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尴尬唠嗑。
“在下名为汤桥,不知姑娘名为...”
“梅饴。”
“哦,梅姑娘,真是玉雪可爱呀。”
梅饴:我该接什么,我该怎么接。
“哪里哪里,汤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风神俊秀。”梅饴认真的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对方机械的笑了起来,“谬赞了。”
“......”
“......”
两人相顾无言。
怪就怪行路太过无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负则现在汤桥就可以借口处理事情来个告辞;梅饴也暗恨这里的娱乐产业太不发达,否则她也可以借口斗地主、看小说、看电视离开。
汤桥也知道自己老爹的意思,是让自己来套近乎,最好培养点感情出来。可是汤桥自己实在不吃梅饴这一挂,又不想居心叵测,套路人家的感情。
汤爹行商多年,很有见识,一眼就认出梅饴身上的法衣是一位元婴炼器大师多诺炼制出的得意作品之一,这位元婴大师早已仙逝,于是乎各种作品也成了绝版,流传于仙门大族之间。
又看见这个修为不高的年轻女子身边居然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大妖护卫,便合理猜测,该不会是哪家仙门小姐出门历练。
这是可以容易想到,也是容易证实的。于是乎叮嘱自己的得意儿子好好套套近乎,拐成媳妇更好,做个朋友也不差。
“梅姑娘这帕子上的绣花真好。”汤桥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称赞梅饴用来擦手、擦嘴、擦桌子的帕子。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五十个铜钱一条,我买了两打,卖帕子的还另送了我十条。”
“我看汤公子的衣服也很不错嘛,这款式好,穿上去不仅显得脸白,还看起来腰细肩宽,十分利落。”
没想到梅饴这样一夸,反而夸到汤桥的心坎上去了。
他将手指遥遥一指,朝着南方。“这是那边的时兴款式,那边和这边不同,男男女女都十分讲究仪容。我们这边寻常百姓,只求蔽体保暖就好,讲究一点的看中布料的颜色花色,但南边的人不论贵贱都将自己收拾的体面。”
“南边,那就是魔界?”
汤桥点了一下头,“我头一回去南边提心吊胆了许久,可是去多了发现也没那么恐怖,那边风俗与此地不同,也很有趣。”
听到魔界的事情,梅饴立马精神起来。
“那这样的话,将北边的布料装饰运到南边贩卖岂不是有利可图?”梅饴也识趣的没有提魔界。
这是跨境贩卖的商队,虽然没有什么不准两地通商的法律,但一口一个魔界,总是不好听。
“非也非也。南边纺织、服装发达,制造出来的布料颜色鲜亮、轻巧舒适,价又便宜,北边的布料对比起来反而贵且质差,运到南边卖不出去。”
“那就是将南边的布料运到北边来卖喽?”
“也不是这样。北边仙人好雅致,常穿素服,风气所向,大家都觉得彩色艳俗。南边的布料色彩鲜艳活泼,不讨这里人的喜欢。中等的人家,倒也喜欢描金画彩,可我们千里迢迢去南边自然都要带金贵东西回来,这又超出中等人家的花销了。”
“汤公子身上这件衣服就很素雅,配色好,叫人眼晴一亮。咦,这布料从来没有见过,怎么还有七彩的光?”
这布料梅饴是真没见过,既挺阔,却又服帖,在阳光下还有柔和美丽的七彩的光泽。
“这是鲛人纱。”
梅饴原以为只是个名字,就像现在的产品给自己取各种各样的品牌名一样,结果汤桥解释一番,这还真是鲛人织出来的纱。
梅饴看了眼小生,又看了眼鲛人纱,确信了世界上恐怕真有鲛人存在。
自从有了这个代步工具,小生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快乐日子,睡觉、玩耍、吃东西,周而复始。
梅饴既然想知道更多关于南边的信息,加上汤桥见识颇广,便很着意的搭腔。一来二去,汤桥便开始滔滔不绝,传授他的美丽心得。
谁知道,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伙子,最爱好的就是打扮呢?
“这青色衣服做常服穿最好。白的人更显白,黑的人也不会显得黑不溜,而且青衣耐脏,茶水渍留在上面一时看不出来。”汤桥拿出二十几件新裁的新衣,一一比对在身上,像梅饴介绍每件衣服的做工、布料、剪裁——魔界居然已经流行开来了立体剪裁,而仙界崇尚宽袖风流的平面剪裁。
“这件大红的衣服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鲜亮又有质感的红。”没想到这汤公子还是个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都配齐的人,在商队里带了许久只看见他穿青的、黑的、白的、蓝的,没想到人的的衣橱里如此精彩。
“这件衣服,你也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看见有人认同了他的审美,汤桥更是激动地耳后都红了,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父亲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又拿出来了十几件同样是红色的衣服,简直和新郎官儿一样喜庆。
“这红叫石榴血,红色及其润泽又不轻浮,我叫人做了好多件衣服,可是一件都不敢穿。”
“嗯?为什么?这衣服挺好的呀?梅饴把衣服在汤桥面前笔画了一下,显得唇红齿白,很有精气神。”
“我爹说这些是女孩子家用的。”
汤桥低落下来,眼睛还一直警惕的注意父亲的行动,展示过后立马把这些红衣袍收了起来。
也就低落了那么一会儿,还没等梅饴开口安慰他,很快又兴奋起来。拿出各种花露,排在自己的手上一一给梅饴展示,“梅饴,你闻这是薄荷水,不知道南边是怎么做的,把这香味保留下来,身上滴几滴,到处都是清香!这是茉莉水,这是玫瑰水,这是桃子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桃子水,满满都是桃子的甜香,抹在身上就像夏天一样。”
天啦,魔界什么情况,香水都搞出来了!
南边若是产香,汤桥若是爱香,这一点都不稀奇。可是梅饴脑海中的香是那各种天然香料,需要烧的香,现在居然精炼的香水都出来了。
不得不赞叹一下这些人的智慧。
“梅饴,你把手伸过来。”
汤桥觉得遇到了知己,称呼梅饴也没有那么生疏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小生一起叫她梅饴。
梅饴照做,汤桥滴了几滴桃子水在梅饴手背,“你把它抹散,也是香喷喷的了。香味就像无形的布料一遍,妆点着人,人闻到花香会想到美人,同理,人若是有了香味,又会增添其美丽。你若是喜欢,我将这些都送给你,我爹见不得我用这些,放在我这里也是偷偷的看一看。”
“那我就不客气了。”梅饴很高兴的样子,笑纳了所有的礼物。
但心里却很为汤桥难过,他就像父亲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别人说了算。
时兼进入多宝阁,试图寻找类似显微镜的东西。
她穿了一身平平无奇的灰色袍子,用了一顶小冠将头发扎起,将眉毛剪短,又在脸上用惨白的粉打了一层底,嘴也涂得白白的,掩盖其好气色。
这样混进人群,很不显眼。
多宝阁和现代大型连锁专卖店类似,只不过卖的是各类稀奇古怪的法器,也兼办拍卖行,拍卖来自各地的珍宝。
多宝阁是司马家的产业,司马家多能人巧匠,炼制大量法器,门下弟子众多,不计其数。时兼才一进门,便看到四处张贴的布告——“诸君注意,今晚拍行有秘宝现世,敬请期待。”
时兼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去的意思。又去问那掌柜:“有没有什么法器可将极其细微的东西看清的?多少钱不拘。”
那掌柜得了时兼的应,便将她请到雅室里去,上了一壶灵茶,拿出许多宝贝。
这件能看见极细微之物,看得见泥土之下涌动的灰尘般的细虫;那件能见幽冥之物,将不可见的可见;还有能够看见万米之外树上的蝉的,都价格不菲。
时兼将这些宝贝一一照在自己带来的一包青霉菌上,可统统毫无用处。
“我要的不是这些,是能够把更小的东西的组成部分都能看清的。”
掌柜也犯了难,“公子,你若要看得远的,我们这里有许多,能看见不可见的幽冥之物的,也有不少,可独独没有看得透细微之物的结构的东西。没有什么比得上仙人的眼睛好使了,若仙人的眼睛都看看不透,还有什么能够看透。”
梅饴有些丧气,准备走时,看见了掌柜的放在账本旁的一个水晶磨的镜子,镜子下的字被神奇的放大。
“这个东西....”
“您说的这个,哎,这不是法器,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只能把字放大。”
时兼拿起这镜子把玩,发现这镜子除了把东西失实的放大,几乎没有用处,远远达不到自己的想要的。
但是,它唯一所胜之处在于它不是发器,是个平常的小玩意儿。梅饴的世界不可能有法器,因此它倒更有可能是显微镜的雏形。
“这镜子卖吗?”
“这镜子不值钱。您若想要,随便买点东西,我搭给您。”这掌柜的还想做成生意,他看见时兼气定神闲,晓得是个不差钱的主。
“那要一把小剑,小手的初学者能握的。”时兼准备给梅饴带件礼物,这去魔界,必定好好鞭策她练习,梅饴如今身体里有了一块灵玉,不可浪费这充裕的灵气。
“要最好的,还要温和不伤人的。”
“好的,您等等。”
掌柜吩咐人将一把小剑和这个镜子包起来,恭敬的送到梅饴手中,梅饴支付了一千上品灵石。待要走时,时兼想起来,“这镜子是从哪里得的?”
“听说是个女子,擅长磨水晶琉璃宝石的,做了许多的首饰、配饰,这镜子就是她琢磨出的玩意。因为年纪渐大,丹药也托不住这衰败的身子,渐渐看不清喽,就买了这个东西。”
“那她住在哪里?我想请她订制个。”
“乌冬巷子,第二条街,门口挂了白灯笼的就是。”
时兼得了地址,又感觉到饿了,便挑了一家小食肆吃那鲜虾馄饨。馄饨汤鲜唯美,虽然是家朴素的小店,但里里外外干净整洁,也坐了不少衣着体面的人来吃。
吃了半碗,正将第九颗馄饨放进嘴里,突然看见新来了两个客人——时落落,沈岂?!!时兼一激动,刚刚放进嘴里的馄饨整颗掉进了碗里,溅了一衣领的汤汁。
“......”
怎么哪里都有你们,我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买东西,居然还能碰上!
此地司马家的商铺最多,显而易见,也是司马家的控制范围。时兼特意挑了远离沈家和时家的,又在这凡人食物的小食肆吃饭,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碰上他们。
这样的巧合,让时兼不禁惊叹几人孽缘深厚,又为自己的恶毒女配命运感到悲哀。
时兼拿了手帕擦面前的汤汁,并没有使用灵力,在此之前又特意用了掩盖灵力的法器,现在坐在这里真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沈岂、时落落,也没发现隔了两个桌子的是另一个修仙者,还是他们的老熟人时兼。
沈岂和时落落虽然一起来吃饭,但看样子却冷着战,偶尔说两句话,彼此间都是别扭的样子。只不过只言片语,时兼知道了他们来这里的意图,是为了拍卖行的异宝。
看来拍卖行还真有一个好宝贝呀,时兼被勾起了一点兴趣。
是不去呢,还是不去呢?
当然不去。
时兼低下头继续吃馄饨,计划着等会儿拜访磨水晶的手艺人。