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8章 第 8 章

荒漠之中，风声再起。

宋为妍听见蓝斯这样说道：“在你出现之前，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其他来自未知的灵魂，并且，不止一个。”

那是六十年前，极北荒漠的封印结界又一次出现了松动，邪恶的力量大肆增长，惊动了神圣一族的大魔法师。

神圣一族拥有比普通人类更漫长的岁月，尤其是力量强大的魔法师，近乎长生，最初设下极北荒漠封印的格雷戈·穆莱本应守护神圣一族更久，却因为消耗了过多的力量而早早离世。

而后每一位大魔法师之位的继任者，也都因为消耗力量，修补封印，而寿数难永。

不过，六十年前的这位大魔法师，也就是如今的克洛斯·穆莱，比他的前辈都幸运得多。

因为这个时候的神圣一族，拥有一位强大的王之继承人，艾兰赫斯。

自从艾兰赫斯降生以来，神圣一族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神圣一族最靠近北方的领地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暮春之地，它的领主，叫做吉罗德。这里也是神圣一族最靠近极北荒漠的领地。

艾兰赫斯先是到了暮春之地，然后带着克洛斯和吉罗德亲自来到极北荒漠，修补封印结界，最终顺利将邪恶的力量重新封锁在荒漠之中。

归程途中，克洛斯捡到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这位大魔法师生了恻隐之心，将这个孩子带了回去，取名为普利莫，收为养子，细心教导。

这个孩子拥有惊人的天赋，很快成长为一位优秀的魔法师，但是，却逐渐流露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野心。

宋为妍回想起那位神圣一族的大魔法师，难怪那个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如此激动，满是憎恶与痛恨，其实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曾经的养子。

“这个普利莫，他做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宋为妍问。

蓝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试图探究被列为禁术的黑暗魔法，就如同我族先祖一样，想要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后，被神圣一族发现了。”

最初被收养时，普利莫还算安分，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人身上一些狂妄、自大，甚至目中无人的劣根性便逐渐展露出来。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做一些稍显出格的事情，最多被人当成年少轻狂。

克洛斯训斥过他几次，但普利莫只是表面认错，而后阳奉阴违，变本加厉。

神圣一族的人对其多有不满，但碍于大魔法师的面子，只能一再忍让。

“普利莫是人类？”宋为妍突然意识到。

“不错。”蓝斯告诉她。

据说在艾兰赫斯降生之前，极北荒漠的邪恶力量曾经有过一次剧烈波动。

“其实极北荒漠的邪恶力量一直都不平静，只不过，相对于一些小小的波动来说，那一次的异变，据说格外强烈。”蓝斯补充道。

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只有神圣一族掌握魔法的力量，但在那段动荡的岁月里，人们发现，普通人类其实也拥有修炼魔法的天赋。

为了对付邪恶的力量，神圣一族的人挑选了一批具有天赋的人类，传授他们魔法的力量，后来还帮助人类建立了河畔王国。

那是人类唯一一次与神圣一族并肩作战。

因为后来，河畔王国传承不过区区三代人，就在权力的交迭中四分五裂，自取灭亡。

如今，河畔王国的故地上还有几座残存的人类城池，但大都各自偏安一隅，毫无建树。

虽然人类的王国对于神圣一族来说犹如昙花一现，但人类当中拥有天赋的那一部分人，并没有被就此放弃，神圣一族将他们收为己用，甚至允许一些非贵族的平民与他们通婚，诞育后代。

这一点，从结果来看，几乎可以说是与堕落一族的人殊途同归。当初那些被判定为有罪者的人，就是由叛逃的神圣一族和普通人类组成的，他们也在漫长的岁月当中融合成了一体，再也难分彼此。

唯一不同的是，堕落一族始终被认为是有罪者，不被神圣一族所承认。

“你说远了。”宋为妍提醒他。

蓝斯笑了笑，将话题绕回来：“普利莫是人类，就是因为有这些往事，他作为人类，被神圣一族的大魔法师收养，修炼魔法，才显得不那么奇怪。”

那些年，神圣一族的人很流行这种做法，收养具有天赋的人类孩子，从小教导，为己所用。尤其是一些出身贵族的人，更是热衷于此道。

普利莫无疑是幸运的，被大魔法师收养，还得到他亲自教导，再加上天赋异禀，修炼魔法的速度快得异于常人，久而久之，难免骄傲放纵起来。

他渐渐开始惹是生非，得罪了不少神圣一族的贵族，甚至，还试图挑战王权。

那是在艾兰赫斯的生辰宴上，神圣一族的十二领主一同前来道贺。

宴会期间，静默之河领地的领主带来了他的女儿，茉伊拉公主，有意将其献给艾兰赫斯殿下为妻。

以神圣一族的年纪来说，艾兰赫斯即便到了现在，也仍然十分年轻，并没有到婚配的年纪，这也是神圣一族的王已经离世，而艾兰赫斯仍然是继承人，并未正式继任王位的原因。

艾兰赫斯果然以自己年岁尚轻，还不到迎娶王后、继任王位的时机为理由，拒绝了静默之河的领主。

这件事到此为止，还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直到普利莫在宴会散场后，单独拦住了茉伊拉公主。

那时宴会刚刚散场，许多人还没有离开。

众目睽睽之下，普利莫出言不逊，调戏茉伊拉，甚至当众动手动脚。

静默之河的领主原本正在与其他人寒暄，听到异动，看见这一幕，当场发作，对普利莫动了手。

普利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动手还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大魔法师克洛斯赶来时，看见的就是普利莫不敌静默之河领主，正要被一击毙命的场景。

克洛斯来不及请人手下留情，匆忙出手救下自己的养子。

静默之河领主盛怒之下，不肯罢休，扬言要废了普利莫，以雪今日之耻。

那时正是普利莫得罪了诸多贵族，屡犯众怒之际，一时间，与他有嫌隙的人纷纷出来落井下石。

大魔法师眼看众怒难平，无法轻易平息事态，正打算无论如何，先将普利莫带走，谁知普利莫就在那里当场爆发，使出了被神圣一族列为禁术的高阶黑暗魔法。

那是大范围、爆发式的攻击型黑暗魔法，在场许多人一时没有防备，都受了波及。

原来，普利莫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都在暗中研究黑暗魔法。

这是神圣一族最忌讳的事。

事态至此走向了不可逆转的发展与结局。

艾兰赫斯被黑暗魔法的气息惊动，亲自抓住了普利莫，对他用了溯魂之术。那是一种高阶魔法，可以全面搜查一个人的灵魂与记忆，顷刻之间，遍知此人平生事。

结果发现，这个普利莫的灵魂居然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来自一个未知的地方，无法探寻，无法追溯。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大魔法师惊怒交加，亲自审问。

面对质疑与审问，普利莫拒不配合，嚣张至极，扬言道：“你们懂什么？我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是天才，我早晚会成为最强大的人，什么神圣一族，什么人类，通通都要跪倒在我的脚下，这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这是上天注定！”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来不及封锁，被迅速传播了出去。

这回就算是克洛斯，也不会再容忍普利莫的所作所为了。

对养子失望至极的大魔法师亲自向艾兰赫斯请求，亲手清理门户，而后自请外放至神圣一族最偏远的领地百年，也就是最北边的暮春之地，至今未曾返回王都。

艾兰赫斯下令全面搜查领地范围，溯魂之术的搜查下，普利莫的数十个下属被揪了出来，居然个个都是来自未知世界的灵魂，当中有不少人其实早已离世，躯体却被这些外来者的灵魂占据，取而代之。

普利莫的野心再度暴露无遗，如果不是这一场意外，只怕再过不久，他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由于许多双眼睛都目睹了这场变故的发生，因此，一直到很久以后，这件事都被神圣一族视为奇耻大辱，深恶痛绝。

人类与神圣一族的关系由此变得更为疏远，许多原本依附于神圣一族的人类魔法师，也在事件逐渐平息后，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了神圣一族的领地。

从那以后，神圣一族对来自未知的灵魂高度警惕，在结束对自己领地的搜查后，又对人类的居住地展开了严密的监视，下令一旦发现类似的疑点，便要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

不过，自从普利莫之事过去后，神圣一族都没有再抓到其他来自未知的灵魂。

蓝斯说到这里，目光落在宋为妍身上：“直到你出现。”

宋为妍对此十分无语，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前人造孽，后人遭殃？

她提出质疑：“那位神圣一族的大魔法师，一眼就看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什么时候施展了溯魂之术，我根本没看出来。还是说，他已经修炼出火眼金睛了？”

蓝斯显然不能理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不妨碍他解答宋为妍的疑惑：“是圣水，人类的居住地范围太广，人数也太多，无法用溯魂之术大肆展开搜查，神圣一族在圣水中混入溯魂之术的魔法气息，以此搜寻。”

宋为妍继续问：“你对这些事这么了如指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蓝斯笑了笑，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宋为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乌鸦正在盘旋。

“乌鸦可以离开极北荒漠？”宋为妍立刻想到这一点。

“不错。娜希娅，我越来越欣赏你了。”蓝斯对着天空伸出右手，那只乌鸦便飞到了他手臂上。

他抚摸着乌鸦漆黑的羽毛：“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鸟儿，曾经受到邪恶力量的污染，后来被我族先祖收服，成为了打探消息的眼睛。”

“不过，”蓝斯话锋一转，“普利莫的事，也不全是如此。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神圣一族所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