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来晚了 第9章 第 9 章

仲夏时节，又湿又热，在室外只是站着也能被闷得满身大汗。如果要让现代人做出选择，那么夏天必不可少的就是空调。夏天时候的命，都是空调续的。

高三一班的同学们正在空调屋子里做数学卷子，大脑的处于光速运转的状态，手中的笔唰唰地写。CPU已经明显过热，仔细看还能从他们的头顶看见冒出的一丝热气。

安静的教室里，时不时就能传来一声叹息。太难了，数学真的是太难了。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当然还除了物理化学生物。

“嗡……唉……”又是一声哀叹，不过这不是出自高三一班任何一个人之口。规律运转着的空调，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丝声音，然后停止了工作。

“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我去，空调坏了！”

“什么？空调坏了？要死了要死了。”

数学老师从讲台上拿起遥控器把上面的按钮按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作用，她站了起来，“安静安静，都给我继续认真写题，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季岸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自己的长袖校服脱下来，他瞧见林落承还穿着短袖校服，嘴角漾起笑意。他这个位置，空调直吹，坐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还是要穿一下长袖。林落承的位置比他靠前一点儿，没有被冷风直吹着，不过温度也不算太高。

他有一次摸了一下林落承光露在的胳膊，上面泛着凉意，于是问他为什么不套一件长袖，结果林落承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怕冷。”

之前于进海和他吐槽的时候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林落承绝对是属冰块儿的，居然不觉得冷。

“小承子，小承子，”季岸明叫了两声前面的人，没人搭理，只好换个叫法，“林落承同学，大学霸！”

前面的人动了动，从前倾的姿势变成了微微后仰的姿势。

季岸明笑了笑，说：“待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棍儿吃？”

空调停下来，教室里立马燥热起来，林落承拽了拽自己的校服，一条黑色的绳子从领子处露出来。他侧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数学老师回来得很快，“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什么，老师您快说啊！”

“坏消息是空调确实坏了。”

“好消息呢？马上就能修好？”

“好消息是其他班的空调也坏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当然算好消息，虽然你们的绝对痛苦并没有降低，但是你们的相对痛苦降低了呀，还有其他好多人陪着你们受苦呢！加油吧孩子们，好好写卷子。”

“……”

教导主任火速在用广播通知大家，因为线路问题导致全校的空调都坏了，目前正在找人来修，让大家再坚持坚持。同学们怨声载道，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享受附中提供的桑拿服务。

等到了课间，大家都跟屁股着火了一样，拿出超越世界纪录的速度冲向小卖部，打算买根冰棍儿缓解一下。结果因为1班的楼层在最高层，等他们到的时候，冰柜里的冰棍儿早就被其他班的人扫荡一空。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热偏逢空调坏，还没有冰棍儿吃。

于进海叉着腰生气地骂学校，“垃圾学校，什么玩意儿，气死我了！我都想直接躺在冰柜里了！”

李格慕虽然楼层低，不过显然他也属于没抢到冰棍儿的人，“来来来，你往里躺，我负责给你盖上盖子。”

于进海热得都不想动手打人了，他愤愤的说道：“老子今天一定要吃到冰棍儿，我决定中午翻墙出去，有人要加入吗？”

“翻墙？还是原来的老地方？”季岸明挑眉问。

李格慕表示同意，“当然，老地方走起！”

季岸明一拍手，“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中午老地方翻墙出去买冰棍儿！”

“OK，今天在学校里速度干完午饭，然后出去买冰棍儿。”

“阿海，你都翻墙出去了，还吃学校的午饭，直接出去吃啊！”

“你说得对！学校的饭我都要吃吐了，出去改善一下伙食。”

季岸明侧头看向林落承，他的鬓角和脖子附近也有了一层水渍，小冰块儿这是快要热化了。

“一起啊！”季岸明对林落承发出邀请。

林落承用手背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翻墙？学校不允许吧。”

于进海说：“当然不允许，不过我就是叛逆，我今天就是要吃冰棍儿！以前又不是没翻过墙，撑死了也就是被那个地中海教导主任抓到，然后罚站一会儿。”

李格慕习以为常地说：“反正我们仨以前也被抓到过，地中海唠叨两句也就算了。但是今天的翻墙，是代表正义的，是为了反抗学校没有空调而做出的壮举，敢让我罚站我就直接倒地上装中暑。”

季岸明也想带着人一起去，不过他也知道这违反校规了，并没有打算劝林落承一起干坏事儿，说：“没事儿，你要是怕被教导主任抓住，我可以把冰棍儿给你带回来，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林落承说。

意料之外的回答，季岸明戳了戳林落承的脸颊，“没想到你还挺叛逆的。”

林落承觉得自己这也算不上叛逆，只是偶尔想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他的人生轨迹被林清让规划得十分完美，他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可以获得优越的生活条件。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发现，林清让说得就一定都是对的吗？如果他不走林清让规划的路，他就一定会失败吗？

理智告诉他不要直接去问林清让这个问题，于是林落承开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反抗林清让。没有去家里的公司实习反而继续在附中读书就是一种反抗，而不守校规翻墙出去也是一种反抗。

林落承因为这次不守规矩的行为，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丝欣喜。不过当他看到那堵两米高的墙时，那丝小欣喜变成了忧愁。

这要怎么翻过去啊！

一旁的李格慕二话没说，往后退了两步助跑，贴近墙边时往上起跳，胳膊直接挂到了墙的边沿。然后上肢用力，用胳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后，一条腿跨过去，另一条腿紧跟着，最后整个人消失在了墙的对面。

林落承看呆了，他虽说不是运动白痴，但是这种操作他之前也没玩儿过。不过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学习能力，在于进海也进行相同的操作之后，他相信自己可以照葫芦画瓢地翻过去。

往后退了两步，林落承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抓住墙边，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季岸明走过来，看着林落承把自己挂在墙边，一动不动，他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是想把自己挂在这里晒太阳吗？”

“……”

林落承松开手整个人掉了下来，他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好意思道：“还是你们三个去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啊？”

“我不会翻墙。”

“啊，就着？你早说啊，这都不算事儿。”季岸明蹲下，抱住林落承的膝窝，让人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抓住，然后抬起一条腿放上去。”

视线陡然升高，林落承有点儿慌张，两只手到处乱抓，紧紧地搂住季岸明的脖子。

被锁喉的季岸明咳了两声，“手手手！别抓我，抓墙！”

林落承反应过来，赶紧按季岸明说的做，将两条腿也挪了上来。

问题就是这样，解决了一个就会有新的一个。上是上来了，但是现在林落承又下不去了。在下面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墙挺高的了，没想到从上面显得更高了。同时砖墙被炽热的太阳照了大半天，林落承坐在上面觉得有些烫屁股，他只好小幅度地左右摇摆，让自己能均匀受热。

季岸明已经趁着这个空档翻了过去，落了地才发现林落承还坐在墙头,心下了然。

“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季岸明张开双臂，站在林落承正下方说道。

天气炎热，即使是在树荫凉底下，李格慕也觉得有些热，外加他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高声喊道：“林学霸，这墙不高，跳下来死不了。”

于进海虽然也等了半天，但是没有像李格慕说得那么过分，“学霸，第一次都会有些害怕，不过没有关系，你就勇敢地往下跳。”

林落承也知道因为自己耽误了时间，他现在处于骑墙难下的状态，不管怎么样，都是要下来的。

“季岸明，你往旁边儿挪一挪，不然会撞到你。”

“你确定？我还是在这里接着你吧。”

林落承摆摆手，季岸明只好往后退了几步。前者见下面没有什么阻碍，于是闭上眼睛纵身一跃。下坠的时间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林落承却感觉到有一股飓风围绕在他的周身。

那是自由的风，那是无拘无束的风。

落地的时候，林落承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两步。不过季岸明就在他的不远处，走过来扶住他，让他投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中。

就在那短暂的瞬间，一阵风吹过来，旁边树上细小的黄色花瓣从枝干上脱落下来，伴随着林落承的动作一起跌入到季岸明的怀里。

“哎哎哎，你俩大太阳底下摆什么pose呢，热不热啊。”李格慕吐槽道，“人都翻过来了就赶紧吃饭去。”

“对呀对呀，再晚的话下午上课可能会迟到。”于进海跟着补充。

林落承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对季岸明说：“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季岸明反应过来，他鼓励般地拍拍林落承的脑袋，“小承子做得很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