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集结魔界攻打修真界,打上了修真界第一宗门——凌霄宗,凌霄宗的三大长老之一杨崇景正火急火燎地冲向广袤无垠的山脉搬救兵。这座山脉隶属于凌霄宗,其中有座山峰登云指天、异常险峻,非修为高强者不能踏入。
他来这里找修真界第一人,灵泽仙尊江淮川。数千年来,天道凋敝,灵气稀薄,仅有这位仙尊凭一己之力突破先天限制,离飞仙成神仅有一步之遥。
登云峰顶终年寒冷,锦绣山河到这里失去色彩,只剩冰雪的白和岩石的黑。
他穿越一个结界,走过的隐秘通道,来到一片晶莹剔透的冰原,脚下冰层洁净,四周冰川环绕,日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梦如幻。
他靠着神识指引,来到一座白雪覆盖的小冰山前,对着它行了个大礼,“弟子冒犯,仙尊恕罪”,然后挥出一道掌风,冰山碎裂,竟显露出一个雪雕似的人。
这人与漫天雪色融为一体身上,不见半点活人气息。白衣墨发,肤色如玉,映着雪色莹润透亮,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染满冰霜,不敢想象那双眼睛睁开会是多么的动人心魄,似冰晶幻化的精怪,似不染尘俗的谪仙,似一碰就碎的幻梦,唯独不像个人。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他的面貌,灵泽仙尊至少已近五千岁,然而上天却格外眷顾他,把他的面容永远留了在年前时候,须知现世的真人哪怕修为再高,都只能鹤发童颜。
杨崇景小心翼翼地拿出宗门至宝凤凰涅槃钟,在灵泽仙尊耳边摇了摇,清越的铃声如凤凰长鸣,心旷神怡。
灵泽仙尊的眼皮微动,睫毛轻颤。
杨崇景当即跪了下去,姿态恭敬,心中紧张。自打他当上长老后,再也没有这样丢脸,不仅打不过那气焰嚣张的魔头,还要向长辈哭诉,请长辈撑腰。
在他羞愧难当之际,却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眸,明明映着他的身影,却又什么都没有,喂有积雪空明、月映长空的广袤与清静,令人望而生畏,让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几分。
杨崇景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一口气说道:“弟子冒犯,唤醒仙尊。魔尊带来魔界打到了凌霄宗山门前,宗门不敌,即将失守,恳请仙尊速速前去支援。”他仿佛回到了初上凌霄,第一次拜见仙人的时候,又是敬畏又是忐忑。
他准备好迎接苛责诘问,然而灵泽仙尊听完平静地起身,淡淡说了两个字:“走吧。”他问,“我闭关了多久?”
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杨崇景更加谨慎,“三千一百四十二年。”
“除你之外,凌霄宗掌门长老是何境界?”
“掌门已至合体境界,另有两位长老,一个合体一人渡劫。”
六界的灵气已经锐减到如此地步了?江淮川暗自思忖。
山门前,黑云压城,惊雷滚滚,地上一仙一魔阵势分明。空中浮起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蛇,它通体赤红如焰,鳞片锋利如刀,面目凶狠狰狞,它正在与凌霄宗三位最强战力对垒。
它的口中吐出一道红光,将一位长老被击落在地,下一道红光接踵而来,杀气四溢。
底下观战的修士纷纷提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到魔界来势汹汹,这场血仗异常难打,可谁都没想到魔尊以一敌三竟然还能游刃有余。
眼看那位长老就要被击中,一道半圆形的光盾罩在了上来,红光和护盾平地惊雷撞在一起,灵力逸散成了圈圈波纹。
一道蓝光破空而来,化成一个人形,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叫人挪不开眼。明明只穿了一身白色常服,却清雅绝伦,风华无双,飘逸若仙,如朝暾夕月,落崖惊风。
“凌霄宗江淮川,请君一战。”他声音清冷,闻之如听玉石敲击,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原本沉闷压抑的仙门阵营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小声惊呼,间或夹杂着几声疑问,“江淮川是谁?”江淮川闭关太久,久到当年惊动天下的名字落满厚厚的灰。
“竖子无礼!你怎敢直呼仙尊名讳!”
“仙尊终于来救我们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容颜常驻。”
巨蛇开口说道:“打不过我就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果然是仙家一贯风范。”
底下有年轻气盛的弟子大声叫阵,“无耻魔头,仙尊碾死你比碾死蚂蚁还容易,用得着使手段?打不过先找好借口了吧?”
江淮川扫视着面前的巨蛇,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压力。巨蛇身负上古凶兽血脉,腾云驾雾、呼风引雷,要打败他并不轻松。
这是他面临过的最强劲敌。
没想到天地间灵气锐减,众生修行弥坚,邪魔歪道却得到了空前的滋养。
魔尊放出神识仔细查探,发现自己没有陷入的幻境,顿时感觉荒谬至极又惊喜万分。
他仿佛成了一具傀儡,大脑无法思考,四肢不能动弹,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而操控着他的线,就系在这一人手中。
只要这人轻轻一拉,他便方寸大失,原形毕露,但死去的心脏会再次跳动,苍白的年景会填满色彩,停滞的时间会骤然流动。
巨蛇慢慢缩小,化成一个人形。他眼眸泛红,眉眼凌厉,本来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俊美男子,却因为眉宇间的杀伐之气让人先从心底感恐惧,继而无暇欣赏他的外貌。他低声问灵泽仙尊:“你还活着?”
“如你所见。”闭关几千前,外应有不少传闻都猜测仙尊已经死了。
“你……”魔尊打量了他一番,“修成了正果?”
仙尊点头,顺势模糊自己的实力,好让魔尊心生忌惮。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我?”
仙尊回以他漠然的眼神。若不是分身乏术,他哪能任由魔尊兴风作浪?
他欺身而上,魔尊亦随之而动。他挥动右手凝结出一把碧绿飞剑向魔尊直冲而去,魔尊却没有防御,眼睁睁看着飞剑指在自己的脖子前。
“你做什么?”魔尊惊愕地问,“你要杀我?”
仙尊扫了他一眼,冷冽的杀意把他包围其中,密不透风,每一丝杀气都昭示着仙尊的答案。
“我们分别这么多年,你见我的第一面,就要杀我?”
仙尊对他的话感到奇怪,他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一番,确定自己没见过魔尊。忽然……灵光一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魔尊认错人了。”仙尊说。
“我不会认错。”
魔尊消失在原地,鬼魅般闪现至仙尊身前,伸手抚摸仙尊的脸颊,却被仙尊一道灵力震开。
手上的疼痛感让魔尊愣了一下,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尊,他问:“你这些年都在凌霄宗?”
“魔尊问的不是我”仙尊说。
“我问灵泽仙尊,你这些年是不是都在凌霄宗?”
仙尊沉默了一瞬,说:“本尊数千年来都在凌霄宗。”
魔尊把他这一丝犹豫收入眼底,“几千年?”
“与你何干?”
魔尊突然喊道:“林净秋。”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开启尘封千年的往事。自从他舌尖换出的那一瞬间,牵动心头,勾出百种缱绻和万般缱绻。
魔尊眼里云遮雾罩的血色突然化开,铺天盖地的杀意从凌霄山骤然褪去,天上的黑云似乎裂开,几缕通透的天光落下,天地都明亮起来。
众人只觉忽如一夜春风来,心头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骤然消失。仙魔两道无不震惊,这才短短几个片刻,方才还要毁天灭地的魔尊就轻易就被镇压了?
仙尊像从未听过“林净秋”这个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
魔尊话锋一转,“听说灵泽仙尊高洁大义,公正无私,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
“本尊不为魔头解惑。”
“如果你和一人结为道侣”,魔尊眼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温柔,“恩爱非常,约定好白头偕老。你是否忍心抛下他几千年,还要对他刀剑相向?”
道侣……仙尊捕捉到了这个词,他问:“魔尊说的是自己?”
“是我和你。”
仙尊虽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仍觉得荒谬至极。
“本尊久居仙门,不会结识凡人。仙人长生,不会许人白头。”
“如果先约定好了,再成了仙人呢?”
仙尊心中警惕,难道他猜出了什么?他回想魔尊方才的一举一动,料定对方只是试探。
魔尊又问:“仙尊觉得这人该不该让道侣苦等几千年,不肯透露半点音讯,甚至杀夫证道?”
仙尊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目空一切,望向远处。他的右手指指向天空,指尖幻化出一把光剑,随之泛起幽蓝光芒,“他如何选择你该问他。你作恶多端,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作恶多端,替天行道?哈哈哈”魔尊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五官都扭曲了。
忽而他又收敛了笑容,看着光芒刺眼的江淮川,“什么是天,什么是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与你论起这个……”他凝视着他,目光似要穿透他冷漠无情的面具“你我这样的情分,你要杀我……”
他并未结起任何护罩,就这么**裸地暴露在仙尊面前,“我不信。”然而他的心头早已乱成一团,害怕江淮川真的出剑。
相较于他的百转千回,江淮川却鉴定得很,他催动飞剑,稳如泰山,快如闪电,一剑扎进了魔尊左胸。
剑扎进心口的一刹那,魔尊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极寒之地的冰窟,连他的神魂都被寒意渗透。他从未觉得这样冷。
他僵硬地低下头,继而抬起右手,却见江淮川严阵以待,提防着他突然反击。他抬手缓缓摸了一把伤口,将血色淋漓的手心摊开在江淮川面前,说:“我流血了。”
你怎么不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