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第6章 惊初见（六）

肖歧只是个流浪孤儿，并没有七岁前的任何记忆。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个小乞丐，至于怎么成小乞丐的，父母是谁，他一概想不起来了。

十天前的晚上，他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截住，那人莫名其妙对他挥剑砍了十几刀，醒来后，他人便在钟灵山了。

“你是躺在万屠宗的灵石宝箱里被一同送来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情？”

“不知，我只记得我被一个黑衣人挥剑砍了一通，还以为要死了。”

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头发也被侍女梳得整整齐齐，桦榕看着眼前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俊美少年，不禁大吃一惊。

长得确实不错。

她思考了一阵，“那你没看清谁砍的你？”

肖歧平静的黑瞳毫无波澜，“没看清，那人出剑很快。”

最近诸多遭遇让肖歧不得不对身边的所有人提高戒心，十年来，他只是个丢在人堆里都没人在乎的小乞丐，人生如同浮萍。近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些七岁前丧失的记忆，是否有包含着某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拜师礼马上开始了，桦榕不再和他扯皮，带着肖歧一路规规矩矩来到了前庭初心阁。此处是钟灵山上最大最气派的楼宇，平时山上一般没什么大事举办，初心阁便空了许久。听说山主新收了个内门弟子，下人们这才马不停蹄地熬夜将阁中各处收拾了个干净。

早上的时候，肖歧已经从桦榕口中得知了所有事。

他的确是莫名其妙躺在灵石宝箱里被送上山的，这里是大疆第一仙门天极派，而他即将要拜的师傅，是大疆第一剑修——蝶渊法师舒万云，也是这钟灵山的山主。

他之前听说过蝶渊法师的名号，在无数个修道之人口中，那是万众景仰的存在。入门半月便升筑基，在之后的短短几年中悟透了门派最强剑道，修为一举突破合道境，这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堪称传奇。

静静跟在桦榕身后，没多久便到了。肖歧站在阁前，抬眼望了下上方的牌匾。

他看了半天。“妇飞图？”

什么意思？

一旁的桦榕轻轻咳了一声，“是‘初心阁’，我派先掌门玄极真人所题。”

肖歧哑口无言。和眼前这恢弘气派的楼阁比起来，那牌匾上所题的“初心阁”三个字简直太伤大雅，每个字如同鬼画符一般，看来先掌门的意境还真是常人不能比啊。

初心阁前的庭院中已经站满了人，今日是拜师礼，除却山上这些人，山下缘结堂的弟子们也来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上山参观的机会，毕竟他们平时只被允许在山下缘结堂周围活动，无命令不得上山。上一次他们师傅收外门弟子的时候都没今天这么大阵仗，看来师傅对这个新收的内门弟子还挺满意。

肖歧规矩的在楼前台阶下站着，上方摆着一张桌椅，众人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不远处的空中看到了那抹淡然飘来的浅紫色身影。

舒万云悠闲地飞了下来，身后跟着枫槿和槐杨两名剑侍。

“拜师礼开始。”桦榕见舒万云在阁门前中央的椅子上坐好，马上朗声开口。

“山主万安！”下方众人齐刷刷对着舒万云行礼。

舒万云看也没看下面那些人，微微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若不是二师兄执意要求这个拜师礼要气派一些，舒万云压根不会让这些连外门都够不上的“走后门弟子”进这山内，毕竟整个钟灵山上算上侍从，里里外外也不到十个人，满足不了二师兄口中的“气派”，只能拉上缘结堂的充充场子。

“直接端茶。”舒万云伸手打断了桦榕继续冗长的流程，“那些规矩免了，稍后还要去拜见各位师兄姐。”

桦榕闭了嘴，斟好了一杯茶递给肖歧，对他使了个眼色。

肖歧接过茶杯，站在台阶下方抬头看着上面坐着的人。

今天她穿了套新的衣裙，也是紫色，但看着比昨日温婉贵气许多。肖歧坦然的对上了上方人的视线，和昨天初见时并无二致，依旧是平平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虽不知他这便宜师傅为何坚持收自己为徒，但他没得选，打肯定打不过，跑也跑不了。肖歧目光翕动，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静观其变，等找到了合适的时机，马上溜。

端着茶杯稳稳走上台阶，在下方众人的注视下，肖歧平静地跪下身来，淡然地看着舒万云开口：“弟子肖歧，仰师门之名，慕山主之德，愿拜入钟灵山蝶渊法师座下，日后必定谨遵师言，恪守规礼，锐意进取，光耀山门。若违此誓，修行尽断，福泽尽离。

师傅，请用茶。”

先说点漂亮话打消她的戒心。肖歧不动声色想着。

站在后面的枫槿和槐杨交换了个眼色，这小子可以啊，会说话。本来还以为是山主强迫这少年拜师，他心里会有多不愿意呢，看来并非如此，这少年还挺识好歹。

舒万云懒洋洋的单手支撑着下颌，淡色的眸子打量他半晌。这少年神色稳重，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慢悠悠接过了茶，舒万云嘴角泛起了颇为满意的笑容。

“起来吧徒儿。”她淡淡饮了一小口茶，将茶盏放到一旁桌子上。

没多耽误时间，舒万云拿下腰间挂着的那一小截骨笛轻轻一吹，天际之处突然响起一声长鸣。

肖歧站起身，见一只金灿灿的大鸟顷刻间飞到了他面前，迎面而来的强风让他几乎站不稳。

舒万云及时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二人一跃而上到了大鸟的背上。肖歧心中一惊，堪堪在大鸟背上站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舒万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凤玦，去天极山。”舒万云淡淡道。

凤玦金色羽翼一舒，伴随着几声冗长的鸣啼，它灵活的腾空而起，携着二人飞到了天上。

缘结堂众弟子们没想到这拜师礼竟如此简洁，奉个茶就结束了，站得远的甚至连他们师傅的脸都没看清。下面不少人御剑都没学会，今日纯靠着体力一大早起来爬上山的，如今腿脚还没等歇好，就要被撵下去了。

“桦榕师傅，能否讨杯茶再让我们下山？”有弟子欲哭无泪的求助道。

“不能，怎么爬上来的就怎么爬下去，谁让你们平日不好好修习。”桦榕一脸铁面无私。

得，大家看明白了，师傅的这些手下和她本人一样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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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钟灵山后，凤玦一路带着二人飞向了天极山，他们并未停在天极山的主殿，而是越过那大殿，直直飞向了后方一处矮楼。

下来时肖歧才看清，此处是一祭堂。

堂内满满摆着木质牌位，空气中漂浮着淡淡檀香香气。肖歧见舒万云从诸多牌位之中取下了四个，摆到了下面的香案之上。燃起了三支香拿在手中，舒万云跪在堂中央的蒲团之上，默默磕了几个头，随后起身把香插入了面前的香炉中。

肖歧大致看了眼那四个牌位上的名字。

敬奉尊师玄极真人李善清，剩下三个牌位上分别写着敬奉大师兄宋微，五师兄秦杳，六师兄葛争流。这四个牌子是舒万云所立，肖歧留意到了牌位侧方的小字处有她的名字。

“肖歧，跪下磕头。”

舒万云祭奠完毕回过头看他，肖歧会意，起身走过去也学着她点燃三支香，跪坐下来对着面前四个牌位默默磕了几个头。

他这一辈子都没给人磕过头，今天出息了，一次性给这么多人磕头。

听闻百年之前仙魔之战，仙门各派折损众多，肖歧多少有所了解。算算舒万云的岁数，她应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想必祭拜的这几人都是在那场大战中牺牲。

毫无波澜的祭拜了一番后，二人走出祭堂，发现门口处已有人在等着他们。来人一身藏青色衣袍，手中一把玉柄长剑，棱角分明的脸上生着一双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少年意气。

少年抱着剑，似是等了许久，在二人出门那一刻他便死死盯住了肖歧，目光并不客气。

肖歧不知这人身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眼中隐隐的敌意。

“七师姑。”少年恭敬的对舒万云行礼，和刚刚看向肖歧的目光不同，少年看向舒万云时，本来就清澈的眸子好像又明亮了几分。“师傅让我带您去紫潋阁。”

舒万云淡淡朝少年看去，扯了下嘴角，“是无心啊，走吧。”

池无心笑嘻嘻的应声，转身时不忘轻蔑地瞟了肖歧一眼。肖歧也瞟了他一眼，没多理他。

此处绿树环绕，清泉石上流。三人在青石路上走着，池无心在前方为二人带路，肖歧默默跟在舒万云身边没有说话。

听桦榕说，天极山上那位掌门的首席大弟子池无心对舒万云很是崇敬，当初入门便一心想入钟灵山门下，不过被舒万云拒绝了，掌门见他是可造之才，并不想让他另投他门，遂自己收下了。

肖歧心中思索出了前因后果，原来刚刚这人对他的敌意非虚，毕竟他当初费尽心思想拜的师傅，如今竟收了这么个毫无根基的徒弟，池无心心中定是颇为不服。

肖歧往身侧的舒万云身上看了一眼，见她目光淡然，手中正拿着一把灵气十足的佩剑，那佩剑上印着蝴蝶状的花纹，若不是剑鞘上浮夸的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应是一柄颇好看的剑。

“师傅，徒儿帮您拿剑吧。”肖歧故意提高音量，嘴上话是对舒万云说的，眼睛却浅浅弯着看向前方的池无心。

前面池无心的身影明显僵了下，肖歧看到了他侧脸的肌肉动了动，似乎是在咬牙。

舒万云没想到这新徒弟竟如此懂事，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真诚，眼神清澈，舒万云点了点头，满意的说了一声“好啊”，将手中剑交给肖歧拿着。

肖歧笑眯眯接过剑，违心地夸了一声：“哇，好美的剑，正衬师傅绝色姿容。”

浮夸的剑，离谱的人。

舒万云素日淡漠的脸久违的扬起了一丝笑意，心情不错的将发丝撩到身后。

真能拍马屁啊。池无心忍无可忍的回过头，竟真的的看见了他那素日冷淡的七师姑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也从肖歧那看似平静的眼中发现了一丝洋洋得意的显摆，池无心冷哼一声，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