上缩做一团，又是颤抖又是啜泣，看起来可怜极了。

“师尊！”陆长定心疼的低呼一声。

他蹲在床边，手掌轻轻搭在谢芷的肩膀上。他不敢把谢芷抱在怀里哄着，也不敢做任何逾矩的动作。

曾经他还没去江家的无数个夜里，谢芷都是这样在噩梦和哭泣声中度过，原以为已经好了……陆长定心里涌上一阵悲伤，即为谢芷，也为他自己。

“师兄。”谢芷小声呢喃一声。

拍打后背的手顿了一下，陆长定轻声说：“我不是你师兄。”

“都五百年了，师尊。我知道你今天又想为你师兄殉情。”陆长定的声音微微变色，“师尊，不要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

终有一天你会忘记他。

他只是说得好听，天知道他心里嫉妒那个人嫉妒的快疯了。他知道自己能被谢芷捡回来，是因为和那个人一个姓。谢芷每晚的噩梦和啼哭，是因为那个人。两百年前谢芷赶他走，是因为谢芷心里惦记着那个人，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所有人的觊觎，他都不需要，都觉得恶心。

谢芷让他学那些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爱护苍生百姓的大道理，是为了让他像那个人。

他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他应该爱护弟子，护佑苍生，除魔卫道，这是他的本分。可是当他想到这样做时，谢芷只会觉得他更像那个人了，心里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黑暗中，谢芷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人，怔怔喊了一声：“师兄？”

接着连滚带爬扑到陆长定怀里，口中不住哽咽道：“师兄师兄师兄……”

陆长定僵直着脊背，艰难的说：“师尊，我是……”

“闭嘴。”谢芷的声音罕见的冷硬。

他抱着陆长定的脖子，脸颊藏在脖颈窝里，热腾腾湿漉漉，就这样搂着，不知过了多久。

理智稍微回笼，谢芷在陆长定的脸颊上摩挲一番，有些心虚，装模作样道：“啊，是长定，你怎么在这里？”

陆长定咽下一口带血腥味的唾沫，平静道：“我听见师尊做噩梦，过来看看。”

谢芷这时候若是启动阵法，大概就能知道陆长定对他的感情缺了的那百分之十是因为什么了。

谢芷其实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人，他听出陆长定声音中的不痛快，他虽对陆长定无意，却想让陆长定对他有情，最好是深陷的不可自拔。

谢芷将人搂得更紧了，说：“我总做噩梦，大多是那一年在洞庭湖战场上的事情，不过也好笑，洞庭湖边发生了什么，师父师兄们长什么模样，我其实都不记得了。”

“但就是要做噩梦，怎么也摆脱不掉。”他的声音带些苦恼。

陆长定抬起胳膊，从谢芷背后环绕过去。

“师尊，我抱一抱您，不要怪我逾矩。”

谢芷往里侧挪了挪身体，拍拍床铺，说：“这样不舒服，上来。”

陆长定脱了鞋，躺到床上，挨着谢芷，一动不动。

谢芷翻了个身侧躺着，蜷缩在陆长定的肋下。

谢芷闭着眼睛，正要昏昏欲睡过去，突然想起他的阵法，连眼睛都顾不上睁开，连忙启动，只见被绯红色填充的地方已经突破了百分之九十五！

谢芷猛地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的攀上陆长定的身体，像只八爪鱼似的。

很可惜，阵法没有变化，黑暗中只有陆长定砰砰砰直跳动的心脏声。

“我……”黑暗中，陆长定开口道：“我搂着师尊睡，等你睡踏实了，不做噩梦了，我就回去。”

谢芷的声音被陆长定胸前的布料闷着，闷闷的，说：“随便你。”

谢芷闭上眼睛，陆长定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一夜无梦。

谢芷说的是真的，九淮山里的蛇骨确实不顶用了，复仇是真的，要用飞升大能的修为支撑九淮山也是真的，文案名场面上线倒计时！别问谢芷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就决定牺牲自己，问就是师父师兄教的好，他本身没什么苍生百姓的概念，只是想到如果师父和师兄在的话，一定会这样做，所以他也选择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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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