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昀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发烫,喉咙干涩无比,想要叫又叫不出声。
强撑着撇过脑袋,发现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凉好的茶水。
简清昀伸出手去够,奈何床与桌子之间确实有一定距离,实在够不着,只好撑着床头坐起来。
这才发现整个腿好似无知无觉,麻木至极,几乎无法挪动。
他心中又惊又气,开始探查自己的经脉,心中了然,这是中了五蛇毒。
用五种剧毒的蛇胆混制而成,一般会用作麻药,只要几滴就可,用多了就是毒药。
五蛇毒很是狡猾,一开始会埋伏在人体内,接着专挑一人全身上下最弱的地方开始攻击,让局部逐渐失去知觉、溃烂。
简清昀一开始只以为闭关时所受的伤势加重,没往深处想。
谁承想,这仲堰竟然如此恶毒!
简清昀一时气急攻心,蛇毒上涌,呲目欲裂,苍白的脖颈爬上了丝丝鲜红的血管。
一只手忙着点闭气穴,另一只手没撑住,“扑通”一声滚落下床。
“怎么了?”池苑闻声而来,脚步急促。
见到房中的景象时却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简清昀如此脆弱的模样,就连刚把他捡回家那段时间都从未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态。
鸦色长发散落在地上,简清昀中衣领口松松垮垮,原本冷玉般的锁骨和胸膛都染上了一层薄红,睫毛像是沾了露水似的湿润。
他蜷缩在床沿边,指节扣紧,手背脖颈都扶起明显的青筋,束发的银丝带缠住了床沿的雕花,随着简清昀压抑的喘息声微微颤动。
茶杯也被翻到在地,咕噜咕噜识趣地滚落到角落。
“无鱼!”池苑大叫一声,疾步走过去咬牙将他抱上床。
简清昀看着清瘦,身量很高,肌肉含量也不低。
池苑用指尖探测他的颈侧脉搏,被皮肤烫得两次差点没找准位置。
怎么回事?明明早上去早课前还是好的。
幸亏今天提前告了假来照看无鱼,否则他可能会被内力烧死。
池苑摸到了他的后背似乎有点湿漉漉的,伸出手一看,满手的血。
无鱼的伤还是没好。
难不成不是纯粹的伤口,而是……有毒?
“无鱼,你清醒一点,别睡!”池苑用力掐着他的人中,一边给他灌输灵力。
简清昀快要失去神志,被体内的火热浇灌得无处发泄,低垂着的眼眸涣散,不肯看池苑。
他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许许多多零零散散的画面。
他没有名字,是最低贱的人类奴仆和最恶心的魔生下的垃圾。
“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母亲咒骂他、用麻绳抽他。
抽得很疼,疼的他哇哇叫。
五岁以前吃着酒楼扔掉的泔水为生,像一只老鼠一样在每一处狭小黑暗的恶臭角落乱窜。
后来被扔到乱葬岗,被埋在野坟堆里。
可是他是恶鬼,就算烂着一身皮也要从阎王殿里爬上来,恶心那群让他生不如死的人。
他被师父捡回去……他有了名字,可是他又干了什么呢……
混乱的记忆在脑袋里四处逃窜,像是要爆炸开,简清昀用力抱住脑袋。
池苑已经看见了无鱼变得灰白的双眸,心中惊异万分。
这是妖精的特异功能吗?
顾不得那么多,池苑硬掰开他的手指,不让他抠破自己的脸。
这么自大的人,要是毁了容还不得寻死觅活的。
池苑脑中回忆着熬了几个大夜背下来的药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他凑近无鱼,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地问他:“你现在腿麻吗?”
他知道无鱼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可能让自己这么狼狈地摔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腿里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输了那么多灵力,简清昀终于再次睁开一点眼睛,声音跟蚊子似的:“麻……”
说着,灰白的眼珠子竟然还留下了两行清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池苑喃喃自语,语气里还有点学以致用的惊喜,“一定是五蛇毒。”
“马上去给你熬药!”
池苑想要抽离自己的大腿,却好像被紧紧箍住似的,不能动弹一点。
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还一身劲。
“你放开我,我去给你熬药,病才能好呀。”池苑不跟病人计较,好声好气道。
简清昀哪肯放开,神志不清地拼命用脸去蹭他的小腹。
池苑体温比他低多了,抱着真是舒服极了,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怎么也嗅不够。
好说歹说,简清昀终于放开了池苑,而池苑失去了一件完整的外袍。
灵力的输入为池苑取得了一天时间,简清昀短暂地退烧了,沉沉地昏睡着。
……
“还有最后三味,黄莲、枸杞、白芷。”池苑把药材丢进瓦罐,拍拍手掌,“大功告成。”
不久后,池苑端着一碗看起来就黑苦的药喜滋滋地走进屋子,捏着鼻子就给简清昀灌进去。
简清昀在梦中皱着眉头,似乎要吐,池苑又捂住他的嘴,逼他咽下去。
快点快点见效。
喂过药后池苑就一直蹲守在简清昀旁边,等待着药效的出现。
傍晚时分,简清昀似乎已经完全退烧了,池苑放心地去接简木放学。
谁知,过了没多久,等他们就寝时发现无鱼竟然又烧起来,似乎还更厉害,面色潮红,薄薄的眼皮也泛着红。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经书上就是写这样解毒的!
池苑来回踱步,时不时探一探无鱼的脉,思索一番。
就在头脑风暴的时候,简木焦急地跑进房间,上气不接下气道:“爹爹,我刚刚看见好像有人过来了。”
什么?难不成藏人被发现了?
池苑刚想把无鱼往被窝里藏一藏,“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为首的张干来势汹汹。
一瞬间,池苑把挽在床两旁的纱帐一拉,简清昀和简木被隔在帐子里。
张干脸上尽是得逞后的奸笑:“终于被我发现了,小师弟好本事,又逃学又藏人。”
池苑神色淡淡地反驳:“我今日是告了假的。”
简木也探出个小脑袋,稀奇的样子:“爹爹还藏了谁呀,刚刚还和阿木玩捉迷藏呢。”
张干“呵呵”一笑,一边让开身一边道:“还敢顶嘴,今日我可是请了师父来的!”
几名弟子让在两边,一个端方青年和一个白须老头一前一后走到池苑面前。
“墨然师兄、师父……”池苑一一拜过,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千酒看着一言不发的徒弟,微微叹了一口气,满眼的失望,朝着简木摆了摆手:“阿木,到师父这儿来。”
张干心里唾骂小杂种,看来今日师父势必要保那个小的了。
他等不及一秒,咬牙切齿道:“给我搜!”
顷刻间,一簇小小的灵力飘忽而过,众人刚迈出一步,脚步就停止在空中。
不止脚步,房间中的一切都停滞了,一粒灰尘都变成了千斤重无法再挪动一点。
千酒双眼骤张,踉跄两步,惊愕如潮水般在他心中翻涌。
这招是冰凝万千,天赋极高的水灵根都不一定能使出的招数。
“小……小师叔?您出关了?”
素白的纱帐被灵力翻起一点,一个熟悉又张扬的语调,微带怒意:“好久不见,都长本事了。”
千酒攥紧手中的拂尘:“不知是您,小辈冒犯了。”
简清昀手握虚拳,轻轻掩住口鼻,压抑下咳嗽的**:“臭虫太多了,你要好好管管。”
千酒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冲过来,难掩激动:“晚辈一定好好管教!还有,您出关的事……”
过了许久,只听见简清昀轻哼一声,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保密。”
千酒疑惑一瞬,立即应声:“是。”
话音刚落,踏出去的脚步落地,尘土开始飞扬,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只是原本失望至极的千酒突然改变态度,伸手拦下众人,看向池苑的眼神有一丝深意。
“今日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去!”千酒一甩拂尘,转身而去。
简墨然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向池苑示意后离开。
只有张干满脸的不可置信,在同伴的拉扯下挣扎着离去。
池苑连忙拉开帐子查看无鱼的情况,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拽着被褥。
完蛋,烧得更加厉害了。
池苑急得去摸无鱼的身体,想试探温度,刚凑近,黑沉的眼眸骤然睁开,晦暗不明,又仿佛燃着熊熊烈火。
还有一点……看不懂的东西。
简清昀嗓音比原先更严重,有嘶哑之声:“这五蛇毒不是一般,还混有曼陀罗花、闹羊花、杜衡、东莨菪碱。”
“这不是迷情药吗?”池苑一惊。
简清昀点点头,眼神又开始迷离,下颌划过一滴汗水,被褥下的凸起明显,一副难耐之色。
池苑看着眼前中了药的美人,吞了口水。
简清昀咬着下唇,嫣红的眼尾有勾子似的水光盈盈,就这样看着池苑。
“……”被这样一个美人盯着,池苑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浮起了一层薄红。
“你不愿帮我么。”简清昀声音又轻又低,发丝也落寞地低垂着,明显的失落之色。
“我……”池苑不由自主上前握住了简清昀的手,才惊觉对方的手比自己大一圈。
这章写得我真爽哈哈
简清昀(别人面前版):高冷师祖实力超强,随随便便捏碎小蚂蚁
大简(老婆面前版):呜呜呜老婆腿麻.....口即口即难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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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中蛇毒情难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