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飞狐疑道,“你没事?”
陈约笑道:“春寒,我穿得多。”
已经穿上单衣的顾飞飞理解不了这份“寒”,还去捏了捏他的衣服,果然发现里边还夹着棉絮,叹为观止。
顾飞飞的第一感觉是:“陈约没事就好。”
然后才想起:“……这厮骗人!”
她不禁再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适应了一个神棍的行走江湖方式!
两人从门口查起,绕了鹅圈一大圈。这回再见到探头探脑的大鹅,陈约先是一个激灵,顾飞飞倒发现这玩意只有看着凶了点,已经能面无表情地赶走了。
她还拆台:“你五岁抓鹅。”
“是我妄言了。”陈约撩起衣袍,蹲下身,拨开地上的稻草,“那是八岁的事情,我小时候曾练过武,嘴馋顽劣,和程泉他们一起抓鹅,烤了吃肉。或许就是当年吃得太多了,现在才不讨鹅喜欢。”
顾飞飞见过他的花拳绣腿,只当他从小练武就没认真,不疑有他,点点头:“嗯。”
陈约也不解释,笑道:“不过没见你被咬。”
“我……”顾飞飞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竹席,迟疑片刻,说,“谢宅有一件法器,我熄灭后,灵气有所恢复。鹅不敢靠近。”
陈约查看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问:“恢复了多少?”
顾飞飞回答:“三成有余。”
顾飞飞一早就与他说过,自己来自异世,来此是为一场机缘,只等到了却因果,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将壳子还给郡主。
现在看来,机缘就是法器。
顾飞飞之所以跟着陈约,是觉得自己一睁眼就遇到他,必然是某种缘分;陈约起初与她同路,也不乏郡主的原因。
但是此刻,一切明了,他们的“正轨”近在眼前,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各自有些回避这个问题了。
陈约道:“你没与我说过。”
“哦。”顾飞飞愣了一下,“我以为不用,下次和你说。”
陈约去另一个墙角,挪开簸箕,没再回答。
他想:“这句话多余了,人家从前没说,是与你无关。大家同路一场,何须刨根问底?”
顾飞飞没得到回应,也没再开口。她原本就不多话,一时间,即使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直到房子里传出阵阵肉香,两个人也没找到鹅圈的问题。张大嫂来喊人吃饭,只能就此收工,各自去洗涮干净。
陈约习惯地落后一步,让顾飞飞先去洗手,却发现她不会用皂角,遂叹着撂下了心里的无名火气,上前去帮忙。
可顾飞飞没这份耐心,不会用就干脆不用,放下皂角,在空中划了几下,结成一个清洁印记,一身污渍瞬间褪去,清爽极了。
她转身看到陈约,又默不作声地抬手结印。
陈约笑了笑,说:“多谢。”
“不用。”顾飞飞低着头往回走,与他擦肩而过。
陈约心想:“这是生气了,怪我。”
张大嫂知道两人暂无所获,也没太失望,反而安慰地亮出炖好的鹅肉,说是张大哥的手艺。
天大的矛盾,气一顿饭也差不多够了,顾飞飞吃得欢快,等到撂下筷子时,已经完全忘了刚刚的事情,问陈约:“然后去做什么。”
陈约回答:“守鹅圈。”
丢鹅这种事,说到底,也需要一个“丢”的过程,蹲守总不会错。张大哥整日忙碌在外、张大嫂也有事做,都没有这个时间;渝州官府治下数万人,每日公务繁忙,官吏来办案时也没料到往后天天丢鹅,更不会蹲守。
“你记得回城的路么?”陈约问,“在这无聊,倘若记得,你可以先——”
他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鹅叫,顾飞飞和陈约对视一眼,立即往鹅圈那跑去,张大嫂紧随其后。
鹅圈里,一黑白相间的巨熊如入无人之境,方才威风凛凛的大鹅全无还手之力,瑟瑟发抖地任熊欺凌,已经被扑了一地鹅毛。
见到人来,熊也不怕,径自站起来,张嘴叼起一只鹅就跑。
张大嫂惊叫:“……这是竹熊?!”
她语气带着疑问,是因为这竹熊太大了,站起来足足有成人两个那么高,动作迅猛至极。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本能的恐惧使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竹熊在入川后多见,渝州倒是不多,但偶尔也会遇到。这种动物大多以竹笋为食,偶尔开荤,也是在山里吃些竹鼠,鲜少捕猎。尽管也叫做“熊”,但它们性格温顺又顽劣,偶尔会跑到人家中,会把锅碗瓢盆抓出来玩,或者去猪牛羊的圈里和家畜同吃同住。
这只竹熊显然不对劲,其中原因,不必做他想,必然和钦天监的职责息息相关——不是实际上忽悠人的那种,而是明面上说的神神鬼鬼。
念及赵老太爷和谢公子的事,陈约的心一沉。
在认识顾飞飞前,他在钦天监也做了几年游算子,从没遇见过当真见鬼的差事。上次后边藏着一件法器,那么这次呢?
陈大人竟头一回在公案里出了私心,一边念着要替百姓排忧解难,一边却隐约不希望事情解决得太快了。
鹅圈刚刚被踩塌一大片,张大嫂半天才晃过神,赶紧去修补。
陈约跟着帮忙,顾飞飞则悄悄在衣袖上画符。
这次是追踪符,一条几不可见的线从符咒中央浮现出,在附近盘旋一圈,然后坚定地指向了北方。
她已知道这里的百姓求神拜佛有些“叶公好龙”,难以接受这些灵异神怪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不着痕迹地悄悄附在陈约耳边说:“在北边。”
陈约领会到这三个字的意思,又糟心了点:“她是很急着回去么?”
好吧,她当然有着急的道理,有几个在外游荡的人会不想家呢。
除了萧成邺这样的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浪子,没心没肺如程泉尚且会惦念弟弟;早些年,连陈约自己在塞北吃沙子时,都会冷不丁想起家里的小院,不知红梅可曾开落。
陈约应了一声,在心里叹气,还是说:“好,去看看。”
他站起身时,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一打滑,踢走了一块木板,露出了一片血红色的繁杂纹路。
他们方才只检查了墙角的疏漏,却没查看鹅圈中央。顾飞飞见状,蹲下来拨开附近的稻草,将这花纹露出来——居然是个法阵。
从这一角估算,完整的法阵恐怕接近整个鹅圈大小,有传送的功效,应当还有一个接收阵法,这恰能解释张家丢鹅的事。
鹅圈暂时不能用了,张大嫂把鹅赶进屋子里关好,回来时看到被暴露出的阵法,惊得一声叫:“这是搞什么!”
……丢鹅的事情解决了,可又是什么人,能够趁张家不备,跑进鹅圈搞出这样的一个阵法呢?
呐呐呐,好想体验一下被收藏的感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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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